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娘子没在家里,霍柔风更自由了,既然姐姐准备搬到京城,现在便要着手准备。
霍大娘子临走的时候,便已经让人放出风去,现在大半个杭州城里都知道,霍家要做宫里的生意,霍家姐弟要去京城了。

霍大娘子前脚刚走,长房大太太和三太太便来了,自从霍子兴把宅子抵给二房后,大太太和三太太便不再与二太太来往了。听说二房姐弟要搬到京城了,大太太和三太太拉着霍柔风好一番舍不得,霍大娘子在家时,她们自是不敢这样,可是对待霍柔风就不同了

前不久,霍子兴一家搬了出去,如今住在城西的一座小院子里,三奶奶尤氏回了娘家几个月,前不久请了中人,要与霍三析产分居。

为此二太太骂了整整两天,可是尤家态度坚决,也不知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先前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那些赊货的铺子,纷纷找上门来要帐,霍子兴无奈,只好同意让尤氏析产分居。

可是这样一来,霍三的子嗣就只能是庶出了。

当初尤家刚把尤氏接回去的时候,二太太曾让霍三休妻,杭州城里的人便都说,尤家就是因为这件事,才用了析产分居这一招。

霍家虽然是商户,可霍三是嫡长子,若是他没有嫡子撑起门户,以后家业便都是弟弟们的了。

霍三急得不成,如今听说霍大娘子去了京城,便硬着头皮来找霍柔风。

“小九,虽说已经分家了,可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如今我们家到了这一步,你们二房面子上也不好看吧,听说大姐姐要到京城做皇商了,若是让京城里的人知道,你们在杭州连自家亲戚也不帮衬,你九爷还怎么在人前走动。”

霍柔风耐着性子听着霍三的大道理,她有些想不明白,霍三怎么到了今天还不知道是谁在整他呢?

霍柔风很空虚,她设了一个并不精致的局,霍三跳进去了,然后过了几个月,却依然不知道设局的人就是她。

霍柔风问道:“三爷是不想析产分居吗?那去和尤家再说说。”

“所以我才来找你,家里的情况你也听说了吧,真的是拿不出银子来了,尤家的人我最是清楚不过,没有银子就摆不平。”霍三越说越气,最可恨就是尤氏了,嫌贫爱富,看到他们没钱了,便跑回来娘家,就连冬梅也带走了。

“三爷要银子?多少?”霍柔风问道。

霍三早就算好了,对霍柔风道:“五千两吧,让他们把冬梅送回来。”

霍柔风哦了一声,你都这样了,还要想着那个通房。

算了,我就帮你帮到底吧。

“这样吧,三爷不想析产分居,那想怎样,和离?”她问道。

“和离,从此一拍两散,她也别想着耽误我的子孙。”霍三恶狠狠地说道。

霍柔风点点头,对霍三道:“那这件事我来办吧,若是用到银子,我再和你说。”

霍三一怔,他当然想过要让二房出面说辞,可是二房一个是女的,一个是小的,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因此他这才提出五千两银子。

霍柔风没有再看他,对采芹道:“让慈进到尤家说一声,就说......让他看着说吧。”

慈进是霍大娘子的人,霍大娘子进京后,把慈进留给了霍柔风。

两天后,和离的事情便说成了,霍三很高兴,给霍柔风送了十色礼品。

霍柔风懒得再管这些事情,霍大娘子不在,很多事情都要由她出面,她很忙。

扬州盐商李家在杭州置了宅子,正逢李太太整寿,便在新宅子里搞了个游园会庆祝。

霍柔风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男女七岁不同席,她是要在男客当中的,可是她年纪太小,又要被归到孩子们里面,她代表的是永丰号霍家,哪能和孩子们一起玩,李太太索性以老卖老,把她叫到女客们的水阁,另设了台子,让她和自己的两个八、九岁的孙儿们坐在一起,又叫了几个身份差不多的商家子弟做陪,都是和她差不多年龄。

虽然都是小孩子,可是霍柔风还是被灌了几杯酒,这不是她平时喝的杨梅酒,而是实打实的绍兴女儿红。

刚喝的时候不觉什么,没过一会儿,霍柔风便觉得手脚不听使唤了。

她假称要去官房,让张亭和张轩陪着出来,在假山后面透气。

李家的园子占地很大,装修上和杭州大多园子一样,是苏州园林的设计,李家为了建这所园子用了三年时间。

霍柔风小坐了一会儿,吃了几颗话梅,感觉舒服多了,既然出来了,索性便逛逛园子吧。

刚刚走进刺槐夹道,她便听到有人轻声唤她:“九爷,请留步。”

霍柔风迟疑地停下脚步,只见一个女子一旁的刺槐后面闪了出来。

霍柔风怔了一下,她认出来了,这竟是许久未见的尤氏。

她张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尤氏。

尤氏笑了:“我已归家,如今是尤大娘子。”

霍柔风冲她拱手,叫了一声尤大娘子。

尤氏却郑重地给霍柔风行了个万福,霍柔风忙道“使不得使不得,礼重了。”

尤氏道:“我刚刚大归,按理不便出来应酬,听说九爷会来,便求了母亲带我一起来了,就是为了能当面向九爷道谢。”

霍柔风明白了,尤氏全都看出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大娘子言重了,令尊疼惜大娘子,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她说的是让两家和离的这件事。

尤氏穿着水蓝蔷薇折枝纹妆花褙子,珍珠头面,脸上毫无归家妇的沮丧,反而比过年时霍柔风见她的时候更加精神。

她脸上的笑容坦然自信,让人如沐春风:“九爷过谦了,若是没有九爷,我也没有如今逍遥自在的日子,家里的父兄对我很好,拨了一座小茶山和几间茶铺给我做了私产,我手里有钱,在娘家自是过得称心如意,我没有想到我还能有这么一天,不用再看婆家和夫君的脸色过日子,九爷的这个恩情,于你只是小事,可对于我,却是脱胎换骨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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