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南,你杀夫引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跪倒在朕面前,替一个女人求情呢?
你不是说朕胸无大志,唯认酒肉美色么?你呢?你的大志呢?你为什么要为一个女人来跪我啊?

让她去死啊,她对江山社稷有个屁用?她能替大夏的百姓谋什么福祉?你怎么不让她去死啊?”

孝帝双手叉腰,不停在原地转圈,朝跪在地上的司马南怒声咆哮。

“皇上,皇后的死与臣无干,臣无能,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司马南嘶哑的声音回道。

“到现在,你还编这样的谎言又有何用?不是你杀的,又会是谁?整个皇宫之内,敢对皇后下手的,又有几个?

朕亲眼看见你手提着带血的佩剑从储秀宫中走了出来,你还否认?”

孝帝喝道。

司马南不再言语,将自己跪成雕像。

“是,朕是说过,只要你肯跪朕,朕便什么事都答应你,可现在朕不干了,朕不承认朕说过这样的话了。

朕好容易有了正当的理由置她于死地,为什么要放弃?朕就想她死,就想看看她死后,你还能不能胸怀鸿鹄之志,如以前一样,管你的江山社稷,百姓福祉!”

孝帝悲怆的说道,仰天哈哈大笑。

司马南嘴里一片血腥味,他默默的咽下这片血腥。

真相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与其让他知道真相,不如让他这样恨着他,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皇上,放了她,臣从此隐名埋姓,再不过问庙堂之事!”司马南朝他磕个头,低声说道。

“放你的狗屁,你不过问,谁过问?你是要陷朕于水火之中么?”孝帝怒吼。

司马南无语,重重的磕头下去,额头的血流下来迷了双眸。

孝帝“啊”的厉吼一声,伸手指着他,咻咻喘着粗气,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良久,方才止声,恢复帝仪,冷声道:“你现在了解我当时的心情了?自你进宫跟了廖师父那天,就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罢?

你才认识冷静多久?我与夫引青梅竹马,成亲后又伉俪情深,足足一十八年!

我也这样求过你,我也磕的头破血流,求过你,你有不有放过她?你有不有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没有!你把她说成是红颜祸水,祸国之源,用那样残忍的方法将她杀死,你这个贱人!朕将你千刀万剐,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皇上是要逼臣说出事实的真相?”司马南寒冰一样的声音直戳孝帝的内心。

孝帝满脸痛苦的干嚎一声,伸手将龙案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

“当年。。。。。。”司马南开口。

“你给朕闭嘴!”孝帝怒喝。

司马南没有闭嘴,继续说道:“皇上还是把凶手当成是臣,就如臣向天下公布的那样,让皇后娘娘替皇上背了这个锅,让天下人继续敬仰皇上的勤勉奋进,让皇上能在史官笔下留芳百世,成为一代圣主名君。

我想这样的话,夫引就是九泉也知,也会含笑瞑目的。”

孝帝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面色苍白如纸,却不再扭曲痛苦,咧嘴凄然一笑:“司马南,你和朕一样,朕窝囊无能,你呢?你有本事有能力,却没有生在皇室,让你背负起这些责任,你难道不痛苦?

你还记得你进内侍监第一次挨打是为什么?我记得。

廖师父问你有何志向,你说你没有志向,只想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廖师父打了你三十鞭子,再问你,你改口说你有志向,你想让你母亲和妹妹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廖师父又打了你三十鞭子,你被打的奄奄一息,却还是不明白廖师父的心意,廖师父本来想打死你的你可知道?”

“臣当然知道,若不是皇上教我说出那番为国为君的大道理,我想我一进内侍监就死了。”

司马南道。

“朕可以放过冷静,不过有个条件。”孝帝的声音冷酷中带着些嘲弄。

司马南抬头望向他。

“娶管雍,只要你娶管雍为妻,朕就放了冷静!”孝帝道。

司马南咬烂了嘴唇,嘴角渗出暗红的血迹。

”要么冷静死,要么你娶管雍。没有第三条路。朕也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你不是经常教育朕,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么?女人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么?夫引死了,还有一大堆各色女人可以代替夫引么?

现在,朕就给你挑了一个,不比冷静差,依朕看来,比你选的那个还要美上许多,你就留着她代替冷静罢。”孝帝蛮横的说道。

司马南默默点点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出门去。

孝帝在他身后冷冷的说道:“司马南,朕的痛苦无穷止,你的痛苦便也无穷止,朕天天活在阿鼻地狱,你便也要陪着朕活在这阿鼻地狱!”

他讲的并不有错,司马南也一直活在地狱里,只不过孝帝比他幸运一点点,孝帝至少有个好名声,是被天下万民敬仰的明君,

而他司马南呢?他是被天下百姓唾弃的大奸臣,欲把持朝政,欲窃国篡位。。。。。。

“冷静,你说我们终将自由,倒底是什么时候,我能等到那一天么?”司马南展袖子拭了拭嘴角的血迹,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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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芬来到天牢,冷静正准备睡下。

“你还睡得着?”裴少芬不满的道,眸中却有藏不住的欣喜。

“她真的心中有鬼?”冷静问她。

裴少芬点点头,声音低下来:“信我送过去了,照你说的那样,用活字印出来的,并看不出笔迹。

我猜她虽然怀疑,不能尽信,却也不能不信,若今晚承欢殿的人当真出现在御水桥洞下,那你就真的猜对了。”

冷静从袖里摸出两张银票来,递给她:“去问问这两年与万妃接触的男人总共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哪怕是太监,也不要漏过。”

裴少芬接过银票,瞅了瞅上面的金额,有些吃惊的盯着她。

冷静瞧出她的疑惑,摊摊手:”这些小事以后我再跟你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命。”

“冷静,其实大将军对你那么好,你大可以求他,让他帮你解决这件事。”裴少芬叹道。

冷静摇头。

司马南没有办法解决,她的罪是实的,根本没办法抵赖,她实在想不出司马南有什么办法能替她翻案。

他说他能,能让众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必要有一个无辜的人替她受罪。

冷静不想这样,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另一个无辜的人。她已经连累了裴少芬,用尽全力才勉强保住她的性命。

裴少芬走出牢房,欲觅一条小径回到她的梅风院,正走至树林中,忽然一个身影闪过,掠起她飞速朝树林深处奔去。

裴少芬的惊呼声没有出口,那人已经将她放下,露出真容。

“大将军。”裴少芬心惊胆战的施礼。

司马南拉她起来,嘶哑的声音:“冷静信得过的人,我便信得过。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冷静为什么要你送信到承欢殿?她想干什么?”

“大将军!你,你竟然让你的暗卫进宫做事?你竟然让你的暗卫盯着后宫?你不怕诛九族?”裴少芬面无血色,吸着冷气后退。

“这之前,我并没有,我并不是怕死,可我怕害了我的兄弟们,监视后宫,诛的不光是我的九族,也是我这些兄弟们的九族,我从来不会冒这样的险。

可是这件事,让我失去了理智,我管不了那么多规矩,只想知道万妃为什么要置冷静于死地。”司马南低声道。

裴少芬倚到树干上,苦笑一声:“你果然是真的爱她,真是让人羡慕。”

“不管她要做什么,依你一个才人的力量绝对做不到,有我就不一样,我的那些兄弟在暗夜做事,至少比你要强一百倍。”司马南道。

裴少芬沉默半晌,叹口气,开口:“冷静怀疑万妃有奸夫,小皇子并非皇上亲生,所以才要我写那封信,秘密送去承欢殿,依奸夫的口吻约万妃今天晚上到御水桥洞下见面。

若今天晚上承欢殿的人出现在御水桥附近,就能说明冷静的怀疑没有错。

她让我去查这两年来与万妃走的近的所有男人,包括太监都要查清楚,希望从那些人里找出那个奸夫。”

司马南听她说完,拧眉思索,咧咧嘴,露一抹苦笑:“她是怎么猜出来这些事的?”

“当初承欢殿的侍婢止行因为与侍卫私通被罚进浣衣局,万妃一心想置止行与死地,冷静不知实情,帮止行躲过一劫。

因此被万妃怀疑,也欲置她于死地。

其实那次被韩尚宫冤枉坐牢,也不能说完全是坏事,若冷静一直留在浣衣局,说不定与止行一样,被万妃灭口了呢。”

裴少芬将事实和盘托出。

司马南一拳砸在身边的树干上,深深的叹口气。

若他早知道这些事,就不会让冷静身陷如此险境。

“可怜我跟冷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被人追杀,所以说,那黄泉路上指不定走着多少像我们这样的屈死怨魂。

只望我们死后,大将军能替我们平冤昭雪,别让我们死的不明不白。”裴少芬哭道。

“你们不会死。”

司马南斩钉截铁的回道,大步流星疾速离开。

裴少芬擦了擦眼泪,寻着路径往回走。

她本来想去找他的,他倒先出现了。

这件事让他去做,比自己去做要稳妥的多。

冷静实在是重色轻友。

宁肯让她孤身去犯险,却不肯让司马南替她做这件事。

司马南的命在她心目中要比她裴少芬重要的多。

裴少芬心中忽然就有些忿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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