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南禾轻手轻脚地从卧室走出来。
陆予止就睡在客厅小小的一张弹簧床上,他高大的身躯畏手畏脚地缩着,显然不是很舒服。

南禾接着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默默地凝视他的睡颜。

实在是很好看的一张脸。

多金帅气,这样的属性放在哪个男人身上,大概都要引得一干女子争相讨好的。可是他却偏偏来到这里,和她还有小尧在一起。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爱他。

只是,她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自己的情感,人一旦受过伤害就不会再那么轻易地相信与投入了。

她不敢赌,也不敢再不顾一切地爱他。

南禾想着,敛下神色,走进卫生间里。

打开卫生间的通风窗,南禾掏出壁柜最底下一层里面藏的烟和打火机。

她是在小尧断奶后,开始学的抽烟。

她从前觉得这东西呛人得很,哪有什么好抽的,后来却觉得,烟是个好东西,至少能让她在彷徨无措的时候,有个消遣。

卫生间的灯暗着,南禾盯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指尖一点星火,已经不年轻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大学校园里,会念诗唱歌的少女。

陆予止的到来与接近,让她彷徨无措。

“啪嗒”一声,浴室天花板上的顶灯被打开,陆予止扭动门锁进来。

南禾不及将手中的烟熄灭,便被他撞见所有。

两人相视,南禾眼中有慌张,陆予止眼里变幻莫测。

他淡淡瞥一眼她手里的烟,道,“你抽烟?”

“嗯。”

“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

“以前都多久以前了,陆予止,人是会变的。”

“那你变成什么样了,南禾。”

许是夜晚太静,这灯光下的陆予止太过好看。

南禾看着他,就那样晃了神。

“陆予止,我承认,我曾经爱过你。可是自从你和程小姐结婚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对你抱有任何希望了。我向你坦白,我到现在也还是爱你,这点我骗不过你,也骗不过我自己。可是我正在努力一点一点地让自己试着去不爱你。我不愿意让自己做你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也不愿意让小尧做让人看不起的私生子。”

不爱了,心大抵就不会痛了。

不抱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陆予止静默地凝视南禾几秒,才开口,“你是在怪我和程听澜结婚?”

“你和程小姐门当户对,我没有权利怪你。而且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不堪的。我嫉妒不来她,我只能羡慕她。”

陆予止轻笑一声,“南禾,如果我说,我曾经想过与你结婚,你信不信?”

南禾转过头来,望向眼前的男人,没有说话。

“你这就是不信了?你不信也对,我总该做些什么来让你相信。程听澜我会尽快和她离婚,你放心。”

“程家的势力那样大,你和她离婚,只会麻烦一堆。”

“南禾,为了你和小尧,就算麻烦一堆,我也甘愿。”

程家势力再大,也挡不了他陆予止的路。

咬着牙抗一抗,总能过去的。

*

一晃几个月。

小尧的个子越长越大。

肉嘟嘟的小人儿,词汇量更多了。整日缠在母亲后头,问拔拔去哪儿了。

“拔拔说他这次出差回来,给我带好大好大的飞机模型。叫我不要玩方蜀黍送给我的小飞机了。”小尧站在忙碌的南禾身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

见母亲不回应他,又扯了扯南禾的衣角,“麻麻,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你不想念拔拔吗?小尧好想他。”

南禾听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想念他么?似乎有点。

自从陆予止出差后,少了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晃,似乎怪不习惯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地进入她的生活,让她开始习惯有他的陪伴。

南禾心里很矛盾,她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

他终究是个有妻子的人,自己一直想竭力和他保持距离的。

可是他每每以小尧为借口的靠近,又让她无力拒绝。

一切,都在朝着她控制不了的方向驶去。

南禾微微怔忡,小尧连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蹲下身子,亲亲小尧的小脸颊。

“你爸爸才去出差几天呀,你就那么想他。”

“小尧当然想拔拔,不然拔拔都好可怜,没有人想他。”小尧奶声奶气地答,又不住地点头,觉得自己说得太有道理了。

拔拔真的好可怜,麻麻也不想他。

“小白眼狼,你忘了从前是谁帮你换的尿布了?一有爹就忘记你舅舅。我出去这么久,怎么没见你想我?”南枝从外面背着包,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刮刮小尧的小鼻子,惹得他一阵好躲。

“呜呜呜,舅舅,坏!”小尧捂着小鼻子,不满抗议。

南枝找了个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对小尧做鬼脸。

“多大人了,还捉弄小尧。”南禾出声维护儿子,好笑地瞪一眼南枝。

“我从前还想着小尧可爱呢,现在越看小尧越像陆予止,越看越不可爱。”南枝撇着嘴道,他对于陆予止还是有些不满。

他可不是不知道,那陆予止在A市可还是有个程家大小姐当老婆的,辜负玩弄了他姐姐,留下小尧,拍拍屁股就消失,现在又来说要挽回,是贪得无厌,想让她姐姐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

小尧从小椅子上站起来,扭着小屁股一颠一颠地跑进卫生间,踩着小凳子,认真地照了镜子,又快速地下来,一颠一颠地跑到南枝面前,小白藕似的小手叉着腰,道,“舅舅,小尧明明还是很可爱的!”

南禾和南枝:“……”

*

程听澜坐在高级的贵宾室里,看着对面的陆予止。

他闭目养神,仰卧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说吧,你来干嘛?”

“予止,作为你的妻子,我想我来找你并不需要理由。”程听澜道。

她千方百计得到他的行程表,好不容易才趁着他出差的这个机会逮到他。

自从上次他带着他的律师找到她提出离婚以后,她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他了。

只要他不想见她,她极少有机会能够见到他。

夫妻做到这份上,也着实可笑。

这两年来,她程听澜守着活寡,不知道成了多少人饭后茶余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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