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束是个彻头彻尾的狠角色,在国内敬重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位方老爷子算一个,只有在方义雄面前,方束才会表现出29岁大男孩该有的样子。
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方义雄坐姿霸气,他站姿挺拔如军人,态度是难得的恭顺:“爷爷!”

方义雄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雪茄盒,拿出一根点上,语气平静:“你还知道我是你爷爷?”

方束的心一沉,知道爷爷这是要跟他算账了,刚才外面那个人根本不是爷爷的真面目。

“要是我手上没有股份,方少恐怕是不会来见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受了方义雄一个白眼,方束只觉得委屈:“爷爷,是你每次非要拿股份威胁我,怎么还怪我觊觎了?”

“你个没孝心的混小子!还有胆子跟我提这茬儿?”方义雄抓起手边的雪茄盒就往他身上扔,方束敏捷躲过,气得他嘴边的胡子都在颤,“你看看你这么多年来都干了些什么!就知道赚钱赚钱!都这么大岁数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堂弟女儿都生出来了,你呢?没出息的东西!”

方束瘪了下嘴,也不反驳,默默蹲下去给老爷子捡起雪茄,一一放回盒中。

“钱算什么?男人这辈子,没有女人才是最无能的事,你懂吗?整天跟苏家那孩子混在一起,你该不是想给我娶个男人回来吧?”方义雄恨铁不成钢,偏偏这个最像自己的嫡孙最是没用,害他在一众老友面前丢尽脸面,这要是小时候,早被他一顿棍打了。

方义雄生气之余又想起刚才的美女,忽然春光满面,问道:“刚才那个女娃娃,真的只是公司员工?”

方束心知逃不过此劫,方义雄一早就有给他安排相亲的打算,只不过决议还没落地,今天带林乙柒来,也是为了让她在离开之前充当一下自己的挡箭牌。

鱼儿上钩,方束心中窃喜,不答反问:“爷爷希望她是什么身份?”

方义雄的嘴角流露出笑意,眼珠子转了两下,一番盘算后说道:“依我看啊,她当我的孙媳妇,我就很满意!”

“可是爷爷,你都还没问她的身家背景。”

“嘁!你把你爷爷当作什么人了?我们方家,还没落魄到要拿子孙的婚姻大事做买卖的地步吧?再说了,你小子根本没胆子把不清不楚的女人往我跟前带。”方义雄背着手走到阳台,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方束从小跟着方义雄长大,知道他这是在想奶奶了。

“爷爷,奶奶在天上看到重孙女降生,一定会很开心!”

方义雄轻叹一声,转过身面对方束,一脸庄重的表情:“我决定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指不定哪天我这个糟老头子就上去陪你奶奶了,所以你的婚事必须提上日程,今年之内必须把重孙给我怀上!”

“爷爷!”方束一个头两个大,咬牙切齿道,“你让我现在从哪儿给你找个孙媳妇回来?”

方义雄摆摆手:“找什么找?不用找了!就那个女娃娃!是叫林乙柒吧?我看你对人家有点儿意思。看到你们站在一起,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我和你奶奶!不过我可比你帅多了啊!至于小柒嘛,倒是能跟你奶奶比一比。就听爷爷的,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反正我只认她做我孙媳妇,你看着办!”

方束一向知道方义雄爱耍无赖,却没想到他能无赖到这种地步,他只好示弱:“爷爷,这种事,是我看着办就能办成的?”

“啧啧啧!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没出息!我们方家的男人,还有办不成的事儿?”方义雄毫不掩饰对方束的嫌弃,为了逼他就范,还加了把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小柒给我娶回来!否则,我手上的股权你半分都别想拿到!”

方束猛抽一口气,扶住疼坏的脑仁儿,有气无力地说:“爷爷,除了这招儿,还能有点新意吗?”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像你这种眼里只有钱的臭小子,就得用钱治!哼!”方义雄整理了一下西服,离开前还叮嘱了一句,“赶紧想办法把她给我拐到手,要是被别人拐跑了,我唯你是问!”

方义雄的态度相当坚决,把方束郁闷得站在阳台吹了许久冷风,红润的嘴唇紧抿,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反复问自己,要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会带林乙柒来吗?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但他清楚,林乙柒还不能放走。

回到宴会厅的方束发现林乙柒并没在约定的地点等他,倒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苏湳凑过来了。

“束!宴会要开始了,还不落座?”

方束四处张望,随便问了句:“你看到林乙柒没?”

“林乙柒?谁啊?”

“就是你口中的极品。”

“没注意,她怎么也来了?跟谁来的啊?”

“我。”

“噗!”

苏湳嘴里的酒喷洒而出,方束第二次完美避开,再抬头寻找,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庭院大门进来,她也正往这边看,见方束已经在等她,便加快了步子。方束的心这才放下,可惜静了没多久,又看到林乙柒身后跟着岳言,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苏湳没有注意到方束的情绪变化,擦完嘴上的红酒渍,忙抓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你真跟她勾搭上啦?都说了她是……”

“方束!”

林乙柒走过来,无意中打断苏湳想说的话,脸上的笑略显勉强,几根不听话的发丝凌乱着。方束猜想,应该是被外面的风吹的,可她跟岳言刚才去做什么了?

那一瞬间方束脑海里闪过多种猜测,没空应她,而苏湳却有很多话要说,摆出少爷的架子,傲慢地问:“你就是林乙柒?”

“我是!你是?”

“我是苏湳,方束的好兄弟。”苏湳搂过方束的肩,像是宣告主权那般,收起招牌式笑容,一脸严肃地开玩笑,“我怎么不知道,今天的宴会还邀请了迟家的人啊?难不成是你来了之后,促进了方家和迟家的关系?外交能力蛮不错的嘛!”

林乙柒知道他是在刻意为难,不卑不亢地答道:“我今天是以天恒员工的身份,陪同方总出席的。”

不知怎的,林乙柒仿佛在他那双丹凤眼里看出了敌意,难道说他喜欢方束?面前这个苏湳长相是阴柔挂的,声音却很有男人味,有一张五官秀气的瓜子脸,稍长的头发梳成个小辫耷在脖子后面,像个艺术家,想必穿女装也是一个大美女,只不过脾气可能不大好……

方束没在意两人的较量,自顾自地伸手去撩林乙柒的头发,她下意识地躲闪,正要叫他注意影响,却发现他若有所思,她从没见过他这副德行,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也就懒得计较,任他摆布了。

被晾在一旁的苏湳有种吃了过期狗粮的感觉,这方束是不是脑子坏掉啦?这个极品狐狸精有什么好?

三人之间形成的奇怪氛围被主持人的声音打破,众宾客纷纷落座,林乙柒跟着方束坐在上席的左边那台,同桌脸熟的只有对面的岳言和沈安颖。

刚一坐定,林乙柒就察觉到方束和岳言之间有暗流涌动。方束还刻意把身子往自己这边靠,明明很宽敞的座位看起来像坐得很挤似的。

刚才方束被方老爷子叫走后,岳言就过来把自己也拖出去臭骂了一顿。他质问自己和方束的关系,她不敢说实话,只说自己是因为去天恒找工作,偶然遇到方束才有了接触,岳言半信半疑,这关暂时算过了。除此之外,她还从岳言那里听说了岳家和方家的恩怨纠葛,原来他们并不是朋友,上次在餐厅都在逢场作戏。

林乙柒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为什么她一个普通人要被搅进两个大少爷的复杂关系里呢?还哪边都得罪不起,实在是太可悲了!等清偿了债务,她就回孤儿院一趟,在那附近找份工作,歇一歇。

方束看她想事情想得出神,手上的叉子动了半天都叉不到肉,索性自己叉起来喂到她嘴边,歪着头用极富磁性的嗓音问她:“在想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林乙柒的身子抖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整桌的人都在看自己,尤其是对面的岳言,恨不得用眼神把她凌迟了。

她羞耻地拿手遮住半边脸,压低声音道:“你疯啦?非要在这时候跟我献殷勤吗?”

方束顿觉有趣,林乙柒说话终于没那么客气了。于是他更凑近了些,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啊~”

“方束!”林乙柒紧咬着下嘴唇,很是焦急。

“吃下去。”方束的嘴角还有笑意,眼神却冷到骨子里。

林乙柒没办法,只好用嘴去接,把那块牛肉当方束的肉一样狠狠地嚼,谁知他居然还宠溺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夸她:“真乖!”

什么鬼啊?!方束今天出来又没吃药吗?

林乙柒在心里咆哮,桌上的人个个都是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然而她现在只想对天大吼一声:你们懂个屁啊!!!

方束捉弄一番后又恢复正常,只不过夹菜不断,耳语不断,林乙柒不咸不淡地回应着,谁叫他手里还握着那份合同呢!

主食很快就用餐完毕,各桌开始上甜品,林乙柒最爱吃甜食,老早就看见餐车上的黑松露蛋糕,闻到了红茶的清香,手里攥着小勺不肯松开,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蛋糕却摇身一变成了杏仁桂花露,怎么会这样?

林乙柒眼巴巴望着方束那一碟蛋糕,心凉了大半截,早就听说天恒的黑松露蛋糕是顶级美味,她今晚就指着用这块蛋糕值回票价了,到底是谁偷换了她的食谱?!

方束看到她渴望的小眼神,有些不忍心地问:“就这么想吃?”

林乙柒含着泪点头如捣蒜。

方束切了三分之一块,放到她的碟子里,随后又贴到林乙柒的耳朵上轻声说:“不用谢我,我会找你要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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