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他们,在星空下许下诺言,一个说愿意等,一个说一定回来。
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唐小天告诉舒雅望,他要去当兵。

舒雅望搞不明白,成绩这么好的唐小天为什么要去当兵呢?直接去考军校不是更好?

唐叔叔说:“从军校毕业的那叫学生,从部队毕业的那才叫军人,要成为真正的军人必须从部队历练出来。”

舒雅望抿了下嘴唇,简直有些不能理解唐叔叔的想法,为什么他总是这样,人家的孩子疼都疼不过来,而他却哪里累哪里苦就把唐小天往哪里送。

舒雅望问唐小天:“那你自己想去吗?”

唐小天望着她点头,用少有的深沉语调说:“想去。男人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先当兵再考军校,然后成为一名像父亲一样出色的军人,这就是唐小天为自己选择的未来,他的眼神坚定,目标明确,像是从小就定下了志愿,到了实现目标的年纪,他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舒雅望有些羡慕唐小天,羡慕他活得这么明白,羡慕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在为实现什么样的理想而奋斗。

舒雅望沉默地看著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轻轻地握紧书包带子,夏木静静地坐在舒雅望旁边,看着车窗外不时闪过的路灯忽明忽暗地照在她的脸上。夏木垂下眼睛叫她:“喂。”

“嗯?”她转过头看他,十三岁的夏木还是那样精致漂亮,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橱窗里的人偶娃娃。

“……”

“怎么了?”

夏木转过脸问:“今天怎么不说话?”

她平时话不是很多吗?可以从上车说到下车。

“我在想事情。”舒雅望往座椅里靠了靠,歪着头看他,一脸疲倦的样子。

夏木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未变。

舒雅望有些不满地看他:“夏木,你不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夏木嗯了一声,表示了他淡淡的好奇。

“想知道?”舒雅望好笑地看着他,手指不停地戳着他的脸颊。她就是喜欢这样戳他的脸,因为这样做他漂亮的脸才会有些变形,眼里才会有些神采。

“别戳我。”夏木歪着头,躲着她的攻击。

“想知道的话,就给我抱一个吧!”舒雅望说完也不等夏木反应,伸手就将他抱住,使劲地用下巴在他头上蹭着,嘴里开心地叫:“呀呀,小夏木抱着可真暖和。”

“你……放开我。”夏木使劲挣扎,脸被她紧紧地埋在胳膊上,头发被她蹭得乱糟糟。

“放开啦。”夏木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把舒雅望推开,然后退后一些,防备地瞪着她。

“再给姐姐抱抱嘛。”舒雅望很失望地伸着手要抱抱,夏木抱起来软软的,香香的,好舒服。

“不要。”夏木一边用手将头发理好一边逃到车子另一边的位子,转过头不理她。

舒雅望诱惑地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夏木丢给她一个小小的背影,明显不想理她。

舒雅望并没追上去骚扰他,只是轻轻地笑,笑着笑着忽然低下头,一脸落寞。她身边的窗开着,乌黑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拂动,窗外一排排路灯不停地在她身边倒退着。

她低着头发呆,过了好一会儿,身边的皮椅又陷了下去,衣袖被扯了扯,她转过头去,只见夏木一脸酷酷地坐在边上说:“给你抱好了,不要把我的头发弄乱。”

舒雅望吃惊地挑挑眉,扑哧一下笑了。夏木听见她的笑声,刷一下站起来,抬腿就想走。

舒雅望比他快一步,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按下来,然后靠过去揽住他小小的肩膀,头轻轻地靠了上去,闭上眼睛,用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夏木真可爱。”

夏木将背挺得笔直,嘴唇轻轻地抿了抿。等了好一会儿,舒雅望都没有再说话,夏木忍不住提醒她:“你说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的。”

舒雅望睁开眼,扬唇一笑,轻声道:“我在想我的人生目标。”

“人生目标?”

“是啊。”

夏木没回答,舒雅望也没继续说话。舒雅望觉得她和夏木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她不主动说话,他们俩的对话是很难进行下去的。

可今天却不一样,夏木居然感兴趣地问她:“然后呢?”

“嗯?”

“你想到了什么样的人生目标?”

舒雅望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掰着手指,轻声答道:“不知道,还没想好,也许我就是那种终其一生也随波逐流,碌碌无为,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的人吧。”

夏木垂下眼沉默了很久,抬头说:“这样很好。”

“唔?”

“那些目标坚定的人,才是最自私最冷酷的。”夏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成熟得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舒雅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转头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可夏木却不愿意再回答,只是面目表情地望向远方,眼神越发阴郁。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父亲是一个目标坚定的人,所以,不管母亲如何担心,如何劝说,他还是坚定地从事最危险的工作,最终在任务中失去性命。

因为母亲也是一个目标坚定的人,所以,不管他如何哀求,如何哭闹,她还是在他面前举枪自尽。

目标坚定的人啊……夏木的双手紧紧握住,握到指甲将肉掐得生疼也不曾放开。

一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的右手上,他才回过神来。只见舒雅望一手背着书包,一手牵着他,温柔地望着他笑:“夏木,到家了。”

夏木握紧的双手这才缓缓松开,血液加速循环让他的手有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他转头望向车外,昏暗的路灯下,已是熟悉的军区大院。

晚上九点左右,舒雅望认真地画着画板上的图画,门外舒妈妈大声叫:“雅望,电话。”

“哦,来了。”舒雅望答应了一声,放下画笔,站起身来,快速地走出去,接过话筒。

唐小天在电话那头笑:“雅望,是我。”

“哦。干吗?”舒雅望不客气地问。

“唔,没事。”唐小天被她一凶,有些无措地摸摸鼻子。

“……”

“……”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舒雅望咬了咬嘴唇,然后说:“没事我挂了。”

“雅望!”唐小天害怕她真的挂电话,急忙说,“雅望,你出来吧,我现在去操场等你,你一定要来。”

“我不去。”

“你不来我不走。”

“骗人,明天天一亮你还是会走。”明天就是唐小天参军的日子。

“雅望,我下去了。”唐小天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喂!喂!”舒雅望对着发出嘟嘟声的电话喂了好几下,然后

有些生气地挂上电话。

臭小子,现在敢先挂电话了,她得下去教训他!

转身拿了外套,穿了鞋子,舒雅望就往大院操场奔去。结果……说不去的人,居然先到了。

在舒雅望对着天空闪烁的星星瞪眼睛的时候,唐小天才慌慌忙忙地跑过来,舒雅望远远地望着他,他的头发剪成很短很短的板寸,英俊的脸庞更显阳刚之气。他跑到她面前站定,有些轻喘。

他家离大院操场比她家远五分钟的路程,看样子他也是一口气跑来的。

唐小天将手中抱着的一堆参考书递到舒雅望面前说:“这些书和笔记给你复习的时候用。”

“不要,我自己家还有一大撂没看呢。”舒雅望别过头不接。

唐小天一如既往地有耐性:“雅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明天就要走了,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她轻声否认。

“那你这几天都不理我。”唐小天有些急了,低着头看她。

舒雅望咬咬嘴唇,眼眶有些红了,她低下头,小声地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舍不得你走。”

唐小天一愣,目光直直地盯着舒雅望,他的眼眶微微地红了,心脏突然被揪紧。

“雅望。”

舒雅望没抬头,乌黑的长发遮住脸颊,眼角的泪水轻易地就落了下来。

唐小天伸出双手,很想抱抱这样的舒雅望,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却放了下来。忽然他蹲下身来,将手里的书放在地上,做出了俯卧撑的姿势,对舒雅望说:“雅望,你上来。”

舒雅望站着不动,好笑地看着他道:“干吗,你爸爸又没罚你。”

“我自己罚我自己。”唐小天撑着草地说,“我惹你哭了,当然要罚。”

“不用了啦。”

“快上来。”

舒雅望笑着咳了一声,走过去,坐在他背上,装着严肃地说:“好啊,那就做二十个好了。”

“好。”唐小天沉下身去,开始一下一下地做着俯卧撑,舒雅望坐在他的背上抬头望着眼前晃动的星星,轻轻地笑了。从小到大,这样的景色到底看过多少遍,她已经不记得了,从一开始经常跌倒到后来他能稳稳地托住她,已经有十八年了,在往后的两年里,她将看不见这样的景色了吧,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自己确实不想让他去,可是……

唐小天没做到二十个的时候,舒雅望就站了起来,她弯下腰将唐小天拉起来,红着眼睛认真地望着他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唐小天再也忍不住,一把拉过舒雅望,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年少的他们,在星空下许下诺言,一个说愿意等,一个说一定回来。

唐小天走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早上八点的火车。舒雅望早早地就在楼下等他,当看到他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戴着大盖帽,胸前戴着红彤彤的大红花走出来的时候,她扑哧一声就笑了,忽然想起一句军队的宣传语: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唐小天直直地朝她走过去。舒雅望理了一下长发,微笑着抬头看他。

“嘿嘿。”唐小天有些局促地理了理上衣的下摆,这不是他第一次穿军装,小的时候,他经常偷拿父亲的军装穿在身上,对着镜子走来走去,大大的军装罩在他小小的身上,过大的帽子几乎能将他的整张小脸都遮住,虽然穿着很奇怪,但镜子里的他还是笑得一脸灿烂。

终于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军装了,他正了正军帽,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对着舒雅望立正站好,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军礼。

舒雅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挺像样的。”

唐叔叔从后面走出来,一脚踹在唐小天的小腿上:“臭小子,显摆什么?”

“啊,爸!”唐小天摸着被踹疼的小腿,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真是的,他都要走了也不给点面子。

唐叔叔瞪他一眼,然后对舒雅望亲切地说:“叔叔去取车,你们在这儿等等。”

“好。”舒雅望乖巧地点点头。

唐小天上前一步,抿了下嘴唇,拉住舒雅望的手,小声说:“你别送我去了。”

“为什么?”

唐小天抬眼,很温柔地望着她说:“我不想看着你哭。”

舒雅望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可我想看着你走。”

唐小天拉住舒雅望的手轻轻地握紧,他不知道说什么。眼前这个女孩,自己从出生就认识了,从懂事起就喜欢了,对她,他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光是喜欢根本不够表达这种感情。

这是什么呢?满心暖暖的甜蜜,又带着浓浓的不舍,却不觉得悲伤,因为他知道,她会等他回来,因为他知道,她对他有相同的感情,那种深到骨髓、到血液的感情。

唐小天的手臂猛地往回一拉,舒雅望被他带进怀里,他将手臂慢慢地收紧,她安静地待在他怀里,没有说一句话,她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背,她秀丽的脸庞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前。他闻到她的发香,她听到他的心跳。

那个夏天,他们十八岁;那个夏天,他们分离;那个夏天,那个拥抱,那个最初相爱的人,在今后多年,总是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们的梦里。

那天,舒雅望没有再坚持送唐小天,因为,她也不想看他哭。她站在军区大院的门口,看着唐小天钻入唐叔叔的车里,车窗缓缓降下,他在车里紧紧地望着她,她对他微笑,双眼通红,强忍泪水,他同样微笑,同样红着双眼,同样强忍泪水。车子的发动声让他们意识到,真的要分开了,他们对未来感到迷茫,却又忍不住去坚信,会再见的。

那时,他们将永远在一起。

汽车缓缓开动,舒雅望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唐小天从车窗里探出上身,猛地将胸前的大红花扯下,丢出窗外,鲜艳的红花在空中翻飞着,丝绸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精准地飞入舒雅望的怀里。舒雅望愣了一下,伸手接住红花,抬眼望着唐小天,车子已经开出几米,唐小天在远处对着她大声喊:“雅望!你要等我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她望着手里的红花,鲜艳的颜色,简单的做工,平滑而厚实的质地,这最廉价的礼物,却比千万朵盛开的玫瑰更令她心动。

她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红花,轻轻地笑:“只是两年而已……”

再抬眼,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眼神坚定而又倔犟地望向已经消失在远方的车子。

唐小天走后,舒雅望参加了一所省外重点大学和一所本市重点大学的美术专业考试,并以优异的成绩通过录取线,接下来的,就只剩下文化课考试。

六月中旬的天气已经热到让人难以忍受,教室里的风扇呼呼地扇着,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

曹老师走进教室望着讲台下已经被考试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学生说:“大家先休息一下,马上就轮到我们班拍毕业照了,大家一起到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集合。”

“哦。”台下的学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对他们来说,现在什么也激不起他们的兴趣,他们只是在等待最后那决定命运的一刻,是死是活就看那一场考试。

舒雅望从文海题山中抬起头来,忍不住想,时间过得真快啊,仿佛昨天还看人家站成几排笑着拍毕业照,一回神,就已经轮到自己了。

站在最前面一排,身后站着二十九个帅哥,舒雅望望着镜头展开笑颜,在照片中留下一个最甜美的笑容。

多年后,高三(七)班的男生们拿出高中毕业照,总会指着舒雅望说:“看,这就是我们班的班花,漂亮吧?”

舒雅望多要了一张照片,寄给了在部队服役的唐小天。唐小天将照片放在了自己最宝贝的笔记本里,每次看见都会觉得遗憾,要是能照完毕业照再走该多好啊。

高考的最后一门是理科综合考试,出了考场,撕碎的复习资料撒了一地,整整三年的压抑在瞬间爆发,学生们一边大叫着“解放了”一边向学校门口奔去。舒雅望走在教学楼下面,天空洋洋洒洒地飘着写满字迹的纸片,她理了理头发,松了一口气,将书包里的复习资料一股脑地拿出来,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它们了。

出了校门,就见到老爸的车停在门口,看见她出来,老爸老妈立刻从车里奔下来,冰冻饮料、毛巾,手忙脚乱地招呼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累不累?饿了吧?考得怎么样?题目难么?”老妈关切地问着。

舒雅望啧了一声,摇摇头,没太大把握,英语和语文都考得不错,但是理科综合就有些玄,看见父母焦急期盼的眼神,她只能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说:“唔,还不错,蛮有把握的。”

“好好,没事,考完就算了,走,回去休息,爸爸给你买好吃的。”舒爸揽过舒雅望的肩膀,欣慰地拍拍,他这个女儿能在高中最后两年好好学习,对他来说已经是个奇迹了。

舒雅望半靠在舒爸的怀里,舒妈给她拉开车门,她弯腰往里一看,居然发现夏木也在里面,她吃惊地挑挑眉:“夏木,你也来了。”

夏木别扭地转过头说:“是叔叔叫我来的。”

“哦。”舒雅望喝了一口水,幽幽地道,“原来你是被强迫的。”

夏木气恼地瞪她一眼,舒雅望扑哧一笑,揉揉他的脑袋:“我知道,你是关心姐姐才来的,对不对?”

夏木哼了一声,不理她,舒妈从副驾驶座回过头来,望着舒雅望说:“妈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海带排骨汤,还有蘑菇烧肉、黄瓜炒肉片,回家好好吃一顿。”

舒雅望开心地点头:“好,我都饿死了。”

舒妈又开心地转头望着夏木:“夏木,你也来啊,尝尝阿姨的手艺。”

夏木愣了一下,没点头也没摇头。舒妈有些尴尬地看着舒雅望,舒雅望伸手偷偷扯了扯夏木的衣袖,夏木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好。”

舒妈开心地转过身去,和舒爸商量着晚上买些烟花放放,庆祝一下。

舒雅望靠近夏木,小声地说:“夏木啊,以后大人和你说话你可不能不理不睬的,那样很没礼貌的,知道吗?”

夏木垂下眼,僵硬地扭过头,什么也没说。

舒雅望无奈地摇头,唉,这孩子,要是性格能直率点就好了。

舒雅望一回家就瘫软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拿起桌子上的葡萄吃了一个,舒爸舒妈走进厨房开始忙了起来,夏木走在最后面,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跟着舒雅望走了进去,在她的身边坐下,舒雅望将手里的葡萄递给他,他摇摇头。

“不吃吗?很甜的。”

夏木伸手接过,拿着葡萄在手里捏了捏,然后他忽然转头问:“你会去外地上大学吗?”

舒雅望将嘴里的葡萄皮吐在手中,丢进垃圾筒,想了想说:“不知道,考得好的话,应该会去T市的中X美院。”

夏木转了转手里的葡萄,垂下头问:“那你考得好吗?”

舒雅望撇撇嘴,对他钩钩手指,夏木靠了过去,舒雅望小声在他耳边说:“估计没戏。”

“哦。”夏木直起身来,抿了抿嘴唇,将葡萄丢进嘴巴里吃掉,唔——好酸!

夏木酸得皱起脸瞪她,舒雅望捶着沙发使劲地笑:“哈哈,笨蛋,被骗了吧。”

夏木瞪着瞪着忽然扭过头,嘀咕了一句:“真讨厌。”

舒雅望看着他那别扭的样子,真的觉得这样的夏木好可爱哦,忍不住又扑上去抱抱:“夏木,给姐姐抱抱!”

“不要。”夏木一听她这么说,立刻站起身来逃跑,舒雅望追着他满房间跑。吵闹声引得舒爸从厨房探出头来,他笑呵呵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夏木变活泼了不少,雅望果然是孩子王。呵呵。

高考前,舒雅望曾经发誓,考完以后一定要睡个三天三夜,可考完后她居然睡不着了,就那么半躺在床上拿着老师发的高考正确答案对着自己的答案,先对的是最不拿手的理科综合,选择题错了一堆,她越对越没信心,咬着大拇指将答案丢开,心里有些慌乱。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坐起身来,打开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抽屉里什么也没放,就放着一撂信件,舒雅望将信件全部拿出来,一封封整齐地排在床铺上。信件的邮票栏都盖着部队免邮的红色钢印,信封上是她熟悉的字体,她抬手数了数,一共六十八封,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一封他的来信。

舒雅望拿出最新的信件拆开来看,虽然她已经看了好几遍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再看一遍。

“雅望,现在是晚上九点三十一分,我在部队操场上,刚打完篮球,想你了,所以又开始给你写信。”

舒雅望看到这里,笑了笑,唐小天总是喜欢这样,写信的时候在一开头就把身边的环境写出来,告诉她,他在什么地方,看着什么样的风景。

每次看完开头的第一句,她就能想象出他写信时的风景,轻轻的晚风,火红的夕阳,不远处有人在操场上跑步,有人在踢球,他时而用带笑的眼睛注视着前方,时而低下头在本子上给她写信。

舒雅望低着头,继续看信:“知道吗?刚才的篮球比赛我们班赢了,老大太厉害了,一个人就得了45分,简直就是职业水准。”

老大,这个称呼在舒雅望眼里已经不陌生了,他是和唐小天同年入伍的新兵,因为年龄在他们班最大,所以他们都称他为老大,唐小天在信里总是提到这个人,老大跑步很快啦,老大俯卧撑能做的和他一样多啦,老大揍了欺负新兵的老兵啦,反正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舒雅望啧了一声,有些不高兴,感觉自己家的唐小天被这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老大抢走了。

皱眉,她居然莫名地忌妒。

“雅望,你知道吗?特种兵部队会在一个月后,到我们新兵连征选尖兵,名额不多,只有十个,但是我会努力的,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进特种部队,我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看到他的激情和信心,舒雅望仰躺下来,轻轻一笑,真羡慕啊,这家伙,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呢。

“雅望,你考试考得怎么样了?卷子难吗?我好担心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陪着你高考,陪着你上大学,我觉得我矛盾了,我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可是我才离开你三个月,就好像有一点点后悔了,真的,最近我做梦总是梦到你,梦到你拿着红花站在大院门口,雅望,那时你哭了吗?为什么我总梦到你哭了?雅望,你想我吗?我特别想你。”

看到这儿,舒雅望将信纸盖在脸上,躺进几乎铺满半张床的信件里,柔柔地笑了。这个笨蛋,写信的时候怎么变得这么坦率了,平日里让他说这些话,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吧。

她怎么可能会……不想他呢?

三天后,高考成绩出来,舒雅望以文化课438分,专业课282分的成绩进了T大。

班主任曹老师对着来拿录取通知书的舒雅望说:“唉,就差6分。你要是再多考6分就能上S大了。”

舒雅望倒是无所谓,拿着录取通知书笑:“老师,T大也不错啊,就在家旁边,住校费都省了。”

曹老师点头:“T大不错的,好好学啊。”

“老师,我说你偏心你还不承认,我考上T大看你把我骂的,雅望也是T大,你就说不错不错。切!”张靖宇不爽地抱怨。

“抽你!你和雅望能一样吗?你平时数学能考150分,高考的时候你就考110分,我不骂你我骂谁?”

坐在一边的数学老师也僵着脸呵斥道:“就是,简直丢尽了我的脸,平时考试作弊了吧?”

“什么啊,”张靖宇郁闷道,“这次数学难啊,某人数学才考5分呢!”

舒雅望好笑地看他:“你干吗老和我比,我数学又不算分。”

张靖宇一把抓起录取通知书道:“不管了,考上哪儿去哪儿,坚决不复读。”

“啧!意见一致,握手。”舒雅望伸手。

张靖宇握住:“未来校友,多多关照啊。”

两人嘻嘻哈哈地走出办公室,进了网吧,玩到晚上,分道扬镳。

晚上唐小天给舒雅望打电话的时候,舒雅望告诉他她和张靖宇考了一个学校,唐小天笑道:“这不挺好的吗,有小宇看着你,我放心。”

“看着我什么?”

“呃……没什么。”

“好啊,你不相信我。”舒雅望不乐意地绕着电话线。

“没,绝对没有。”唐小天矢口否认。

“哼,我生气了。”

“雅望……”唐小天刚想讨饶,耳边就传来别人的催促声:“喂,前面的,五分钟到了,快挂快挂。”

在部队新兵连的宿舍底下,一共就只有六部IC卡电话,每个星期只有周末才开放,还限制在晚上六点到十点之间,所以他们部队有不成文的规定,每个人打电话不能超过五分钟。

“雅望,你别生气,我绝对……”

“前面的,六分钟了!”

“好,挂了挂了。”

舒雅望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好笑地摇摇头,可怜的孩子,连电话都没得打,这是当兵呢还是坐牢呢?

挂上电话,刚准备起身回房,就听见电话铃又响了,舒雅望接起电话。

“你好,舒雅望吗?”电话那头是个男人,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得像是琴弦拨动的声音。

舒雅望愣了下,然后答道:“你是谁?”

“呵。”男人笑了一下,笑声轻轻地传过话筒,舒雅望扬了扬眉,那人继续说,“我,我是老大。”

“老大?”

“呵呵,小天让我借一分钟给他,我看他可怜,就施舍他好了。”那人刚说完这些话,舒雅望就听见唐小天急切的声音:“雅望,别生气,我就随便说说,我没不相信你,我就是想着小宇能照顾你呢,我……”

“好了,好了,我没生气,逗你玩呢,看你急的。”

“嘿嘿,我不是怕你生气嘛。”

舒雅望笑了,她的眼前像是看见了唐小天那腼腆的笑容,忍不住娇嗔道:“笨蛋。”

“呵。那我挂了啊,老大还得用电话呢。”

“哦,你们老大叫什么名字啊?”舒雅望随口一问。

“他啊,他叫曲蔚然。”

“曲蔚然?”舒雅望轻念一遍,笑道,“名字很好听嘛。”

唐小天坦然道:“是啊,反正比我名字好听,雅望,我挂了啊,老大还等着打电话呢。”

“好。”舒雅望轻笑着点头,挂了电话。

唐小天听着电话里已经传出忙声后,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怎么说到我了?”身边和他差不多高的青年好奇地问。

唐小天转过头,望着他笑:“雅望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哦。然后呢?”

“她说你的名字很好听。”

曲蔚然微微抬眼,扬唇一笑道:“她的名字也很好听。”

“那是,那是。”唐小天笑眯眯地点头,好像曲蔚然夸赞的是他一般。

高三毕业的暑假,没有任何作业,没有升学压力,没有高考,没有父母的絮絮叨叨,没有水粉颜料,什么也没有。

这本应该是舒雅望最幸福的一个暑假,却因为夏木又变得忙碌起来。

舒雅望不敢置信地望着手里的成绩单,成绩单上红红的一片,没有一课超过50分,她将成绩单翻过来,再次确认上面的名字。

舒雅望抬头,望着坐在眼前这个长相俊美,头发乌黑柔软,气质沉静的男孩,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应该很聪明啊。

“夏木。”舒雅望沉重地望着他,“你比我初中时的成绩还差。”

夏木一脸漠然地瞟她一眼。

舒雅望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响声:“你这什么态度,成绩这么差怎么行,一个男生除了外表长得好看以外至少要长点脑子吧。”

夏木瞪她一眼。

舒雅望瞪了回去:“我初中从来没认真听过课,从来没有看过一眼书,就算是闭着眼睛考试也考得比你好,你看看你,连语文都只考了40分!”

舒雅望无力地望天:“卷子呢?我看看,你到底怎么考的。”

夏木摸摸鼻子,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拿出考卷,一片空白的考卷上除了选择题,什么也没写。

“选择题是不是抄的!”

夏木摇头。

“那怎么全对?”不止语文,其他科目的试卷也只做了选择题,而且全对。

“猜的。”

“你倒会猜!”舒雅望瞪他一眼,将卷子丢在桌上,一把拉过夏木把他按在椅子上,恶狠狠地说,“从今天开始给你补习,你敢不认真听试试!”说完了还威胁地对他扬扬拳头。夏木默默地望了她一眼,抿抿嘴唇,点头。

于是,长达两个月的补习开始了。舒雅望整天整天地泡在夏木家,两人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睡午觉。

夏木对舒雅望越发亲近起来,偶尔他也会主动地和她说些话。有时她教累了,就丢一张卷子给他做,自己则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而他,就单手撑着头,望着书桌上的小镜子。镜子里倒映出她的身影,丝绸般的长发在印花的米白色床单上披散开来,轻到听不见的呼吸声却意外地让他觉得安心。

当她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 动的时候,他便立刻低下头来,看着一个字也没写的考卷,而她先是坐起身来,一边理着长发一边向他走来,当看见他空白的试卷时,她美丽的眼里就会瞬间浮上薄薄的怒气:“居然一题也没给我做!”

她拿起桌上的红色圆珠笔,一把将夏木的脸扳过来,用笔在他漂亮的脸上画了六根猫胡子。

看着夏木郁闷的脸,舒雅望得意地笑了,威胁道:“下次再偷懒,我就在你脸上画乌龟。”

舒雅望在教夏木的时候,比她自己学习还认真,她总是低着头用笔尖在书上画着横线,一边画一边读一边讲解,就怕他听不懂,而夏木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有的时候甚至会微微地走神,每次他走神,舒雅望就掐着他的脸蛋,摆出一副晚娘脸道:“又发呆!你到底听懂了没啊?”

夏木点头。

“那你做。”舒雅望指着几道比较难的数学题给他,心里想着他要是做不出来,一会儿就在他漂亮的脸上画小乌龟。

夏木拿起笔,瞟了一眼题目,然后低头很快地在作业本上写出三种解题方法。

舒雅望愣愣地看他,这小子,根本不笨嘛!这些题目连她都做不来,好吧,她承认她数学很差,可是……

舒雅望怀疑地看着他问:“喂,你考试的时候该不会是……”

夏木抬眼看她。

“懒得写才没做别的题目吧?”

“唔……”夏木漂亮的眼珠转了两下。

“不许撒谎。”

“不是。”夏木盯着本子说,“是你教得好。”

“啊?”舒雅望一愣,脸上笑开了花,“哈哈,没想到我还有当老师的天赋呢!来来来,我们继续讲下一章。”

夏木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微微低下头,轻轻地抿了抿嘴唇。

一个暑假过后,夏木的成绩突飞猛进,只要是舒雅望丢给他的卷子,他都能考满分,舒雅望很欣慰地带着夏木出去吃了顿大餐。

可在开学后的第一次分班考试中,夏木又一次只做了选择题……

当舒雅望拿到他分班考试的成绩单后,气得全身颤抖:“你简直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真是,真是懒得理你了。”

舒雅望说完,将成绩单丢给他,转身就走,正在气头上的她并没有留意,夏木脸上的那一丝慌乱。

舒雅望气哼哼地回到家,开始收拾行李。大一新生的校外写生开始了,这次学校安排他们去云南,十四天的时间有七天浪费在路途上。

T大美术系一共四个专业,八个班,就像包了火车一样,一路从S市开到了云南,火车上的男孩女孩们,起初还一方一个阵营,可没两天,便全都打成一片。

舒雅望是走读生,和同学的关系并不亲近,开学两个月了,她连自己班的同学名字都记不住几个,可她觉得无所谓,她也无意结交大学里的朋友,舒雅望觉得,人的心很小,能分出来的位置很有限,如果她的身边有了关系好的人,那么以前高中的朋友,就会渐渐地被她从心里无意识地赶出去。她不希望这样,也拒绝这样,她想活在以前的关系网中,不想有任何变化。

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着手里的小说,并不觉得无聊,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写生,她就站在离他们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在本子上画着。

十二月的云南有些冷,风很大,画板被风吹得几乎要倒下去。舒雅望戴着厚厚的帽子,站在风中,忽然觉得这样安静的日子也不错,她已经开始了她的等待,等待一个人的归来。

为期半个月的旅程很快就结束了,结束的时候,班里已经有很多人成双成对了。有的时候,感情对有些人来说,真的是很轻易的东西。轻易得让舒雅望有些不明白。

她不管别人如何,只是不停地用黑色的水笔在素描本上画了满满一本子的速写,然后在素描本的第一页写上:带你一起看风景——舒雅望。

她在云南买了一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将素描本塞进去,填上地址,寄了出去。

她在冷风中将衣领竖起,微微扬起头,风带着她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一想到接到信件的人会是怎样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满心柔软,一脸蜜意。

当舒雅望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舒妈将她的行李接过,一脸慈爱地笑:“回来了?云南好玩吗?”

舒雅望点头:“嗯,挺好玩的,就是累死了。”

“先去洗洗,妈给你把饭热热。”

“好。”舒雅望回到房间,翻找换洗衣物,这时听舒妈在外面说:“你给夏木打个电话,这孩子天天来找你,问他干什么,他又不说,真是个古怪的孩子。”

舒雅望愣了一下,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怎么在意:“都十一点了,他肯定睡觉了,明天再打吧。”

舒雅望梳洗完后,吃完饭,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在外面玩了半个月,怎么可能不累。

第二日,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她眼帘的是夏木那张漂亮精致又面无表情的脸。舒雅望微微一笑道:“夏木,你的黑眼圈又严重了。”

夏木坐在舒雅望的床边,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低声道:“我下次,会写满的。”

“唔?写什么?”舒雅望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考试卷。”

“哦!”舒雅望终于想起来他在说什么了,哈哈,她眼睛一亮,敢情这孩子是来道歉的,还是说,他真的怕自己不理他?

别扭的真可爱!

舒雅望双眼一眯,笑着扑过去:“夏木,小夏木真可爱,给姐姐抱抱。”

夏木反应很快地刷地一下站起来,舒雅望扑了个空,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他道:“夏木,半个月没见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夏木抿抿嘴唇,没点头也没摇头。

“不想吗?”舒雅望贱贱地对着他眨了下眼睛。

夏木抿抿嘴唇,扭过脸说:“不想,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这叫不想?好大的怨气啊!

“哈哈!”夏木的别扭样子彻底把舒雅望逗笑了,她捶着床板瞅着他笑,夏木给她笑得有些恼怒,恨恨地瞪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被从床上跑下来的舒雅望一把抓住,“呵呵,别生气嘛!姐姐错了还不行。”

“你又不是我姐姐。”

“那我是你什么?”

夏木瞟她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阿姨。”

“臭小鬼。”舒雅望想也没想就捏住他的脸,威胁道:“你再叫我阿姨试试。”

“阿姨阿姨阿姨。”虽然夏木的嘴巴被扯开,可还是能清楚地听见他连叫了好几声阿姨。

舒雅望点点头,一副要抽他的样子:“好啊,今天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我是谁。”

她刚想对他做些什么,路过房门口的舒妈连忙叫道:“雅望,不要欺负弟弟。”

舒雅望放下手,回头道:“他才不是我弟弟。”

舒妈一惊,来回看着两个孩子,莫不是吵架了吧?

夏木望着她,眼神幽暗,舒雅望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他是我外甥。”

“……”舒妈无语。

“……”夏木一如既往地没有表达情绪。

舒雅望笑呵呵地问:“怎么了?难道不搞笑吗?”

舒妈瞄她一眼,一副这孩子真无聊的表情,转身从沙发上拿起外套,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她道:“我和你爸今天要出去,你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舒雅望开心地接过钱,连忙点头:“行,你们去吃吧。”

只要给她钱,妈妈不做饭也没关系。

舒妈穿好衣服出去以后,舒雅望将钱放进钱包里,然后数了数钱包里一共多少钱后,开心地对着夏木笑:“外甥,走,阿姨给你买糖吃去。”

夏木冷笑一声,看着她没有言语了。

舒雅望起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了,磨磨蹭蹭到十二点才出家门。两人一起到了楼下,天气有些冷,舒雅望戴上手套,推出自行车,转头说:“外甥,阿姨带你。”

夏木瞪她一眼,抢过自行车龙头,将车推了出去,舒雅望笑着跟在后面,猛然发现,夏木居然已经比她高了一点点了,有一米七了吧,这小鬼长得可真快,估计现在再和他打架,自己绝对会输,啧!以前那种将他压在身下不能动弹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舒雅望戳了戳夏木:“外甥,你现在比阿姨高了,以后可不能欺负阿姨。”

夏木默然地瞟了她一眼,骑上自行车,冷冷道:“上车。”

“哦,谢谢外甥。”舒雅望笑着跳上车,侧坐在后座上,双手扶着夏木的腰,恶作剧地挠了两下,夏木被她一挠,痒得差点控制不住车子,惊得舒雅望紧紧地抱住他大叫:“稳住稳住。”

扭了一会,车子终于平稳起来,舒雅望松了一口气:“外甥,你的技术太差了,阿姨带你吧。”

“舒雅望!”夏木的声音里已经饱含了不耐。

“什么事,外甥?”

“不要再叫我外甥。”

“可是外甥,你叫我阿姨我当然得叫你外甥。”

夏木咬咬嘴唇,退了一步:“我不叫你阿姨了。”

“这可不行,一日为姨,终身是姨,外甥,你不能不认我!”

夏木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将车子骑得飞快,舒雅望在他背后调皮地吐吐舌头,哈哈,小鬼,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到了市区,街上人来人往的,因为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店铺都布置好了圣诞装,鲜艳的颜色让街面上也比平时热闹了几分。

舒雅望带夏木来到KFC,将包里的优惠券一股脑地都掏了出来:“外甥,吃什么?”

夏木满眼警告地望着她:“舒雅望。”

舒雅望知道他已经到了生气的边缘,识趣地望着他笑:“点吧点吧。”

夏木低下头,点了一些食物,舒雅望到柜台付了钱,端着食物走了回来,两个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肯德基旁边就是S市最大的商场,舒雅望带着夏木到处乱逛,一下拿着漂亮的衣服给他试,一下拿着围巾帽子给他戴,她就像带着一个会动的芭比娃娃一样,将商场里漂亮的衣服都穿在夏木身上,然后一脸赞美地拍手,就连服务员也被夏木漂亮的外表迷惑,对他们只试不买的行为没有一点抱怨,更何况,只要是夏木试过的衣服,不到下一秒就被人一抢而空。

逛了一下午,舒雅望和夏木累得坐在商场的休息凳上,舒雅望懒懒地靠着夏木,吃着手里的冰激凌,在冬天吹着暖气吃冰激凌真是太爽了。

休息凳的正对面是一家饰品店,店里的饰品在灯光下闪出诱惑的光芒,其中一款银色的项链吸引住了舒雅望的视线,链身是一条细细的银项圈,项圈的中间有两条嘴对嘴的可爱亲吻鱼,亲吻鱼中间有一粒水晶珠子,珠子闪着十字光芒,吸引着舒雅望走过去,隔着玻璃橱窗,愣愣地看着。

双鱼座的舒雅望实在是太喜欢这款项链了,可看看价格却让她从梦中惊醒:“啊,怎么这么贵啊!”

“在看什么?”夏木走过来,望着橱窗问。

“没什么。”舒雅望看着项链摇头,啊,真的很漂亮啊,不知道等过年拿了压岁钱之后,项链还在不在。

夏木顺着她的眼神望去,银色的亲吻鱼项链映进他的眼中。

舒雅望将杯子里最后一口冰激凌吃掉,拍拍夏木的肩膀道:“走吧。”

夏木点头,转身跟着她走,只是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橱窗里的项链。

回家的路上,舒雅望靠着夏木单薄的后背,晒着太阳,听着车来车往的声音,忽然有些困意,于是双手抱住夏木的腰,轻轻地闭上眼睛,微笑着靠在他的后背上,半梦半醒。

前方骑车的人轻轻抿了抿嘴唇,蹬车的力道越来越小,车速越来越慢……

晚上,舒雅望拿起放在床头的日历,数着上面的日子,1,2,3……还有391天。

啊,错了,还有390天才对,舒雅望敲敲脑袋,拿起笔,将今天的日期用蓝色的笔画掉。

她笑着将日历本放在一边,在床上滚了一圈,趴在床头,拿起手机,有些兴奋地打上:“还有390天了。”

点击发送,没一会儿手机显示出发送成功的字样。

过了好一会,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打开翻盖一看,短信里写着:“呵呵,这么早就开始倒计时了?”

舒雅望抿抿嘴唇,轻轻地在手机上敲:“我想你了嘛,好想见你。”

“真的?真的想见我吗?”

“嗯!真的真的。”舒雅望使劲点头,连续在手机上打了好几个真的。

手机又叮咚一声响起来,她眼角含笑地翻开手机一看:“好,等有机会,我和小天一起去见你。”

舒雅望脸上的笑容僵住。晕,她居然一兴奋就给忘记了,这手机是曲蔚然的。

三个月前,曲蔚然和唐小天一起被选入特种部队,部队纪律太严,很少有和外界联系的机会,曲爸爸实在是太想儿子,就买了手机,让部队里的熟人偷偷给儿子送进去,当然这是破坏部队纪律的,所以这部手机白天都是锁在柜子里的,只有晚上熄灯了以后才拿出来用,唐小天和曲蔚然关系好,经常借他的手机和舒雅望发短信,舒雅望想找唐小天的时候也直接发短信到他手机上,只是每次她发过去后,回短信的都是唐小天,可没想到这次却是曲蔚然回的。

舒雅望舔舔唇,有些尴尬地敲:“怎么是你啊?呵呵。”

过了一会,那边回到:“小天被指导员叫去了,我就顺手回了短信。”

“哦。”舒雅望只回了一个字,隐隐地有些不高兴,什么叫顺手回了,小天不在别回就是了,搞得她表错情,真是囧死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翻开一看:“生气了?”

“没。”舒雅望否认,即使有些生气,也不会告诉他。

曲蔚然:“那怎么不说话了?”

舒雅望想也没想地敲上:“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发送完毕以后,过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收到回复。

舒雅望抓抓头想,是不是刚才说得有些过分了?她有些不安地敲上:“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叮咚一响,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没。只是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

舒雅望看着短信,嘴角抽搐了一下,啧,这个小气的男人。

切!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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