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小时候,是一个特别给我爸妈丢脸的孩子。用邻居家大妈的话说,隔壁江家的小姑娘是不是智商有问题?”江画一边吃零食,一边说起小时候的黑历史,一点也不介意,反而乐呵呵地调侃自己,“我从小说话走路都比别人慢,但是又特别能吃,刚出生的时候,一次喝奶就把我妈的奶全部吸空了,还是饿得嚎啕大哭。迫不得已,只好到处找鲜牛奶给我喝,实在不够的话,只能吃白稀饭填饱肚子。”
“特别特别搞笑的是,当时附近有一个阿姨也生了宝宝,奶水特别充裕,我妈拜托她分我一些母乳,没想到第一次抱过去喝奶的时候,我太贪心了,一口气把人家阿姨的奶水吸光光,大半天没有涨回去,她的宝宝饿了大哭也没奶,吓得那个阿姨再也不肯喂我了。”江画准备的零食很多,她又解开一包饼干,卡兹卡兹啃了起来。

林曾想到一个超级能吃的小婴儿,把大人们都吃怕了,配合江画有趣的表情,忍不住有点想笑。

难怪她这么能吃,原来是天生的。

“除了能吃,我还不长肉,我爸妈抱我出去玩的时候,经常被热心的陌生人拖住,说不能饿到宝宝要多给宝宝点吃的,怎么把这个宝宝饿的这么瘦啊。你能够想像我爸妈,听到这种话哪种见了鬼的表情吗?”

这下林曾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觉得江画的爹娘真够冤的。

“我不仅能吃,从小力气还特别大,从我四个月的时候,我爹娘就很悲剧的沦为我的练拳对象。我爸他第一次被我揍,是我快四个月的时候,他逗我玩,我一高兴挥起拳头,把他眼眶都揍青了,肚皮上更是被我的脚丫,戳的青青紫紫从未消过。我妈的手臂和脸蛋,时不时被我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当时我妈夏天出门,大家都以为我妈被我爸家暴了。这种情况,一直到我稍微懂得了不能打爸爸妈妈才好一点。”江画吃完饼干,喝一杯金银花茶,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吃什么,她终于决定,拿起桌面上的巧克力,继续大快朵颐,“但是,家里的东西,就遭殃了,桌子椅子,锅碗瓢盆,换了不知道多少,都是损坏在我的暴力之下。”

“那时候,除了爸爸妈妈,其他的亲戚一点也不喜欢我,奶奶从来没有抱过我,甚至还叫爸爸妈妈把我申报成智障,这样就可以再生一个宝宝了。还好我爸妈死活没同意。”江画翻了一个白眼,笑嘻嘻地继续说道,“幸好,尽管我是这么古怪的一个孩子,尽管我三年级之前,考试从来没有上过七十分,我爸妈还是给我满满的爱。那时候,我隔壁家住着一个老木匠,我九岁的时候,宣布要去老木匠学木匠手艺。”

“九岁?”林曾听江画讲她曾经的故事,觉得很有意思。

“是的,这是我念三年级的时候的事情,我奶奶知道了,都气疯了。直接跑去我姑姑家,再也不来我家了。”

“一个女孩子去学做木工,在普通人眼里确实有些特别。”林曾看到玻璃壶里的水被喝光,起身又往里面添了一壶热水。

“是的,不过,万分庆幸的是,我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他们再三确认我的想法之后,买了两只老母鸡和一些水果,带我去隔壁的老木匠家里拜师。”

林曾满身的汗水,在空调冷风的吹拂下,逐渐蒸发,周身恢复清爽。他认真地听着江画讲述关于她的故事。

“老木匠的手艺,是家传的。据说,他的曾爷爷,在江南一带,是帮富贵人家打拔步床的。老木匠的父亲,传承了老一辈的技艺,制作的家具精美异常,甚至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当时他为江南富商,打造了一张万工拔步床,历时七年,技艺震惊世人。”江画讲到老师傅的父亲,颇有感慨,她放下手中的巧克力,摇摇头,有些失落地感叹道,“可惜在非常时期,刚过完七十大寿的老爷子目睹的家门被砸,当年那些富贵名门,家破人亡,那些他亲自打造的名贵家具,也被劈了当柴烧,气急攻心,黯然离世。”

“我师傅从小跟着老爷子学习木匠活,老爷子离世时,他已经快五十岁了,早就出师。可惜,也是在那段时间,他的手臂被砸断了骨,后来,那些精致的雕花和复杂的机关,都没有办法制作。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木工,维持家庭生计。老师傅最大的遗憾,就是他们父子的巅峰之作,都被劈烂扔进灶台里烧猪食。”江画一声叹息。

“后来呢?”林曾接着问道。

“后来?老师傅没有收我做弟子,但是却教了我最基础的木工。他的儿子,虽然也是很小跟他学木匠活,但二十岁时,还未学成,就跑去考了师范,当老师去了。而他的孙子比我大两岁,好吃懒做,只学了一点木工的皮毛,初中时沉迷进网络游戏,现在在他爸的学校里做木工,修修课桌办公桌什么的。他其他的孩子是女儿,没有体力也没有精力去继承他这份传统的手艺。”

“那他的手艺即将面临失传?”林曾婉惜地问道。

“不,”江画有些的狡黠地笑着,她将巧克力一口塞进嘴里,“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将他所教导的基础木工,熟练掌握。得益于我超越常人的力量,在我十二岁也就是六年级的时候,我就能比一个成年男子更轻松的完成那些需要重体力的活儿。在我上中学的那一年,老师傅终于将他的毕生所学传授给我。怎么样听上去像不像一部武侠小说?”

“听起来很有传奇色彩。”林曾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江画吃完巧克力之后,终于停止了往嘴里塞食物,“冒着被你嘲笑的风险,说了这么多自吹自擂的话。其实就是想将我老妈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摆出来,她从我小时候,就一直在告诉我,无论是多么巨大的蛋糕,都经不起一口一口的吞食,最终可以把它吃光光。无论是多么宏大的目标,都经不起一点一滴的努力。”

林曾一愣,他没想到江画要说的是这个。

“是不是很像鸡汤?还是一锅煲的不太好的鸡汤?”江画笑起来,绽开的笑靥,让林曾想起初中之前,和父母一起住的小套房,楼下种着一棵含笑花,甜甜的苹果香,沁入人心,舒服之极。

江画见林曾没有说话,于是继续说道:“我刚才无意间路过顶楼的办公室,看见你一人坐在办公室,心事满满,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我拿自己的破事炖了一份鸡汤,希望你听了,心情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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