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给罗锦言添了茶,水汽氤氲中,罗锦言的面容也变得缥缈起来,鲁振平暗忖,怎么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罗老爷的主意,否则大小姐小小年纪,怎会有这么多的心眼?之前林总管就曾经让护院考校过他们的武功,这次该不会是罗老爷借着大小姐试探他们的办事能力?
想到这里,鲁振平心里反而踏实起来,他挺直背脊,等着夏至开口讲话。

有罗锦言珠玉在侧,夏至算不上很漂亮,但是未语先笑,是那种让人看着很舒服,越看越欢喜的小姑娘。

夏至笑着对他说道:“你不是订了五十条鲜鱼吗?不妨在这里想想办法,有时候,有的人得了不应得的好处,自是不想让人知道。”

鲁振平怔了怔,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念头,直觉这件事比他想像得更加容易,他连忙向罗锦言施礼,罗锦言微笑着点点头,端起了茶。

鲁振平回到山房,见罗建昌也在,这才知道给他们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妥当,几个小厮和粗使婆子正在帮他们搬家。

老六李初一满脸兴奋,见他回来,搭着他的肩膀问道:“二哥,大小姐说什么了?”

闻声,其他几兄弟也凑过来,他们并不知道老二和老六去办的什么差事,但这是他们到罗家后的第一个差事,全都不想弄砸。

鲁振平见旁边还有小厮和婆子,罗建昌也拔着脖子看过来,便笑着说道:“还差一点没有做完,别的倒没什么。”

直到回到罗家给他们居住的院子,见没有外人,鲁振平才把那五十两银子拿了出来,他抽出里面一张十两的银票给了老六,道:“零用钱,别乱花。”

却把余下的四十两全都交给了老大张广胜:“大哥,这银子您拿着。”

......

而此时的赵宥正在向王朝明辞行:“每年元旦之前十几日,家中便会茹素吃斋,以敬菩萨。今年我不能与父母一起过年,但还是想遵循家里的规矩,听说昌平有座延寿寺,我想到寺里小住,吃斋听禅,特来向王大人辞行,待到王大人休沐了,还望来寺中一座,听您讲文论古,实乃人生幸事。”

王朝明心里微怔,这位小王爷是怎么回事?因为罗家庄子出事,只能请他暂居在后衙,原定过两日便搬到城郊的另一处庄子,虽说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可怎么这人说变就变,又要去什么延寿寺?

延寿寺虽然也在昌平,可怎如在城郊附近住下来,出入不方便,京城里有人过来,也要多赶上几十里路程。

但王朝明并不疑有他,还以为是哪个多嘴的在赵宥耳边说起了延寿寺,小孩子一时兴起,想换个住处而已。

瑞王手下又不是没有人,怎么就让赵宥身边竟然没有幕僚跟随,行事如此鲁莽草率,确非可联手之人。

为今之计,正如宁王所说,先不要让瑞王知道自己和福建的关系为好。

他想让别人顶了罗绍的缺儿,那就随他去,罗绍是霍英那个老匹夫的人,瑞王远在西北,真当霍英是拔牙的老虎,没有用了。

宁王早有秘信过来,瑞王想让哪个去陇西,只需动用京中关系支持便是,帮着赵极养老虎,也是一件趣事。

不过赵宥小小年纪,能想出住到罗绍府里,把罗绍卷进来的主意,也今人刮目相看了。

瑞王想要维持西北铁板般的局面,想方设法让人参倒霍英,可霍英却还是把罗绍安排过去。

如果把罗绍牵连进来,霍英想要反击都没有借口,只能丢卒保帅。

延安府知府张子祥之父卧病年余,宁王早已派人去张子祥在浙江的家里打探过,张父挺多能撑到明年三月。

张父去世,张子祥便要丁忧返乡,霍英真正想要的便是延安府知府这个举足轻重的位子。

那老匹夫不过是被发配之前扔出个罗绍,瑞王父子便大动干戈,若是知道霍英还留有后手,瑞王就后悔这次有此冒失一举了。

王朝明想到这里,立刻让僮儿研磨,修书一封,将这边的事告诉了宁王赵枥。

而与此同时,赵宥也在写信,他的信是写给父亲赵梓。

先前父王怀疑宁王蠢蠢欲动时,他不置可否。宁王远在福建,据说被福建都司压制着,想派人到福州和泉州采办吃用,都要小心翼翼。难道他真有插手京城事务的能力?

可若不是他,王朝明的大红袍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时候,怕是宫里也还没有。

这个王朝明文采远播,偏又八面玲珑,人虽是在昌平,却和京城六部都能说上话,父王很想将他收为己用,可若是他和宁王有关系......

两封书信,都是六百里加急从昌平寄出,一封送往福建,一封送往甘肃。

此时的罗锦言,正在父亲的庑廊下看远山用竹篾捉麻雀,父亲喜欢吃烤麻雀。

罗金瓶也跟着在一旁凑趣,她今天又来了。

今天她没有再提起小姨的事,她带了针线,她想和小哑巴聊聊女红,可没想到小哑巴却在这里看捉麻雀,乡下孩子的把戏,有什么好看的?

罗锦言心思并没在这里,钱粮师爷焦渭回来了,正和罗绍在屋里说话。

焦渭一直在京城打探消息。

她趁着这个时间,把记忆中瑞王赵梓的人都想了一遍,可惜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待到她进宫时,已是同德三十八年,比现在足足晚了十七年。

十七年里人事变动,朝廷更是风起云涌,如果不是王朝明跟随宁王谋反,她也不知道还有这个人。

她坐在铺了厚厚棉垫的美人靠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山把捉到的麻雀装进笼子,双手拢在绣着红梅花开的棉焐子里,若有所思。

罗金瓶正想凑过去说话,就见湖蓝色万字不断纹的帘子挑起,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从屋里出来。

焦渭三十上下,穿着藏蓝色直裰,灰色披风,面色白皙,腰间系了枚羊脂玉佩。

见到罗锦言,他笑着道:“我给小姐从京城带来一套泥人张的小泥人,一会儿让人送过去。”

罗锦言起身谢过,待到焦渭刚刚走出院子,她便溜进父亲屋里。

罗绍坐在大炕上,眉头微锁,明岚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看到罗锦言进来,连忙使个眼色,示意罗锦言哄哄老爷。

罗锦言暗暗叹口气,她猜得没错,爹爹让人顶了。

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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