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容许打过电话,他说会在圣诞节前夕赶到德国陪我过节,他说的话我从来都是怀着中立态度的,因为他工作很忙,忙到总是忘了我的事情。
圣诞节那天学校里开着盛大的晚会,我从拥挤的潮流中离开,到处寻找着一个身影。

我告诉过容许,我在学校里暗恋着一个男孩,容许笑话我说,“他只要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你连告白都会省了,他肯定会屁颠屁颠的缠着你。”

我的父亲是叶湛,名响欧洲的经济大亨,容许说的没错,很多人即使看不上我,也会因为我的父亲而讨好我,但我想要的却不是这样的爱情。

我匆匆的找到那个男孩,在白雪皑皑的校园里,他正在和他的兄弟们打闹,笑容湛明。

我出声喊他,“盛戚。”

我和他是认识的,因为他是中国留学生,而我又是华人,都是一个国度的,所以有交流似乎也成了那么一件很正常的事,每次靠近他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情绪波动。

我暗恋他,快两年时间了。

他听见我的声音,偏头笑问:“阿诺有事?”

想说出口的话总是那么的难以启齿,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亲口给你说一声圣诞快乐。”

他笑说:“阿诺,圣诞快乐。”

我喜欢爱笑的男孩子,那笑容能驱散我心底的阴霾,我笑了笑也说:“圣诞快乐,盛戚。”

“对了,阿诺,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所以我想提前回国,等结业的时候再回德国领学位证。”

盛戚说,他要提前回国。

“我……”

“阿诺想说什么?”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以后常联系。”

想说的话总是梗在喉咙中,怎么吐也吐不出来,盛戚忽而敞开自己的怀抱,笑说:“过来,让我抱抱,阿诺,认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的胆小。”

我颤抖着心过去,伸手拥抱着自己梦寐以求的怀抱,那儿,温暖的简直不像话,和抱容许不同,盛戚这儿的心跳很响,很令我心动。

盛戚抱了抱我,忽而松开我,眼睛明亮的说:“阿诺,好好的学习油画,以后我做你的模特。”

那晚,盛戚说的话始终不是我想听的话,我心底自嘲,分明是自己暗恋他,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该主动告白的,理应是自己吧。

盛戚转身离开,我听见他的兄弟嘲笑他说:“你不会对那女孩动心吧?听说她眼睛是坏的,是有家族遗传的,你不怕以后自己的孩子也被遗传?”

“瞎说什么呢?她只是我的朋友,还有别说她的坏话,你这样很伤人自尊,下不为例。”

那一刻,我的心很冷。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这儿看不见任何的色彩,但在十岁以前,它还是很管用的,我小时候做过手术,恢复了色度,但后来却因为病情恶劣,所以眼睛里的光芒渐渐的消失,我起码是见过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的,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想的。

但,突然被人这样说……

心里又自卑了。

还有那句,“她只是我的朋友。”

盛戚,成为了心中的一个过往。

我暗恋他,但并不一定要得到他。

父亲说的,喜欢并不一定要拥有。

我收回他们远去的目光,然后给容许打了电话,果不其然,他抱歉的语气说:“我在加班。”

“容许,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很难过。”

“阿诺啊,是不是你告白失败了?”

我摇摇头,垂着脑袋说:“我没有告白,但结局显而易见,容许,我貌似没有可以拿的出手的优点。”

“你长的漂亮啊,继承了妈的美貌。”

听见容许这样说,我忍不住的笑了笑道:“容许,从小到大,我好像做什么事都是失败的,你瞧,就连这个油画,我压根就看不清颜色,我却作死的在德国读美术专业,教授看在殷真叔叔的面上一直纵容我,说是纵容,其实压根就没有管过我。我到现在都没有拿手的作品,学什么都没有成就。”

“阿诺,你在和自己较劲,当初我阻止你去德国,你自己不听,非得学一个和自己作对的专业。你说你,好好的在瑞士待着难道不好么?”

我个人觉得,我和容许没有共同语言,我挂了他的电话,蹲下身坐在雪地里想事情。

寒冷渐渐地笼罩着身体,我哈了一口气抬头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他西装革履,里面兜着一件乳白色的衬衫,还打着一条黑色的领带。

他目光冷清的盯着我,我抬手指了指我自己,不解的问:“请问先生,你这是在看我吗?”

他沉默寡言,我又问:“你一直在这儿?”

他一直在这儿,难道我刚和盛戚拥抱,包括我和容许打电话的事,他都看见了听见了?

他依旧没有回答我,冷清的目光盯着我的眸子,许久,才淡淡的问:“眼睛里没有色彩吗?”

我沉默,他又道:“真巧。”

我没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却转身欲走,我没有拦他,心里只觉得他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夜里突兀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叫殷谌,一个足够与我父亲匹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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