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煊热情地说:“当不起郑兄的‘明公’之称,郑兄才是国家栋梁,为党国做出了巨大贡献。”
郑介民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贡献,只是一个跑腿儿的而已。”

“郑兄何必谦虚,你一人可抵十万雄兵!”周赫煊恭维道。

这马屁拍得舒服,因为戳到了郑介民的得意之处。几年前,他确实凭借一己之力,瓦解了李宗仁、白崇禧的十万军队。

如果说戴笠是常凯申的“佩剑”,那么郑介民就是常凯申的“匕首”,有时候短刀子捅人招招致命啊!

郑介民幼年丧父,兄弟众多,家无恒产,只勉强读完旧制小学,10多岁就跟同乡去南洋谋生。他最初在橡胶园当学徒工,勉强只够自己糊口。由于在南洋做苦工的华侨大都是文盲,而郑介民却读过小学,能写能算,很快便在一家养鱼池当记账的,收入不但能够维持自己开销,还能时常寄回老家孝敬母亲。

所以知识改变命运啊,多读书是没坏处的。

但给养鱼场记账也非长久之计,郑介民听到黄埔军校创立的消息,立即跟同乡一起到广州报考军校。结果那位同乡被录取了,郑介民却悲剧落榜,他辗转投入吴铁城的军士队当学兵,并积极补课用功,终于考进了黄埔第二期。

那时候的郑介民勤奋刻苦,一有空就看书学习,他后来时常对人说:“一个人没有机会读书,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于是乎,这个小学毕业的南洋苦工,凭借自己的努力,居然顺利入读莫斯科中山大学,还在大学期间撰写著作《民族斗争与阶级斗争》。

这本书其实写得很烂,只重复了某些二流学者的陈词滥调,说什么中国没有阶级之分,只有民族问题,马列主义的学说不适合中国国情。由于实在写得太拙劣,以至于连郑介民自己,后来都不愿再提这本书。

不过在当时,这本书却获得了常凯申的赏识,还因此成为常凯申的侍从副官。

直到常凯申要玩“大裁军”,搞得各地军阀剑拔弩张,郑介民立即主动请缨,装作穷困潦倒的模样去投靠同学李宗义(李宗仁胞弟)。

在李宗仁的军队里,郑介民利用机会拉拢总部机要人员,把李宗仁各部的秘密电码本拍成照片,又把其兵力、驻地、人数、装备、军官信息抄录出来,秘密送给常凯申,使得常凯申掌握了第四集团军的全部情况。

紧接着,郑介民又利用李宗仁部队里的派系矛盾,各种挑拨离间,然后把情况秘密告知常凯申。常凯申立即派人去收买拉拢,并分化瓦解第四集团军。

当李宗仁决心进取湖南时,立即罢免了亲蒋的湖南省主席鲁涤平,换上亲桂的何键担任省主席之职。

此事常凯申简直笑得肚子痛,因为通过郑介民的努力,常凯申已经暗中收买了何键。他认为时机已到,立即在南京扣押李宗仁,并免除李宗仁的全部职务。

李宗仁在重获自由后,便联合白崇禧通电反蒋,准备配合北边的冯玉祥、阎锡山一起干大事。

结果冯玉祥还没来得及动手,桂系部队便一败再败,因为桂军好多将领都已经被常凯申收买,盘踞在武汉的10多万桂军瞬间土崩瓦解。

也即是说,郑介民单枪匹马跑去桂军搞事,让常凯申轻松除掉了桂军的十多万兵马。这是因为解决了后顾之忧,常凯申在中原大战爆发后,才敢抽调主力北上,否则常凯申根本就撑不住地方军阀的南北夹攻。

郑介民由此成为常凯申的心腹,常年在各地军阀部队中游走,帮助常凯申刺探情报,收买瓦解地方军阀。他的大名已经传遍了军阀界,被郑介民坑过的军阀恨不得将其剖心挖肉。

如今郑介民在军阀界已经声名狼藉,没有哪个军阀敢接待郑介民,一个个都跟防瘟神一般防着。

一人可抵十万雄兵,这是郑介民最得意的事迹。他被周赫煊这个马屁拍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明公谬赞了,我只是个马前卒,真正运筹帷幄的还是委员长他老人家啊。”

周赫煊又说:“郑兄不必谦虚,就说你去年刺杀汉奸张敬尧的壮举,保住北平、天津的安全,就令周某感到万分钦佩。”

这个马屁瞬间拍到马脚上,郑介民听了差点惊得跳起来,慌张地问:“明公怎么知道是我杀的张敬尧?”

周赫煊笑道:“哈哈,我在平津也是有些朋友的,这种事情不难打听。”

郑介民惊疑不定,连忙说:“明公且勿声张,我破坏了日寇的奸计,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报复。”

周赫煊随口问道:“郑兄这次又是来天津铲除汉奸的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必了,不必了,”郑介民连连摆手,“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不劳明公费心。”

“如此我就不再多问,”周赫煊一副热血报国的模样,说道,“只要是对国家有利,郑兄支会一声便可,周某保证全力以赴!”

“明公真是国之干城,”郑介民商业互吹一番,为难的说道,“实不相瞒,兄弟手下为了铲除汉奸,经常流血受伤,许多时候都缺乏药品。听说明公有磺胺药的路子,不知……”

周赫煊立即拍胸脯说:“放心,我怎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不知每年10万元的磺胺可够用?”

“够了,够了!”郑介民大喜。

每年进口10万元的磺胺,这些小钱不必惊动常凯申,郑介民完全可以装进自己的腰包。即便再分润一些给地头蛇和经销商,郑介民每年也至少能赚到二三十万大洋,这可是一笔巨款。

这世上能够用钱解决的事,那都根本不叫事儿。

而且郑介民这人胆子小,口味也不大,很容易就能喂饱,周赫煊觉得自己做了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周赫煊笑着邀请道:“今晚我太太孟小冬有一场戏,郑兄要不一起去捧场?”

“那就不必了,兄弟还有秘密任务在身,”郑介民抱拳说,“明公高义,在下没齿难忘。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兄弟保证竭力帮忙!”

“哈哈,都是朋友,何必说那些见外话。”周赫煊亲热道。

事实上,两人说了那么多,除了磺胺药的生意以外,没有一句话可以相信。

都是影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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