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深吸口气,好容易稳住心神,才把蝈蝈给拿了过来。
“我知道了,你把人带进来吧!直接带到后厅里去。”

丫鬟连忙答应着去了。

舒春兰再转头向宾客们致歉,就手里捏着蝈蝈快步去了后厅。

前脚她刚到,后脚丫鬟就已经把人给带过来了。

舒春兰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的身份。“你是文成的小儿子。”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个孩子和文成长得太像了!那眉眼,那架势,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男孩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姑姑,求您救我!”

舒春兰眉心一拧。“你叫我什么?”

“姑姑啊!”小男孩朗声回答。

舒春兰讶异的看着他,就听到小男孩说道:“我爹说,此生他和姑姑您无缘,不过他一直在心里把您当亲妹妹一般看待,这么多年下来,我叫您一声姑姑也是应该的。”

舒春兰不禁一阵冷笑。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小男孩闻言眼神微冷,他赶紧低下头。“姑姑,我爹被抓紧牢里去了,他们都说他死定了!爷爷得知消息后立马卷着家里的金银细软跑了,御林军也把家给围了,家里的人都被抓了,紫烟姨娘也上吊自尽了。他们还要把我给抓起来送去充军,我就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现在我已经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来投奔姑姑您了!”

说完,他咚咚咚的朝着舒春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舒春兰叹为观止。

她本来以为文成已经够不要脸了。结果现在才发现,这个大不要脸的都已经培养出了一个小不要脸的,这个小不要脸的才这么大点,就已经得到文成的真传了!

“我不是你姑姑,我也不可能包庇窝藏你。”舒春兰冷声说道。

小男孩立马抬起头。“你不帮我?”

“不帮。”舒春兰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仅不帮,她还回头问:“老爷过来了吗?”

“回夫人,来了!”

丫鬟话音刚落,郑宏就已经出现了。

他看看这个还跪在舒春兰跟前的小家伙,他立马脸色一变:“文成的儿子?”

舒春兰点头。“那次我不是叫人去打听了他们家的消息吗?都说文耀跑了,结果到半路被御林军追上,情急之下自己撞到刀口上没命了。宋氏早带着明小子远走高飞,至今不见踪影。文成被收押,只等秋后问斩。这个小家伙嘛……他却不见了。没想到他这么小点,居然能在京城里躲这么久。”

“可是躲再久,现在他不也躲不下去了?”郑宏沉声说着,就上前来一把将这个小家伙给提了起来,“来人,把他送去刑部!”

小男孩被提起来之后就扯着嗓子大喊。“你不许送我走!你是坏人!我恨你!”

一边张牙舞爪的大叫,他还一边抓住了郑宏的胳膊,张口就狠狠咬了下去。

可郑宏不以为意,继续提着他走过去,交到了家丁手上。

家丁掰开他的嘴,然后往里塞进去一块破布,就提着人走了。

等人被带走了,舒春兰才低下头,她看看手里那只已经被她抓烂了的蝈蝈,她轻轻一笑:“没想到姓文的还留了后手。而且,他竟然是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

郑宏挑眉。“这个是他送你的?”

舒春兰点头。“和他在一起五六年,他也就亲手编了这个东西送给我。不过后来出了那件事,我就一个人光秃秃的出来了,除了一身破布衣裳什么都没带。这个蝈蝈我还以为他早给毁了哩,结果没想到还一直带着,甚至来京城都带上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心里也一直没底,所以才留着这个,打算以防万一?”

“或许吧!也或许,他一直没有对你忘情。”郑宏说道。

舒春兰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

“怎么,吃醋了?”

“嗯。”郑宏点头。

舒春兰顿时更笑得直不起腰。

男人则是来到她身边。“明天我们去牢里见见文成吧!”

舒春兰顿时笑不出来了。她讶异的抬起头:“你真要去见他?”

“是。”郑宏点头,“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分出胜负了,我不去他跟前耀武扬威一番怎么行?”

舒春兰嘴角抽抽。“我还说,以你的性子你不会这么干哩!”

“为什么不?当年他在我们跟前上蹿下跳了多少次,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现在他死定了,我却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我要是不去他跟前走一遭,看看他的好脸色,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男人沉声说着,然后兀自点头,“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去见他!”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他还真吃醋了!

看着这个男人走得虎虎生风的背影,舒春兰又忍不住笑了。

一个人偷偷笑了好半天,她才低头看看手里这个草编的蝈蝈。她立马手一松,任凭蝈蝈掉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了上去。

这一天,舒春兰的心情很好,郑宏的也不赖。

不出意外的,郑宏又被灌了一大堆酒,他醉醺醺的根本连路都走不动了,是被人给抬回去的。

但就算这样,等到他第二天下午终于酒醒过来之后,还是死活拉着舒春兰一起去了大理寺大牢探望文成。

在他们远离京城的这几年,文成早已经混出来不俗的名声。他给忠王出谋划策,可是除掉了不少异己,忠王对他十分信任,屡次给他升官。所以他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朝堂之上升迁最快的进士了——当然,他不能郑宏和舒春诚这样的天纵奇才相比。

只不过,再亮眼的朝堂新星,一旦遭遇党政失败,他的下场也就只有大理寺的牢房一个地方。

大理寺的牢房比刑部的要稍稍宽敞明亮一些,只是给人的感觉依然不好。

随着狱卒走到牢房靠里的一个地方,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

而还不等狱卒开口说话,一个身影就已经主动扑了过来。他双手紧紧抓住牢房的栏杆,双眼却急切的盯上舒春兰:“春兰,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可能不管我!”

一番声嘶力竭的大喊,不止喊得舒春兰和郑宏面色铁青,也喊得四周围的人都纷纷朝他们这边投射过来讶异的目光。

舒春兰眼神一冷。“文成,你就收了你的这点小心思吧!我们夫妻俩感情好得很,不会因为你这么几句挑拨离间就闹掰了。”

文成闻言咧嘴一笑。“我当然知道你们感情好,我拆不散你们。不过,抓紧最后的机会恶心你们一下也行啊!我就喜欢看这个傻铁匠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朝着郑宏做鬼脸。“怎么样,你的媳妇她在嫁给你之前是我的媳妇,她还和我一起五年多,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小儿子昨天跑去我们家求助了。”郑宏冷声说道。

文成立马笑不出来了。

“他真去找你们了?那现在他人呢?”

“我叫人将他送去刑部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年纪还小,不可能被株连,极有可能是被发配充军。”

“你……郑宏,你好狠的心!我儿子他才四岁啊,你怎么狠心把他给扔到那个虎狼环视的地方去的!”文成怒骂。骂完了郑宏,他又瞪向舒春兰,“还有你!我特地给他留下那个蝈蝈,就是想勾起你心里我们曾经的美好回忆。结果你倒好,你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给扔了出去?舒春兰,你就这么恨我吗?你恨我恨得连我都不肯放过?”

“你想多了,早在你落后我男人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恨你了。我干嘛要恨一个都没资格和我男人相提并论的人?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舒春兰淡声说道,“我之所以叫人把他送去刑部,只是因为那里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归宿。他是罪臣之后,父债子偿,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哈哈哈,父债子偿,好一个父债子偿!”文成突然又扯着嗓子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他才又定下心,双眼死死瞪向舒春兰夫妻俩:“不过你们也别给我高兴得太早了!我儿子他从小被我带在身边教导,他聪明伶俐得很,又知道变通。现在你们把他送去军营,他必定很快就能适应那边的环境,然后做出成绩来!我的儿子得了我的真传,我一定会东山再次,让我文家再次扬名天下!”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冷冷一笑,慢慢抬起眼,做出居高临下的姿态,“你们却只有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们郑家已经绝后了!那你们做出这么大的成就来又能怎么样?等女儿长大了嫁了人,你这一切要么交给女婿,要么撒手不管。你必定死都死不瞑目!可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儿子!只要有儿子在,我文家的血脉就能一直延续下去,我们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都已经沦落为阶下囚、活都活不了几天了,他还瞧不起他们只生了女儿的人?

舒春兰把手伸进栏杆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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