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巷,潇湘馆。
吕之士敞着衣襟,露着胸口浓密的护心毛,怀里倒着个几乎半裸的姐儿,正与一帮狐朋狗友张狂大笑。

桌子上是杯盘狼藉,已不知吃了多少酒。

吕之士也熏熏然,大手揉捏着怀中姐儿那裸露酥胸,神态甚是嚣张。

“祝八哥明日旗开得胜。”

“干!”

几个闲汉戳哄着,端起酒碗。

吕之士一饮而尽,把那姐儿更搂在了怀中,狠狠的亲一口,然后咧开大嘴笑了……

“这是自然,那玉小乙焉能是我对手?”

“八哥定要好生教训那厮,要他晓得厉害。”

怀中姐儿突然说话,语气中带着浓浓恨意。

吕之士道:“美人放心,定不教那玉小乙好过……什么玉蛟龙!爷明日让他变成一条虫。”

“那奴再敬八哥一杯。”

姐儿慵懒举起杯,递到了吕之士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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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之士却淫笑道:“却教美人渡酒则个。”

姐儿荡笑一声,把杯中酒喝下,而后搂着吕之士的头,以口相渡,顿时引得一干泼皮连声怪叫不停。

灯光下,仔细看去,这姐儿却赫然是昔日白矾楼上行首俏枝儿身边的贴身丫鬟,奴哥!

说起奴哥,也着实凄惨。

被俏枝儿罚去了伙上,本还有复起的机会。

哪知道冯超和玉尹斗琴失败,俏枝儿竟然跟着冯超,一同离开开封,也就使得奴哥绝望至极。新来的上行首冯筝,是个极挑剔的主儿。奴哥这等曾犯过错的女使,想要重获青睐,难上加难。加之后来马娘子得知奴哥在里面曾起的作用,更勃然大怒,把奴哥赶出白矾楼……也是这奴哥当初太不会做人,竟无人为她求情。被赶出白矾楼后,更连个愿意接受她的人都没有,只能流落在街头上……

她不似俏枝儿,有一技之长。

更没有李师师、封宜奴等人的本领和才学。

所幸生的一副好面皮,一咬牙一跺脚,竟做起了暗娼的勾当。

不过没多久,奴哥便遇到了吕之士。吕之士当然知道奴哥,甚至还有些喜欢,便把这奴哥带到了身边,也让奴哥在杀猪巷的环境一下子好转过来,渐渐有了起色。

只是好端端女儿家,若非不得已,谁愿做这等营生?

奴哥更是对玉尹怀恨在心,听说吕之士要和玉尹争跤,便不住的撩拨吕之士起来。

美人有所求,吕之士焉能拒绝。

他喝了一口酒,对奴哥道:“美人休再介怀那玉小乙,待明日自家摔死那厮,为美人出这口恶气。”

“八哥,你好大口气!”

吕之士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个冷森森的声音。

“谁,那个不长眼的敢乱嚼舌头?”

一名泼皮起身开门,却见门外人突然出手,一拳把那泼皮打得飞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从门外走进来一名中年男子!

看身高,约175靠上,气宇轩昂。

身着藏青色长衫,腰系一根大带……中年人走进来,顿时让屋中人感受到一股子莫名压力。吕之士看清楚来人,顿时吓得酒劲儿没了,整个人也一下子清醒许多。

“老爹何故来此?”

这里的‘老爹’,并非父亲的意思,而是对长辈的尊称。

来人走进屋后,扫了一眼,旋即森然喝道:“不相干的,全都给我滚出去……尔等莫不是想要害了八郎不成?”

几个地痞吓得不轻,扶着那刚起身的泼皮,狼狈离去。

奴哥也是惊慌失措,抓起一件衣服,便跑了出去。

她认得这男子,正是吕之士的授业恩师,在开封府赫赫有名的相扑力士,小关索李宝。

若说相貌,李宝也算得美男子。

试想,那关索不就是以美男子而著称,既然叫小关索,那相貌当然不会太差。

头上戴着幞头,鬓角插着一朵花。小关索撩衣坐下,吕之士忙恭恭敬敬满上酒水。

“老爹怎提有此雅兴?”

“雅兴?”

李宝冷笑一声,“我若不来,只怕你明日有难。”

李宝的双臂,比普通人的手要长一些,面如冠玉,鼻直口方。只是那眼神有些冷,总让人感觉不舒服。他吃了一口酒,盯着吕之士骂道:“你这鸟厮,真不晓事……明日与人争跤,不好好养精蓄锐,却在这里喝酒。你可知道,酒是穿肠涂药,色是刮骨钢刀。你这般不小心,明日与玉小乙争跤时,又岂能是他对手?”

吕之士愕然道:“老爹为何这般说?

那玉小乙说穿了,也不过是个三级力士,弟子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输给他啊。”

“三级力士?”

李宝冷笑道:“那你却小觑了玉小乙。

这厮自上次险些被我摔死后,如同变了一个人。我这几日偷偷观察,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练到了第二层功夫。虽说方才晋级,但你要知道,这四级力士和三级力士之间差距何其巨大。更不要说那厮天生怪力,上次连我都差一点着他的道。

你这般漫不经心,必输无疑。”

吕之士倒吸一口凉气,顿生出感激之情。

“若非老爹告之,弟子险些被他蒙骗过去。”

“我今天来,一是要你养精蓄锐,那些个粉头,休要招惹。

等争跤结束之后,你有大把机会享乐,何必急于一时?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弟子,代表着我的颜面。我上次虽打赢了玉尹,可毕竟胜之不武,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所以这一次你和他动手,才是真真正正展示我李家扑法第一的机会。

此战你许胜不许败,否则回去之后,家法伺候!”

吕之士一咧嘴,顿时哭丧了脸。

“老爹,非是弟子没信心,只是这……”

李宝一摆手,示意吕之士莫再说下去。

他沉吟片刻后,从怀中出去一对铁家伙。黑漆漆,似生铁打造,成半圆形,里面中空,外面则是一层锋利的铁片。

“这是当初我在大名府与人争跤时,得来的小玩意。

按理说我不该教你这个……可而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把这玩意套在鞋上,你腿法惊人,可以起到奇效。不过别要了那厮性命,只要把玉小乙打败,便可收手。”

吕之士接过来,在脚上比划了两下。

他抬起头,笑呵呵说道:“老爹,这东西重了些,却也不碍事。

放心吧,有这东西在,明日必胜了那鸟厮。也教人知道,咱李家扑法不逊色他玉家。”

李宝那阴冷刻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有这心便好……好了,早些休息,明日起来后,来家中找我,咱们再盘盘手。

休要再饮酒,更不要去找女人。

明日一战,至关重要!到时候我会去观战,为你鼓劲儿。”

吕之士忙躬身道:“老爹放心,弟子晓得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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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起了风。

观音院旁边的玉家小院,仍旧亮着灯。

玉尹在燕奴的监督下练完功,披着外衣坐在门槛上,看着在灯光下缝补衣服的周燕奴。

“九儿姐!”

“嗯?”

“那杨大郎,可练到了三层功夫?”

燕奴一怔,旋即放下针线。

“杨大郎的功夫,用意不用力,外柔内刚,柔中寓刚,周身相随的境地,确是到了第三层功夫。不过他拳脚普通,这一身功夫,都在枪棒上。而且看他的路数,走的应该是桓侯、王铁枪般路数。若到疆场上,定然是那种骁勇善战的猛将。”

桓侯,便是张飞。

而王铁枪,则是指五代时期,后梁名将王彦章。

史书记载,这王彦章临阵骁勇,常持铁枪,无人可挡,故而人送绰号‘王铁枪’。

玉尹不知道王铁枪的来头,却知道桓侯是谁。

历史上的杨再兴,也的确如燕奴所说,是一个骁勇善战的猛将。

心情不免有些低落……杨再兴年岁和他差不多,竟如此厉害;还有那个岳飞,据说也到了三层功夫。偏偏他如今,方练到二层功夫。玉尹骨子里骄傲,也是个好强的人!虽说他不喜欢这打打杀杀,却不代表,他愿意输给别人……特别是岳飞。

心里敬佩归敬佩,玉尹却存着要和岳飞争高下的心思。

哪怕燕奴已经渐渐淡忘了岳飞,可玉尹却不想输给岳飞太多。

似乎感受到玉尹内心中的失落,燕奴轻声道:“小乙哥休要气馁,虽说小乙哥而今功夫比不得杨大郎,但是基础却比他打得牢固。加之而今得了真法,必然能突飞猛进。以小乙哥现在的进境,用不得太久,一定可以超过杨大郎,练就三层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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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这章的时候,已经飞往上海,所以定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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