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酒店建造时恰巧采用了巴洛克式宫廷风格,横截面甚广,纵深仅有五层那么高。每层之间的高度间隔虽大,但得益于阳台和外墙面层次复杂的独特设计,在一定的攀爬功力辅助下,到达二楼是没问题的,一楼不设阳台,窗户上有伞状的雨棚顶,目测离地两米,地面有草丛可缓冲,可谓是天助林乙柒也~
她骄傲地蹭了下娇翘的鼻头,双肘背靠栏杆,不屑道:“哼!想关住我?除非我自断四肢!“

林乙柒说的这话并没有夸大其词,曾经在啦啦队里徒手爬过三层人墙的她,又怎么会惧怕这几块坚固的石头?

不过她还是有一丝小顾虑,因为这附近的房间好像除了她这儿灯火通明外,再没有可以借的光了,更别提草丛里那装饰用的地灯,再加几瓦也无法替她照亮脚下的路。

她惜命如金,不敢贸然摸黑翻出去,只好站在阳台那儿,凭借别处灯光照射出的结构轮廓,计划自己的逃跑路线。

半小时后,她确保万无一失了,才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准备行动。可低头一看,意识到自己还穿着Elie Saab的晚礼服,心里有一万个舍不得。

这条冰蓝色的鱼尾长裙在诸多奢华礼服中被她一眼选中,她觉得自己穿上身后就是冰雪女王本人,每走一步裙摆上的流苏就会随之荡漾,灯光洒在上面闪耀如水波,又如繁星,哪怕是在阳台这般昏暗的灯光下,它依然耀眼瞩目。

她耷拉着嘴角,一边抚摸裙摆一边叹道:“哎!可惜了你!谁让我是要逃跑,而不是要去参加舞会呢,我不能再穿着你了,再见吧……”

林乙柒不再磨蹭,返回里屋把晚礼服换下,再从衣柜里取出浴袍裹紧,一个翻身就置身于阳台外了。

虽然脑中已有路线图,但她还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踏得尤为小心。

她一眼也没看过地面,害怕自己心慌失手,只专注于手上的借力和脚下的支撑,脸上冒出的汗珠打湿了她的鬓发,偶有一两颗流进眼里,她都不予理会,待到眼睛适应了那股异物感才继续往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脚趾尖终于触碰到一楼的雨棚顶,可她并没有就此踩下去,而是立即收回了脚。

雨棚顶这东西没有承重力,她必须快速借助这个支撑点,在空中完成转身的动作,然后屈膝落地,方能安然无恙。

就差最后一步即可成功,说不紧张是假的,如果天要亡她,两米也能摔死人。她贴身趴在二楼的阳台下方,调整呼吸做准备。

“呼~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可以了!”

林乙柒不停给自己心理暗示,默数“1……2……3……”,手一松就踩了下去。

就在她顺利转身,以青蛙四肢大张的姿势起跳,再扑向地面的时候,她的眼珠子也同时失控了,瞬间鼓到青蛙眼那么大。

天呐!那下面居然有人!

“啊!”

“嗷~”

尖叫和惨叫交融在一起,林乙柒大半个身子成功降落在那人的背上,她紧紧闭着眼保持不动,镇定心神的同时还感受着身体四处传来的痛感,好像除了膝盖上有短暂的火辣外,其余地方毫发无损,她这才安心坐起来。

然而,做了她人肉垫子的那人就相当凄惨了。

“我去!是谁?!是谁要谋杀本少爷?!”

身下那人痛苦地嘶吼着,林乙柒赶忙侧身翻下来,十分愧疚地问:“你没事吧?”

“我他妈现在看起来像是没事吗?”

人肉垫子盛怒道,他艰辛地抬起脑袋,当两人的目光终于撞上时,受到的惊吓不亚于一分钟前。

“苏湳?”

“林乙柒?”

他们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林乙柒跪坐在他身边,苏湳狼狈地趴在草地,视线恰巧与她微微敞开的衣襟平行,里面居然是真空……

林乙柒不知他为何看傻了眼,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春光外泄,为了穿好那件晚礼服,主造型师只许她在两个小豆豆上贴胸贴,这下倒好,换了衣服看来就与没穿无异。

她仓皇拉紧衣服,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你……你怎么在这儿?”

苏湳尴尬地清了两下喉咙,神色就恢复如常,手掌一撑便把自己弹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杂草说:“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准备走了。”

林乙柒也站起来狐疑地看着他,显然不信服:“苏大少要走大可以走正门,怎么还跑到这偏门来了?我看你是要逃吧?”

苏湳不动声色,上下打量她反问道:“你呢?穿成这样子从天而降,又在搞什么把戏?”

“这个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林乙柒没空与他周旋,一句话打发了他就想走。可苏湳偏不让她走,利用身形优势堵在她面前,抬头看了看,发现只有四楼亮着灯,心下一惊。

他一脸严肃地盘问道:“你这么好的身手,方束知道吗?”

林乙柒摊摊手:“他又不会花钱雇我入室盗窃,知不知道又怎样呢?我看你也着急走,那就别废话了,借个道儿吧,苏大少?”

林乙柒说话时摇晃着脑袋,丢了高跟鞋害她矮了苏湳一肩头,加之诱惑力十足的浴袍在身,让她看起来就像个误入风尘的小太妹,苏湳看了不由得瞳孔收缩,心跳乱了节奏……

“你不能走!方束刚才到处找你,我必须把你抓回去领赏!”

说罢他的手快速攀上她的后领,揪了一把布料在手里。

林乙柒不以为意,好心提醒他说:“把我抓回去你也跑不了,何必呢?我们都费了好大劲儿才逃出来,你还被我压了一头,回去的话,一切伤痛不就白挨了吗?你说呢?”

每当林乙柒蛊惑人心时,那双桃花眼只需来回颤动,就能清空对方所有的理智。哪怕苏湳阅女无数,也在劫难逃,愣了几十秒才回过神来,快速甩了甩头,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一直在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林乙柒见他丢了魂,唤了他一声:“欸!苏大少!你该不会被我撞傻了吧?”

苏湳怕自己被她说服,于是让身子先动起来,不再去想后果如何。

“闭嘴!跟我走!”

他今天是被亲妈押送过来的,非逼着他跟什么煤老板的女儿相亲,他听到这消息就被吓得不行,逃也不及,好不容易找借口溜了出来,却没曾想会被天上掉下来的林乙柒压出内伤。

现在是前有恶狼后有猛虎,还不如利用林乙柒拉拢方束这架僚机,对付亲妈绰绰有余。

苏湳以为林乙柒会露出大难临头的表情,可她却没有。

实际上她无所畏惧,就算苏湳把她带回会场,以她现在的装束也不可能被放行,所以她面不改色,随他拎着走,实际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待会儿要去吃什么填饱肚子了。

苏湳推搡着她沿外围一直走到宴会厅的外面,一扇扇窗户散发出明黄色的光芒,悠扬的和弦乐曲飘出来,林乙柒被吸引得侧目观察屋内的人们,觥筹交错,身姿舞动,好一派繁华奢靡的景象。

两人正朝大门走着走着,苏湳却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前方的林乙柒也被他的手扯回来,后背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失去了平衡,她稳住身形才轻声责备道:“干嘛停下来?你想摔死我啊?”

“……”

苏湳不说话,只呆呆地凝望着窗内的画面。林乙柒很好奇他看到了什么才会秒变呆瓜,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一眼就捕捉到方束的侧影,今晚的他依然是全场焦点。他穿着缎面戗驳领的黑色无尾礼服,胸前有打褶的衬衫,系上黑色领结,手里端着香槟,脸上带着礼仪标准的微笑,看上去像个与宾客寒暄的新郎。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呢?

哦……原来是因为他身边站着一个漂亮女人啊!

林乙柒默默在心中自问自答。

她第一反应是离开,可她的脚下像是被人订了颗钉子固定在地上,挪不得分毫,每动一下都是血肉模糊。

然后她只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画面,或许就不会心塞了。

可她不服气啊!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是周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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