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脚从坑里出来了,陈辉招呼我们俩先离开玉米地这里。
走出玉米地,我一想,不行,得再回宅子那里一趟,我书包还在那里呢,于是就问陈辉:“道长,咱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陈辉说道:“往南走,这些天我看你一直都是在往南走。”

我又问:“那、那罗五他们两个,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陈辉说道:“你放心,他们已经走远了,暂时找不到你。”

我听了挺高兴,“那就好,那我能不能再回那宅子里一趟,我东西还在里面呢。”

陈辉点了点头。

强顺问我:“黄河,你到底拿那牌子想干啥呀,那牌子到底有啥用,那俩家伙想要,你给他们不就行了。”

我看了强顺一眼,心里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他,说道:“我答应过人家,牌子绝对不会给罗五他们两个的。”

“那你拿着那牌子要干啥?”

我说道:“干啥用……我好像之前已经跟你说了,这事儿不能说,你放心,等我办完事儿了,咱就回家,不是,你先回家,等我办完事我就回家。”

强顺顿时大叫起来:“你还想赶我走哇!”

“不是想赶你走,你跟着我不安全……”

强顺跟我争执起来,一路走一路争执,很快又回到了楼房跟前。

我想让陈辉跟强顺在路上等着,我一个人进去,但是强顺不依,非要跟我一起进去,没办法,只好让他陪我一去进去了。

越过翻到的栅栏墙,两个人由院里往屋里走,这时候,我突然想起这宅子还在闹鬼,忍不住对强顺说:“强顺,你能不能现在把你的阴阳眼弄开看看。”

强顺一脸不解,反问:“看啥呀?”

我说道:“听说这宅子里闹鬼,我想看看是个啥鬼。”

强顺立马儿把头撇向别处,一如既往,“我才不开嘞,自打咱跟着陈辉从家里出来以后,遇上的事儿还少呀,自己的坟头都哭不过来,你还有空去哭人家的乱葬岗。”

进到屋里,卧室里的蜡烛还在亮着,书包在床上躺着,强顺顿时惊呼一声,“咋这么多钱嘞!”

之前罗五用书包摔我的时候,把里面的钱摔了一床,强顺没见过这么多钱,看着都傻眼了,我一扯他胳膊,“别看了,赶紧一起帮我收拾收拾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个人把床上的钱、烧饼、水,都收拾到书包里以后,强顺莫名其妙一激灵,一把掐住了我的胳膊,我感觉他的手都在抖,“黄、黄河,镜子、镜子……”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啥?”

他颤着声音说:“镜子……镜子里有人!”

我扭头朝床旁边梳妆台上的大镜子看了看,满不在乎的说:“没人才怪呢,咱俩不是人吗。”

强顺又可劲掐了我胳膊一下,“不、不是,你、你现在能看见镜子有咱俩吗?”

我扭头又朝梳妆台上的大镜子看了看,从我们俩这个角度看镜子,看不到我们自己。

“真的有人。”强顺一脸胆战心惊,说着,松开我的胳膊,撩起自己的衣裳,往胸口看了看,我也趁势朝他胸口看了一眼。

强顺胸口上的血迹没了,估计是给雨水冲没的。

我背上书包转身就走,强顺一把拉住了我,“你给我把血抹上呀。”

我说道:“等雨不下了再抹吧,现在抹上还得给雨冲没了。”

走到卧室门口儿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朝梳妆台那面镜子看了一眼,顿时抽了一口凉气,镜子里面确实有人!

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太太,站在镜子里面一脸微笑,正冲我摆手呢,好像在跟我说“再见”。

我拉强顺一把,“赶紧走!”

离开宅子来到路上,陈辉不冷不热问我,“东西都拿齐了吧?”

我点点头,“拿齐了。”

陈辉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我又摇摇,“没有了,咱可以走了。”

陈辉点点头,“你留下,我和强顺走。”

“啥?”

还没等我弄明白,

陈辉二话不说,过来拉住了强顺,转身沿着路就往西走,我顿时一愣,强顺露出一脸不舍,边走边回头。

我茫然的问:“道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陈辉头也不回,“别问那么多,就此分别,去办你该办的事吧。”

强顺向后扯着身,央求陈辉:“陈道长,我能不能跟黄河一起去呀?”

陈辉说道:“他会叫你跟他一起去吗,救黄河之前,我咋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强顺顿时哭丧起脸,一边走一边回头给我摆手,他也给我摆手“再见”呢。

我顿时懵了,咋刚见面就要离开呢,突然间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孤儿。

我差一点儿没忍住喊陈辉他们,差一点儿没追上去,跟他们一起走,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我呆呆的看着陈辉他们两个,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漆黑的雨幕里,顿时,整个心好像一下子给人掏空一样。我想哭,不过,我却突然笑了。

陈辉老道士,真狡猾,想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法子套出我的话,他就是想让我觉得舍不得他们,然后追上他们告诉他们我拿着铜牌到底要干啥,他们不会真的狠心离开我的,还会在暗中保护我。这样也好,省得被罗五他们一下子发现我们三个,一锅把我们都端了。

我一转身,继续朝南走了起来。

雨,一直下到天色蒙蒙亮才停下,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小树林,钻进树林,树林里跟外面一样,也是湿乎乎的,从那树叶子上还往下滴着水,冷不丁掉进脖子里冰凉冰凉的。

在树林走了没多远,肚子饿了,在身边找了个棵小树,先把树上的雨水踹了个干净,当然了,我也给树上掉下来的雨滴又淋了一遍,然后从书包里拿出烧饼,后背依着小树,蹲在树边啃起了烧饼。

我这时候发现,啃烧饼不如啃馒头,馒头配咸菜,吃着特别有滋味,这烧饼,越吃心里越抵触,可能就是打那一段时期起,我不太喜欢吃烧饼了,用我们这里的土话说就是,吃伤了。

两个烧饼下肚,我又喝了点儿水,把肚子算是暂时哄住了。吃饱喝足,本来打算睡上一会儿的,不过一看树林这地面,杂草丛生不说,每片草叶子上都是湿乎乎的,根本就没法躺人,看来还得往前走,最好能找见一个村子,到村子里找个不湿的地方。

在树林里继续朝南走,不过没想到,这小树林里的树不大,面积还挺大。

走了大概能有半个多小时,我这才走出了树林,打眼一瞧,顿时哭笑不得,眼前又是一片树林,大白杨树,每一棵都有人要粗细,直挺挺的从下面看,树尖都好像顶着天了,特别的高大,跟我身后的小树林比起来,这片大白杨树树林就是爷爷辈儿了,身后那片小树林是孙子辈儿的。

没办法,闷头又钻进这片大杨树林,在杨树林里大概走了也能有半个多小时吧,这时候天已经全亮了,不过还是阴沉沉的,也看不出大概能有几点。

在我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村子,这时候我眼前没有路,全是地,地里东倒西歪的躺着很多玉米秸秆。

迈脚走进地里,我就感觉脚下的土很软,低头一瞧,居然是半沙化土质,我挺纳闷儿的,这里有没有河,咋会是半沙化土质呢?这还不算啥,更叫我纳闷的是,这里玉米咋都已经收获了,之前在北边那个村子的时候,还是一人高的玉米地,虽然玉米穗已经长的差不多了,但是还不到收获的时候。这里的玉米,咋熟的这么早呢,一边走一边看那些玉米秸秆,更叫我稀罕了,都不是用镰割起来的,全是一棵一棵硬生生从地里拔起来的,根都还和杆儿连着呢。

当然了,我关心这些没用,眼下最好进村找个地方睡一觉。

很快的,我来到了他们村边儿上,就发现他们村边儿上全是枣树,这时候树上那些大枣还都是青的,不过个头儿已经长成了,加上刚刚下过雨,看着水灵灵的特别馋人,我朝周围一看,也没个人,来到一个细一点的枣树底下,可劲儿晃了起来。

晃了没几下,青枣、树叶、加上树上的雨滴,稀里哗啦落到地上一大片,可把我乐坏了,把书包打开,蹲地上捡起了枣,一边捡一边吃,这枣虽然只有八成熟,不过已经很甜了。

把地上的枣全部捡进书包里,就在我刚要从地上站起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谁叫你的摘的!”

吓的我一激灵,连忙站起身一瞧,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

我问道:“这枣树是您家的呀?”

老头儿一脸不善,“不是我们家的,还能是你们家的?”上下打量我几眼,问:“你是哪个村儿的?”

我舔了舔嘴唇,“我、我不是你们这儿的,我路过你们这儿。”

“听你口音就不像我们这儿的。”老头儿过来一拉抓住了我,“走,跟我到村里去!”

我感觉跟他去村里没啥好事儿,连忙挣扎起来,不过老头儿手上还挺有劲儿,抓着我就是不松手,居然没挣开他,我挣扎着说道:“老爷爷,您别抓我,我赔你钱还不行吗?”

老头儿打量了我一眼,一脸不屑,“你能赔多少钱?”

我伸手往书包里一抓,书包里的钱都是散的,一下子给我抓出好几张十块的,“你看这些够不够?”

老头儿朝我手里一看,立马儿松开了我,我把钱递向他,他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把钱拢到一块儿,不再理我,给手上沾点儿唾沫数了起来。

我问他:“我可以走了吧?”

老头儿数着钱连头也没抬,“走吧走吧。”

其实我给他的钱,买两书包枣都用不完,不过,是咱有错在先,也就认了。

走了没几步,老头儿在我身后喊了一声,“小孩儿,先别走。”

我一回头,老头儿问我:“你到我们这儿来干啥呀?”

我停了下来,回道:“来你们这儿……我、找亲戚。”

“你亲戚是哪儿村儿的,叫啥名儿呀?”

“我亲戚……”我一想,可别再弄出个“李智”来,说道:“我可能走错路了,我亲戚不是你们这儿的,离你们这儿还远着呢。”

老头儿一听,笑着朝我走了过来,一脸和蔼,又问:“你家大人呢?”

我回道:“就我一个人。”

老头儿立马儿把手里的钱分出一大半儿,还给了我,老头儿说道:“你一个出门不容易,这些枣也要不了这么多钱,还给你吧。”

我冲老头儿笑了起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老头儿又问我:“你吃饭了吗?”

我说道:“已经吃过了,就是走了一夜的路,想找个睡觉的地方睡一会儿。”

老头儿一听,过来一把又拽住了我,说道:“那到俺们家里去吧,俺们家有空床。”

我赶忙推辞,“那、那多不好意思,我还是自己找个地方吧。”

“走吧走吧,这时候我们家里的饭也该做好了,热乎乎的你再吃点儿饭。”

我其实只想进他们村子,不想去老头儿家,又不认识老头儿,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给老头儿死拉硬拽着,进了他们村子,随后,在他们村一条胡同里左拐右拐,来到一户人家门口。

院门是开着的,老头儿冲门里喊了两声,像是在喊他儿子,没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一个结实的男人,看着能有三十多岁,与此同时,我突然感觉,老头儿拉着我的那只手,猛地一下抓紧了。

老头儿大叫道:“就这兔崽子偷咱家的枣,快过来把他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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