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王公子,当时我可与柳眉姐姐有些交情呢,她就那么香消玉殒了,我甚是可惜。”我手中掂量着胡琴,拿松香擦拭着马尾做成了弓。“是啊,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咱们不谈旧人了。”
这么快就变成了旧人,旧人,新人,许是你们男人说的算的。“王公子啊,宴会快开始了,你一身酒气在这后庭,也不好看,还是去前厅,看个热闹。”我已经想赶人了,真以为自己是风流才子呢,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根烂黄瓜,没人要也没人怜。“这位妹妹说的对啊,我一定会捧你们的场的。”说完一捞衫摆,跨门而出,带走了那一身的酒气。

“姐姐,那是谁啊,柳眉又是谁?”菲儿倒是问上了,“能是什么人,可不就是这家主子的宝贝儿子。”我轻蔑的看着男人在夜色中摇晃的身影。“刚才那位公子,就是王员外的儿子。”我在年幼的菲儿眼里看到了爱慕,年轻女子总是这么容易动情,“菲儿,他可不是咱们攀得起的人,我们做艺妓的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知足。”

我很怕她是第二个柳眉,早早的切断她的念想总是好的。“可是我看那公子面善。”听到她的话,我就知已经晚了,这丫头怕是已经惦记上了。“善与不善,可不是凭眼睛就能辨别的清的。”能说的我必是要说,至于她后面的路,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我说几个丫头,你们快着点,该你们上场了。”文质彬彬的管家急切的冲门口喊道,看来等了有一会了,我拿着胡琴,携着菲儿上了场,她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整个手心都是汗水,搞得我也有些精神不宁。

“一曲春花秋月,道尽人世苍凉啊。”听完我拉的曲子,坐在帘子后面的公子轻声细语的评价道。“既是春花必有谢的时候,尽然是秋月,总有月圆月缺之时,何来苍凉,只是心境变了,物也就变了。”

那女人他很久没见了,自从那次路遇打劫之后,他们不曾见过,今日一见,她已然变了一个人,不似在他宫洺阁时候的躲避,也不似在路遇土匪时候的彪悍,更像是那竹子,柔韧性绝佳。他都有些不敢认了。

“姑娘说的在理,只是不知,姑娘要的春花秋月是什么呢?”帘子后面的男人我感到莫名的熟悉,但又说不清楚他到底是谁,真是难为了我那木头脑袋,“我要的只是自己的春花秋月,不曾是别人的。”是的,我要的只属于自己,而不是别人的。

“姑娘的说辞到也新鲜,望姑娘能够如愿所偿。”我离开了前厅,一切的谜语总是要在血雨腥风之后才见端倪,我等着暴风雨来得那刻,只怕烧着的不只是我,还有更多人,也好,这个游戏在很早有些人就已经参与,说不玩怕是迟了。

“站住,你就是那个妓女?”一个尖锐的女声让这寂静的夜晚,颇显紧俏。“夫人,还是走吧,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旁边的丫鬟急上了眉头,我却只是回头看着,从她的外表来看,她应该就是那个王公子的正妻了,是有些武将的风采,这要是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怕是遭人妒忌了,但放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就是笑话。

“这位夫人,是在叫小女?”我盯着她那庞大的身躯,暗自猜测,王公子会被她在床上压扁吧,想想那个画面,我就不经意笑出声。“你这个女妓,好生大胆,是在笑话我吗?”这就是自卑人的必修课,他们都有一颗脆弱的心。

“而且你看这还有别的妓女吗,我不叫你,是叫谁呢?”笑容重新又回到她的脸上,“夫人说的是,我这样卑贱的身份,怕是不能和夫人说话的,小女马上退去。”他***,她找我说话,还成了我的错了。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的胳膊顿时传来一阵灼痛,这个女人不会真的有练过武吧,那力气大的吓人。“夫人,自是说吧。”我想抽出我的胳膊,但她和我在较劲,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愈发紧致了。

“管好你的眼,别光看着别人的男人,下贱的东西。”我晕,只不过和王公子聊了短短数语,她这么快就知道了,怪不得那个王公子又是喝酒,又是逛妓院呢,估计他在家里也不好受。

“小女自是会管好自己,但也请夫人,管好自己的男人,别让他在糟践别的女人了,一个柳眉还不够吗?”我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离开她的掌控。我后面的话是说的有些直白,可是我也是气不过,为了一个男人,就害了另一个女人的性命,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过了。

为了旭日的东升,你我选择了放手。我摇摇晃晃的走在黑暗的街道,刚才在王员外的府上,虽说不想喝的,可是还是没办法,万事离不开一张嘴,更离不开一个情字,菲儿,我还是早早的把她打发回去了,不想让她这么早接触这些,说是我的私心也不为过。

“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薄薄的凉意还是透着毛孔流入体内,我的身体有些发颤,牙齿也在上次的碰撞。

“杀人了,救命啊。”旁边的小巷,传来凄厉的叫喊,我的脑子根本一片空白。今个是什么日子啊,看着周围血红的小溪,我就不明白了,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着鬼的。”

从那个黑漆漆的小巷中冲出来一个男人,直接撞倒了我,我跌倒在地,刚才男人手上好像都是血迹,该不会是罪犯吧,我的神啊。我的脑子一下清醒了大半。等我站起,衙役里面的捕快已经走到了巷尾,看来想躲掉已经不可能了,要是现在慌慌张张的走了,怕是更说不清了。

“站住,你是哪家的姑娘。大半夜在街道瞎逛。”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大声的呵斥,“这位大哥,小女子是第一妓院的歌妓。刚从王员外处表演出来。”我坦诚的说道。不敢有半分隐瞒。大汉盯着女子瞧了一会,模样倒是端正,只是不知这样的女子尽然是歌妓,难免心中有些遗憾。

“说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还有你要跟我回一趟官衙。”果真是躲不掉啊,本是侥幸的心理,也彻底磨灭。“当然了,官大哥。”

一番交代之后,我也总算是从那黑暗的官衙走出,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这些官府还真是没人性啊,把一句话能问个七八遍,搞得我跟罪犯一样,最重要的是连打瞌睡都不准。

经过彻夜苦熬,我看出来了,进一趟官府,那就是扒一层皮啊。感慨之余,我又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昨晚的事情经过我根本没看清,但是半夜他们一直询问的时候,我倒是想起撞我人的脸孔,那个脸孔尽然是秀明,现在想来也就当时我喝醉了,要是平时,我估计我肯定死拉住他不放,这家伙到哪,哪倒霉。

“小姐,你可回来了。”这个丫鬟是落妈妈配给我的,美名曰照顾我的起居,我看实则是监视我吧。“是啊,喝醉了。落妈妈来过了?”我随意的一问,我对这个丫头还是有些芥蒂的,毕竟不是贴身的人。“是啊,找你好几次了,小姐,你快换身衣服,赶快去吧,落妈妈脸色不好。”我没说什么,就让丫头给我梳妆,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穿起我的骑马装而去,要不是因为有些表演,我怕是不会在穿女人的衣服了。

“落妈妈,是我,桂花。”这个俗名我是讨厌的,但毕竟在俗世,就应该拥有俗名,换句话说:“这世道就是只有更俗。”“进来吧。”暗哑的嗓音是落妈妈特有的低沉,看来那丫头说的倒也是真话,果真是心情不怎么好呢。我推门而入,看到就是一个几乎透明的脸孔,落妈妈一直都很白皙,可今日看来更是白的瘆人。

“落妈妈,我昨晚喝多了,不知你找我何事?”我坐在她床边的小凳上,那雕花的小木凳,但也颇有些雅丽。“桂花,你说这个妓院怎么样?”他突然直勾勾的盯着我,问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当时也没了主意,“落妈妈,不知问这个是如何?”我不知她怎么突然问我这句话。

“妈妈,想求你一件事,我今日来,身体颇感不佳,我想回家乡修养一段时日,希望能把这个妓院托付给你。”原来是这件事,我还以为又是什么惊天的事情呢,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她为什么托付给我啊。“落妈妈,你高估我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的性子,怕是每个能耐,你应该另觅良人。”我想把此事推的干干净净。我这人能偷懒的,绝不多干,而且做老鸨这样的事情,事情够繁杂的,到时候难为的还是自己。

“我不指望你把妓院管的多么繁华,只有一条,坚持到我回来就行,这样说了,你也就不必担心了,还有如果你能担当这个职责,我就许给你以后的自由。”这个是挺有诱惑力的,不愧是她,总能把握我心中真正想要的。

“成交。”我一口答应了,后来想来此事,也是被他算计了,他根本没打算给我一辈子的自由,更像是一辈子的煎熬。当时的我小看了她的能力,更高估了自己。

我就这么容易的站在了权力的顶峰,虽然这个权力在我们这行看来实属不易。“菲儿,告诉各厢房,今天下午开个会。”我喝着上等的普洱茶,没想到我也有做老鸨的一天,真像是小说。

“姐姐,三等妓女那边出了一点事。”菲儿满脸潮红的冲了进来。“我说你这个丫头怎么一会功夫,就变成了煮熟的鸭子。”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我打算和她调笑一番。“姐姐,你还有这个闲工夫,三等女仆都闹翻了。”说着拉着我的手,就像往外面冲,我一把拉住她。“菲儿,你先别着急,先把事情说清楚。”早想到了,这些女人可不会轻易让我坐上这个位置。

“也不知她们是怎么了,今早还好好的,好像是说你身份低微,根本没有能力掌权。”“我以为什么呢,告诉她们,这个妓院只留能办事,不留闹事,有想走的,尽管走。”我反而坐回了椅子上。“菲儿,这个话不能由你传,给我叫王姐来。”还是老人更能压住她们。

上厅,也就是我们议事的地方,此时几个三院的主事都坐满了主位,就等当家的来。“我说。花姐姐,你说这个位置,怎么就轮到那个桂花坐了,这不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吗?”旁边的枫紫对着旁边的花落抱怨着,本是想这次说不定就轮到自己爬上那个位置了,毕竟熬了几十年了,也就这点盼头了,可谁知被一个小黄毛丫头占了先机,生生切断了她的念想。

“妹妹,你还真别说,听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下午就烧着了。”听到里厅传来的风言风语,菲儿坐不住了,“姐姐,咱们哪时候进去啊,我都听不下去了。”我笑了,“菲儿,你看我这装扮怎么样?”我把男人的长衫改成了贴身的短衫,此刻配着我的古簪,尽显得英气十足。

“我说姐姐,你这样既不像男人,又不像女人,根本就不是妓院的老鸨,该穿的衣服。”菲儿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桂姐姐总是穿着类似男人的衣服,她听别人说桂花姐姐原来不是这样的,只说是大病了一场之后,好像就转了性子。“菲儿,差不多了,你准备一下,我们就进去了。”我对我的服装还是满意的,至于规矩这个的东西,生来就是让人来破坏的。

“哎呦,各位姐姐,都已到齐了,你看今天下午把我忙的,一下都忘了时间了。”我笑呵呵的走进了上厅,三位女人心里都有打量,她们都不曾注意过这个身份低微的女人,可是今天的她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这个女人自有一股韵味,和她们都不同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她们惧怕,说不上是什么。“妹妹客气了,你现在的地位,应该是很忙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年华姐姐接上了话,我对她的了解还是很少的,至于她的为人倒是很低调,对于她的传言也少之又少,至此我对她的心思也不是很了解。

“姐姐客气,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为了商议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想来你们也知道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我刚上位第一天,就闹出这样的不愉快,想必以后不高兴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我又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想对各位姐姐取取经。”

我微笑着看着几位姐姐,这三位姐姐倒是各有风情。先说年华姐姐,那一头一头乌黑的缎发闲适的披在脑后,感觉甚是乖顺,乍一看,很像她的个性,无欲无求,安静闲适。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让她本是中年的年纪,顿时成为了谜。让人唯一可惜的就是在她的额头上有一颗不算小的痣,虽有刘海遮盖,不过还是显露出来,让人叹息。

再说枫紫,一头紫色的头发甚是扎眼,听说是自然形成,这头紫发给她带来不同的收益,是福是祸谁又能说的清。漂亮的凤眼透漏出一股狡黠,满眼的打量,哪怕我现在是上位者,她的眼中也无任何的恭敬可言,就好像是在一看一出戏。我倒是一个供人观赏的猴子了。

而那花落姐姐倒是只顾着低头喝茶,好像对我这个当家没有丝毫的兴趣,刚才的话更像是调侃,也像是讽刺,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说这话,行此事,是怕火烧在她身上。

“妹妹,你这话说的就可笑了,你可是我们当家的,我们怎么能越俎代庖呢?”这一听就是枫紫才会说的话。每一句都带着刺啊,还真让人喘息不上,“这位姐姐,你自是知道我是当家的,怎么还敢叫我妹妹,从你的称谓上,我自是觉得低你一等,不问你,我还能问谁呢?”他***,我就说女人比较麻烦了,喜欢绕着弯子,有时候能把我自己绕晕了,我还是喜欢直话直说,省的费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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