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大半天的泥人,临川回到铺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舒舒服服地躺在浴桶里,临川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从发现钱归我在水沟里晒太阳开始,到白恭良动手要抓他们,再到忽然出现的官兵带走了白恭良,转折发生得太快又突然,临川始终想不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不过能让白恭良伏法似乎也不错。”临川将身体往下沉了一些,道,“这种官商勾结的事将来还是要继续查办,否则我大唐律例岂不成了摆设?”

临川脑海中忽然想起杜崇俭在台上说的那句话,关于沈府新姑爷的事又搅得她无法安宁,最后她连澡都不洗了,匆匆换了衣服就去找钱归我。

姝颜没想到临川会匆忙到一面系衣服带子一面往外头冲,她拦道:“什么事这么着急,你连衣服都不穿好就出来了。”

临川依旧往外头横冲直撞,道:“我有急事要去找钱归我。”

“他去沈府了。”

“什么?”意料之外,临川瞪圆了双眼看着姝颜道,“他去沈府干什么?难道真打算留下来当沈府的姑爷?”

有一丝生气,还有一丝失落,临川一直盯着姝颜想要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桃花林里的事发生得太突然,沈老爷受到了刺激,忽然病倒了,沈府派人过来把钱归我请去了。”姝颜道。

“沈老爷病了跟钱归我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还没成亲嗯么。”临川闷闷不乐地坐下,道,“他去了多久了?”

姝颜坐去临川身边,道:“有一会儿了,他特意嘱咐我说,今天辛苦你了,让你在铺子里等他回来。”

临川掉头就往后院走,道:“我去睡觉,才懒得等他。”

话是这样说,可这天光大亮加上心事重重,临川哪里睡得着,不过是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越来越心烦,恨不能立刻把钱归我拽到自己跟前痛骂一顿。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天,姝颜忽然来敲门,告诉临川,钱归我不回来了。

“他又不告而别了?”临川意外道。

“这次他想走都走不了。”姝颜坐下道,“沈府那边来人了,说沈老爷的病发突然,而且病情严重,什么时候能缓过来都是未知数,现在沈府上下都闹开锅了。”

临川不解道:“那他一个外人留在那儿干什么,更应该回来了。”

“他可是沈府的准姑爷,这种时候他不得留下帮忙?”姝颜见临川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却不急着安慰她,道,“我看他跟沈扶青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没得改了。”

临川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沈老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沈扶青成亲,现在沈家和白恭良的婚事黄了,就剩下一个钱归我了,他又是焦国公家的人,家世挺不错的,所以沈老爷想让他和沈扶青尽快完婚,一来了个心愿,二来冲喜,看看能不能让沈老爷挺过这一关。”姝颜道。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我们都知道,钱归我根本不是焦国公府的人。”临川神情慌乱道,“沈老爷真是的,这么宝贝的女儿怎么说嫁就嫁,他都不好好考查考查钱归我的身世和人品吗?”

“关键是大家都以为沈扶青喜欢。”

“那她之前还喜欢裴元度呢,怎么不让他们成亲,非拉着钱归我拜堂!”虽说临川心急,可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她也无能为力,更何况现在钱归我人在沈府,看样子也是接受这件事,这更让临川暗恨不已,道,“这个钱归我一点原则都没有,帮人帮到把自己都搭进去了。他是故意的吧,见沈扶青年轻貌美,沈家家世也不错,他要是娶了这个媳妇能少奋斗十几二十年吧。”

听临川一个劲儿地数落钱归我,姝颜在一边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但也确实听了一个多时辰,发现临川居然没有说过重复的话,可见她对钱归我的怨念之深,得是有几辈子的纠缠才能这样深切。

入了夜,临川都准备睡了,钱归我突然从沈府回来,行色匆忙地对她道:“眼下有件要紧的事想请龙兄帮个忙。”

临川还在生钱归我的气,却不忍心不理他,只能不甘不愿道:“什么事还得我出手?你太高看我了吧。”

钱归我小声道:“沈扶青不见了。”

“什么?”临川嚷道,“她这是逃婚?”

“聪明。”

“可是沈老爷不是病重么?她怎么有胆子逃婚?”

“也许是等裴元度等得没了耐心,加上白恭良的事一闹,如今又迫于沈老爷的压力要和小生成亲,她终是再也忍不住了,才出此下策,趁着沈府混乱逃出去找裴元度了吧。”钱归我分析道。

“那你们赶紧把人找回来不就行了。”临川一面感叹沈扶青行事大胆,一面担心沈府的残局要如何收场。

“关键就在于现在连她去了哪都不知道,两天后就要办婚礼给沈老爷冲洗,如果没能找回沈扶青,怕是当真要气死沈老爷了。”

临川见钱归我一本正经的模样更是不悦,故意挖苦他道:“还有你这个未来沈家姑爷解决不了的事?”

“新娘不见了,小生也没办法凭空变一个出来,不过若是龙兄肯帮忙,这件事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钱归我挑眉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蹿上临川心头,她拉开了和钱归我的距离,提高警觉问道:“你又要打什么主意?”

“为确保万无一失,小生想请龙兄代为假扮一下沈扶青。”

“不行!”临川果断拒绝,道,“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假扮女人呢?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这是没办法里的办法。”

“你找姝颜也行!”

“姝颜的身形和沈扶青差太多了,沈老爷一眼就能看出来,倒是龙兄你,和沈扶青身形相当,反正成亲那日盖着盖头,没人看得见你的脸。”

“不行!我不能跟你拜堂!”临川知道自己这样坚决的拒绝更多的是因为这原本就是钱归我和沈扶青的婚事,新郎是钱归我这件事让她非常不痛快。

“就是走个形式,后招我都想好了。等拜过堂的第二天,我们就说要回长安,咱们就能一走了之了。我保证,没有人会知道咱们的秘密。”钱归我苦口婆心劝道,“龙兄你就当是做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将来沈扶青知道,也会感谢你的。”

“哪有代别人拜堂的道理,我……”临川仍想拒绝,可看着钱归我诚心诚意的模样,她有些心软。

“其实说来,也算不得是代沈扶青拜堂,这原本就是假的,是咱们帮沈扶青计划里的一部分,只是还没来得及跟沈扶青说清楚,她就跑了。现在如果能将这件事圆满地解决,你的心事不就了了么?”钱归我好言劝说,“我知道让你一个堂堂男子汉换女装有些为难,这样吧,姝颜会易容术,你若是看得别扭,那天就让她直接将你易容成沈扶青的模样,你也不用照镜子,眼不见为净,办完这件事就皆大欢喜,如何?”

钱归我每一次露出这种诚恳的目光都让临川不忍心回绝,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不光是为了沈家的人,也是想要帮她彻底了结这件事。虽然想法有些荒诞,但出发点是好的,她似乎没有太坚决的理由去拒绝这件本就是只是演一场假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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