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深宫的一小块地方里,竟然有一个分外别致的小亭子,而这小亭子建要假山之上,所以特别高,风一阵一阵的吹过,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特别的凉快。
此处,此时正守了几个一品侍卫,而亭子内只有三个在对饮着酒,对着刚升起的月色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只见其中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静不出声,看着其中一人喝着闷酒。

“皇上,你再这样喝下去,一会珍妃娘娘侍寝的时候你就要无福消受美人恩。”任伟柏嘴里戏笑,他似乎改不了这态度。

其实他跟邢睿跟了个几年,但是却一直与邢睿认识,不过严肃的邢睿有点看不过他的小霸王态度,于是他们一向都是不相往来。

直到那一次他与韦晴被绑,他才与邢睿又接触了几次,但那之后韦晴假死了,任伟柏收留着人家的女人,当然很识趣的与邢睿拉开关系,几乎又开始没有半点交集。

直至邢浩登位后压制他们夏候府,他的思想才开始在转变,也有了担当起家族的责任感。当夏候家被流放之时,他投奔了远在南北的邢睿。却想不到,这样他们竟成了还算能谈得来的朋友。后来他又向邢睿直说了当年韦晴如何假死的事,及他如何照顾韦晴母子的事,却想不到邢睿竟以皇权来强迫他上朝为官,夺去了他继续当小霸王的乐趣。

有时想想,他还是觉得邢睿在夺取他的青春和自由,被人拉进朝中为官多可怜啊!每天要忙的事可是多得不得了。

唉,真不是一个苦字能道得清啊!

“你知道这美人恩这帝王并不想享受的。”段洛轻笑,向来少言的他在这个时候也懂得了取笑。

“说得也对,好不容易才让那个执着的丫头决心不再当一个‘死人’,现在却又要面对被离间的苦,也不知道今晚那个丫头心里是怎样想的,可能明天都想好如何下毒药毒那个负心汉了。”任伟柏很认真的点头,举手喝下杯中的酒,可没有他说话中所带的那种担忧。

段洛被他的话惹笑了,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邢睿,转向任伟柏提醒说:“你口中的丫头现在可是昊天国的皇后娘娘,你口中的负心汉可是我们的皇上,你确定你的颈很硬吗?”

“呃……那当我没有说过吧!”怔了一下,任伟柏戏笑了两声,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邢睿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的瞪着眼前两上幸祸乐灾的男人,眉心只是皱得更深。

若不是心情太闷,他真的不会找来这两个都不抱好心的人陪自己喝酒。

“皇上苦闷什么呢?你现在是一国之主,要做的是如何让天下百姓安康的事,而不是为了女人而烦恼。”段洛有点看不过眼,无力的摇头。

想他以假身份潜伏京城这么多年,最后还涉险当邢浩的兄弟来当他的线人,最后皇权终于能得到手,他可不希望这个表兄弟为了女人的事而烦忧了政事。

“洛,你没有爱过一个女人不会明白的。朕已经失去过晴儿一次,你很清楚那一次我是怎样撑下去的,我怕,我真的怕啊!我曾经说过,若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伤害晴儿一丝一分的,可是如今,就在今晚,我可能又一次在做伤她的事,你叫我如何能不烦心呢?”邢睿说得无力,心如一阵一阵的揪痛。

他爱晴儿,不是一天两天所知道的事,自晴儿从他眼前死过一次以后,他很明白,他不能再失去这个女人了,他承受不起第二次。

“谁注定作为帝王就一定要宠幸天下女人呢?男人难道就没有独爱一人的权力?”任伟柏感慨的说,他是在替邢睿难过啊!

想想韦晴那性子,想必今晚不会好过。

“男人当然有独爱的权力,可是一个男人若想成为帝王,那他就不是人了,而是神了。现在皇上可是昊天国天下人眼中的神,皇上这神要负担的责任可是多了,又怎能让一个女人霸占着呢?”段洛冷静的道,并不如眼前这两个男人这般的担忧。

规矩还不是他们男人定下来的吗?作为一国之主,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总有点责任是抹杀不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跟那些老头子们的思想一样,认为皇上不该专宠皇后一人,不该有爱了?”任伟柏反对段洛的话,不悦的吼。

与韦晴被绑那一次起,他可是将韦晴当成了自己人看待,不管如何,他支持的人肯定是韦晴,及他那干儿子啊!

“专宠当然可以,毕竟她是皇后啊!可是不能天天就寝永乐宫,这肯定就会惹人非议。本来,为了怕帝王过度疲累,就不准在妃子的寝室里直到天亮,侍候的妃子也不能在皇上的寝宫里睡到天亮,这是规矩。而皇上却在永乐宫天天直到天亮早朝时才肯离开,这样怎不让皇后得一迷君之罪呢?”段洛理性的分析,他不如任伟柏那样如贤德皇后有深厚的感情,他只在意邢睿的帝位坐得稳不稳。

才登基一个月,他要对面的还是有很多,天下臣民是不是能臣服于他,要做的事也有很多,着实不该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女人的事而烦恼,这是他此时的观点。

“什么迷君之罪?什么红颜祸水,真是狗屁。”任伟柏气不过的吼,却是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邢睿来回的看了看这二人,当然明白他们说的各有道理。

任伟柏是站在晴儿的立场想的,当然是希望晴儿能得到幸福,不必为了自己的爱人被人分去而难过。

而他更明白,段洛是站在中立的立场说话,这么难才得这帝位,段洛当然不希望他因为一个女人而失了天下的心。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天下要靠他如何宠幸后宫女子来定夺呢?

就因为历代以来的帝王都是这样做,所以他也必需跟着这样走吗?

难道真的注定,得这帝王就要失之爱情?

难道真的要让晴儿当日的话说中了吗?他真的不能给晴儿幸福,而只能给她在深宫中无尽的痛苦?

深深的吸了口气,邢睿激动的站起,没有看那两个,直向着梯级下走。

时间不早了,香染快要到永和殿的寝宫中,他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看着邢睿消失,那些侍卫也跟着消失了,刚才还在争执的任伟柏与段洛对视了一眼,便各自提起酒杯对饮了起来。

“这帝王还真不好做。”任伟柏突然感慨的叹。

“这位从来不好做,坐在上面就要背腹受敌,还要忙到不知天日。只是人啊!就是有他们的命,自他出生那天,他就注定了要在这皇族里争夺才能得到生存,当日姑姑的死更是断定了他的命运。这帝王坐上去了,以后要面对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只希望皇后能明白他的心,不要让他活得更累。”段洛轻叹,头又摇了摇。

明白的眨眼,还在站在韦晴立场的任伟柏说:“可,难道韦晴就要忍受着自己心爱的人被人分享的苦吗?她只是想要唯一的爱,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这也是她的命,谁叫她生在帝王家,自她被迫和亲那天起,她就该知道,她的命由不得她。”

“命?鬼屁的命,命是撑握在人的手中,而不是用来死认的。”任伟柏轻哼,他才不相信认命这回事。

他就不相信,这对夫妻的命就是这样定下来的。

活在帝王家又如何?就不能有爱吗?

月色渐深,邢睿在月光下慢步而回。

他不该妥协的,可是他却这么做的,真想不到得这帝王,竟比以前更不如。

可是他明白到,他不能反抗的,不止是为了他的帝位,他更不想晴儿被人说成红颜祸水。所以他妥协了,他让步了,而他却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知所谓。

立于寝宫外的太监推开了门,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举步而入。

门在下一刻随之关上。

他看到了床上的人影,那影子在烛光下更是娇美,却引不起他的半点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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