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心湄和欧阳奕离开医院的时候张仲已经赶过来了,同行的还有三个警察。
张仲对两人点点头说:“老大让我过来的,人我会带回去,你们不用担心。”

章心湄问:“秦警官是跟师姐在一起吗?”

她好奇的是,秦凯跟韩梅梅在一起,要怎么避开韩梅梅私下告诉张仲去抓人的?

要是韩梅梅知道秦凯要张仲去捉拿厨师回去,估计会大发雷霆,又立刻出手阻拦。

章心湄认识师姐好几年了,知道她特别护短,知道秦凯捉拿厨师肯定特别不高兴。

到时候两个刚刚和好的人,恐怕又要闹起来了。

张仲耸耸肩,看出章心湄的疑问:“所以今晚就不打扰老大了,算得上是最后的晚餐?”

章心湄眼底有同情,对秦凯更多的是敬佩。

她看得出秦凯对韩梅梅的喜欢有多深,也很清楚他私下派张仲来捉拿厨师的事肯定会让韩梅梅不高兴。

两人之前的关系那么微妙,出了这件事,恐怕要继续来往的可能性比较低了。

即使秦凯明白,他还是做出了这个理智的决定,心里也有痛苦和挣扎,但是最后都没有犹豫和动摇。

“他说得不多,但是当年他就在现场,调动监控应该能看见的。”章心湄看向张仲,皱眉说:“如果查清楚他就是凶手,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她心里压抑着愤怒,刚才要不是欧阳奕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章心湄估计就会扑到厨师身上痛打一番。

章心湄明白欧阳奕也是压着火气,因为抓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相就在眼前了,他们很快就能替章父讨回公道了不是吗?

张仲点点头,没有把话说得太全:“在适合的情况下,我会把能说的告知章医生和欧阳医生的。”

他很快带着警察去医院病房把厨师带回局里了,章心湄和欧阳奕站在对面马路,看着厨师被押到警车的后座,很快警察呼啸而去,心里依旧不能平津。

她牵着欧阳奕的手,扭头说:“很快就能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伯父。”

“这件事要先告诉阿姨吗?”

欧阳奕听了,摇头说:“暂时还是先别说,等证据确凿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这些年也曾稍微打听过,不但头疼欲裂,稍微解释,连淑桥只会打断说欧阳奕在维护章心湄和章父,让自己根本解释不下去。

等证据出来了,证据全部摆在面前,连淑桥想不相信都不行。

章心湄点头,也明白欧阳奕的顾虑。

三年来,连淑桥可能稍微淡忘了一些,现在突然又再提起,还是没确凿证据的时候,只会对她带来不好的刺激:“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去?”

欧阳奕看着她,轻轻点头,反手紧紧握住章心湄的手:“嗯,我们回家。”

刚才他也想把厨师狠狠揍一顿,身为心理医生,自己也很熟悉人身上的弱点。

打哪里能够更疼,打哪里能够很快让一个人没什么特别大的伤痕却会很快死去,这些欧阳奕都知道。

刚刚有一瞬间,他心里已经计划好许多个厨师身上弱点的地方,在琢磨哪个先打哪个后打,层层叠叠做出不大的伤痕,却能让对方在痛苦的煎熬中才慢慢死去。

只是章心湄比他还冲动,一转身欧阳奕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把就将人拉住。

开玩笑,他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章心湄。

欧阳奕在那一瞬间只想着报仇,却忘记了身边这个人。

如果他出什么事了,章心湄该怎么办?

她未必不能一个人活下去,只是欧阳奕想到自己给章心湄带来痛苦,又要眼睁睁看着她可能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他这才一点点压下心底的暴戾,相信秦凯和张仲等人会搜集更多的证据,让厨师伏法的。

如果找不到证据,欧阳奕不介意帮点小忙,给厨师做个小催眠,让他说出所有能说的。至于这样会不会让厨师的大脑受到损害,欧阳奕是半点都不介意的。

秦凯和韩梅梅呆在一起整整一夜,因为事先有提醒过,张仲也没打电话找他,在局里等着人回来。

直到八点多,秦凯才满面春风的回来,只是看见拘留室里的厨师,就忍不住皱眉,叹气说:“真是个烫手香芋,梅梅估计很快就知道厨师给我抓到这里来了。”

张仲知道他为难,想了想说:“不如这事老大就作为避嫌不要接手,由我和张景管着就好。韩老板会对老大发飙,未必会阻拦我们办案。”

“你不了解她,她不会让厨师有事的。我说要避嫌撇清关系,你觉得梅梅会相信吗?”秦凯摇头,苦笑说:“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厨师这人的底细查得怎么样了?”

张景查了一夜,挂着一对熊猫眼把几页薄薄的资料递了过来:“这人的经历很简单,亲生父亲是个小企业老板,他是这老板小三生的。老板靠原配发家,担心发妻知道这个小三,就把人远远打发,送到一个偏远穷困的地方。这小三一边打零工一边把孩子养大,住的地方很混乱,这孩子从小就学坏,成绩不好读完初中就去混黑社会,后来所谓的亲兄弟差点砍死,脸上还留了一个刀疤,就没再混黑了。但是回去发现小三已经病死了,他就只好一边打零工一边养活自己,干得都是又累又少钱的工作。”

“后面的老大该知道了,他去一家黑餐厅打工,做帮厨好几年,偷师学了一点厨艺就到韩老板的餐厅来工作了。吃住都在餐厅里,基本上很少离开。”

秦凯一边听着他说,一边低头翻阅,皱眉问:“三年前欧阳医生的父亲欧阳辉出事的时候,那厨师真在现场?”

张仲点头,打开了三年前的记录:“当初那个案子一出,底下围观的群众都有笔录,有说出事的时候看见一个脸颊有刀疤的男人在楼下。”

“具体时间呢?”秦凯看着记录,问他。

张仲摇头:“当初只是做简单笔录,对方记不清究竟是出事前还是出事后见到那厨师的。但是那天很晚出的意外,又没月亮,除了这人之外并没谁注意到脸上有刀疤的厨师。”

“那里面那个是怎么说的?”

张仲再次摇头:“我刚问,他就说那天的确在,不是在楼下,而是在顶楼上。因为能找到工作,他就在楼顶上设了香案,打算少点纸钱给亲妈。谁知道欧阳辉突然就闯进来,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说他欠了很多债务,不想连累别人,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还上之类的。”

“他当时被打扰,也不太高兴,就随口告诉欧阳辉,如果欧阳辉从这里跳下去,命没了,债主也就跟着没了。欧阳奕应该是信以为真,可能是走投无路,就真的跳下去了。厨师说的就是这么多,也说当时楼顶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欧阳辉就照做了。”

张景在一旁瞌睡,一边指着耳朵听张仲的话,这时候不由嗤笑说:“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会死人,别人都在崩溃中了,他还落井下石的。退一万步说,这事听着就玄幻,欧阳辉是走投无路,但是真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直接就跳下去吗?当时查案的人不是说没问题,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顶楼上,居然说没问题的?”

“这事当初闹得不好看,正是卡在市长正要高升的时候,匆匆忙忙结案就压下去了。”秦凯想到当时也打算再仔细调查一番,却被上头阻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转而安慰欧阳奕的家人。

不过张景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欧阳辉就算再怎么六神无主,也不该相信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的话。

张仲却不赞同说:“人都在崩溃中了,哪里还有理智分清是熟人还是陌生人?反而是厨师这些话把欧阳辉心里最后的一根线给拉断了,才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举动来。”

他对厨师没什么好感,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就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用言语攻击对方,还有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对厨师交代的话,张仲也没全信:“老大,我问了一个晚上,没再问出别的来。这人很谨慎,想一会才开口,好像怕我们找出他话里的漏洞一样。”

张景好笑:“他当自己是谁,既然都做出这样的事来,再怎么谨慎,该有罪的还是有罪。”

张仲却不赞成他的话:“就算厨师是落井下石,让欧阳辉自杀,但是他没直接害死欧阳辉,法律条文没有谁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对方崩溃自杀会有什么罪,只是受人道主义谴责而已。”

法律就该按照条文来一一对证,再有了判决。

如果说对方不应该说那些话,就判定对方有罪,未免太儿戏了一些。

张景不高兴了:“如果他没罪,那么欧阳辉死了,厨师就无罪了?我们忙了一晚上,把人好不容易捉过来,难道就这么放走吗?”

想到要这样把厨师放走,他就满心不痛快。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一下又一下的,顿时打断了几人的话。

等高跟鞋的声音一停,秦凯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满脸怒色的韩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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