明月夜匆匆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当疾步走过那颗老梨花树,她知道,他必然再看不见她了。
这场戏,演得好辛苦。

她一转身,趴在老梨树后面的墓碑上,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阿胧姐姐,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我想要救汪忠嗣,也真心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却不想再喜欢他了。或者,我喜欢的,不过自己的梦里那个大英雄。对不起,我不能陪他走下去了。好累……”

她抽噎着继续道:“我知道,你骗了我,是不是你和卿朗一起时,已经遇到了阿颜达?你喜欢卿朗,却爱上了阿颜达。你哪里再骗我,分明更为了骗自己。终究,你很难过自己辜负了卿朗哥哥对不对。反正。我也没有机会问你了。”

“你说,最担心我会走你的路,那你和阿颜达又发生了什么。你是否也曾被仇恨蒙蔽双眼,再看不清前面的路。你纠结自己的情,究竟归谁心尖。可如今,我自己都不清楚,有没有骗哥舒寒,是否为了救汪忠嗣,才骗他我喜欢他。那天醒来,心里第一个想见的人,分明是他。当他承认,喜欢我时,我的心跳得很快,满心欢喜。我怕,我们的将来会怎样……”

恰在此时,明月夜被远处扬起的一片尘土吸引了目光,接着爆土扬尘中跑过来的两个人,彻底把她惊愣住,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

眼见,哥舒寒正抓着一副卷轴,还用卷轴狠狠敲打着温亭羽的脑袋,肩膀和后背,后者一边呼痛,一边往前狼狈逃着。

一个高一个矮,一个强壮一个瘦弱,这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吨位,追打起来甚为可笑。

哥舒寒似乎并没未用全力,更像欺负一个小孩子般,反复戏弄着温亭羽。譬如突然伸腿绊倒他,又把他提拉起来,继续用卷轴打头。

温亭羽恼羞成怒的抱着头,既想躲开对方的敲打,还想抢回卷轴,但分明实力远远不及对方。就像一只可怜的被大黑猫,扔来抛去的小白鼠,纵然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一时间,头发乱了,额头青紫了,衣服撕破了,狼狈至极。

暗军的护卫远远拦着光熙商会的镖师,心怀不轨的帮着自家主帅,也正好看看热闹。

明月夜狠狠擦擦自己的眼泪,提着裙子就往他们的方向跑去。一时间,难受的情绪已被恼怒压制得丝毫不剩,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啊,怎么见面就打仗呢?

那两人,分明也看见正跑过来的她。于是,温亭羽更加羞愤难当,竟然奋力争夺起哥舒寒手中的卷轴。

而大黑猫,看见小白鼠疯狂抵抗,笑得几乎花枝乱颤,敲打人家脑袋的动作,也更加迅速和夸张。

“你们,你们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这样闹,成何体统?”

暗军的护卫们看见军医统领十七出现了,赶忙有颜色的拉拽着镖师们,一阵风般连滚带爬逃跑了。他们心知肚明,这热闹再看下去,有可能自己就会成为主帅的热闹,逃之夭夭最安全。

明月夜冲到他们中间,一把夺过哥舒寒手中的的卷轴,咬牙切齿道:“将军,您疯了吗?”

“他调戏你。”哥舒寒任由明月夜抢走了卷轴,咧嘴一笑,顺手薅住温亭羽的脖领子,轻而易举把他提留起来,晃荡着:“说,你有没有调戏本帅的女人?”

“我没有,你胡说。”温亭羽手忙脚乱挣扎着,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打开卷轴,看看。”哥舒寒不怀好意。

“别,十七,你别打开……”温亭羽哀声叹求。

明月夜狐疑的打开卷轴,只见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她,一袭飘逸的白衣裙,明眸皓齿,浅笑安然,人在一颗梨花树之下绰约而立。旁边还提着一首词,字迹娟秀,甚为喜人。

“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澹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好一首艳词啊?”哥舒寒似笑非笑,挑衅道:“想和谁结同心?呆子,说说看。”

明月夜脸颊微微泛红,淡淡道:“这是十七,拜托亭羽哥哥为我画的像。怎么,将军嫉妒了?”

“嫉妒,笑话。”哥舒寒哈哈大笑,随手把温亭羽扔到一旁,后者重重跌在地上,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眼见明月夜疾步跑去要搀扶温亭羽,哥舒寒先下手为强,他霸道的展臂揽住她,居高临下笑望着脸色苍白的温亭羽。

“你没告诉他,回长安我们就成亲了?”他重瞳邃黒,妖艳至极。

“将军,您希望属下此刻悔婚?”她无奈的用手肘顶了下他的肋下。

“你敢?”他收紧手臂中的力道,她不禁蹙了蹙眉。

“属下晚上多吃了几口粥,吐到将军身上可不好看。”她作势呕吐,他心惊只好放松了力道。

“好,温亭羽,本帅命你与我们一同回长安,观礼。”双瞳妖孽乘胜追击。

“哥舒将军,只要十七喜欢,亭羽一定前往。”温亭羽努力的爬起来,少年俊秀明朗的脸颊蹭了些尘土,但一双清明透彻的眼眸透着坚持与认真。

“嗯,观礼之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本帅面前了。不然,当心腿,中间的!”哥舒寒紧紧勒住明月夜的纤腰,低头在她耳畔轻语:“乖乖跟我走,不然我当着他的面,亲你……”

“亭羽哥哥,你早点儿休息吧,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她忍不住再次用手肘重击了他肋间,却忍不住从脸颊到脖颈,一路泛红起来。

温亭羽一咬牙,提着衣服向自己的房间跑去,隐约之间,单见着少年还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似乎流了泪。

望着温亭羽落寞的背影,明月夜毕竟不忍心,她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回身用卷轴狠狠抽了下,那霸道妖孽的肩,他分明能躲过,这次却没有躲,只笑吟吟看着她,忍不住心花怒放。

“你,要不要总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她负气道。

“我喜欢。”他注意到她些许红肿的眼眸,情不自禁抚摸着她脸颊,关心道:“眼睛怎么了?”

“进了沙子……”她躲开他的眼神,有些慌乱。

他微微蹙眉,揽住她的腰,用手指托起她下颌,另一只手轻柔的翻开她眼皮,靠近又小心的吹了吹,左眸还有右眸,遂而又低低道:“跑得那么急,连簪子都丢了?无碍,回长安,送你新的,更合心意的。天凉了,早点儿回去歇息吧。明日若红了眼睛,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欺负你。”

他话中有话,她不愿反驳,双目相视良久,她不禁笑出声。这家伙确实长得耐看,而且,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人,其实也是个年轻的男人,比亭羽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将军,也会有孩子气的任性。

“我要见,高远。你陪我。”她拉住他的手,歪着头,竟有几分撒娇语气。

“舍不得离开我,就直说。不过。这画得没收。”哥舒寒抢过明月夜手中的卷轴,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指指交缠,动作越来越娴熟。

“见他干什么?”他突然若有所思道:“他的样子,可不太好看。我记得你刚才说,晚饭吃得有点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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