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然把工作的事说了,白纪川清了清嗓子表示知道,又汇报了几件事后,一然道:“白总,如果方便的话,我每天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行吗?事情真的有点多。”
那边静了几秒钟:“可以。”

一然不好意思地问:“会影响你休假吗?”

“你说呢?就这个时间吧,我会等你电话,其他时间不要打扰我。”白纪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一然在记事本上记了一笔,之后该干嘛干嘛,她可没这么好的福气,可以随便休息两个礼拜。

下午,清歌发来消息,升职的事暂时没希望,最快也要明年初才能有消息,她挺失望的。一然安慰了几句,说起顾小天,清歌说她还没收到消息。

小天今天面试了两家医药公司,他当然是冲着研发的职位去的,再不济做检测也好,可人家谈到后面,都问他愿不愿意做医药代表。

找工作哪有这么简单,小天心里很明白,可他不是做销售的料,不然何必去卖药,回家给爸妈做生意就是了。

他离开最后一家公司,准备回家时,经过商场,看到很多家长带着小朋友从里面出来,就想去给欢欢买个新玩具。走进来,才发现这里是一家幼教中心,门口一排课程推销的易拉宝中,有一张是招聘信息,他们在招聘男性英语教师。

顾小天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进去。

晚上清歌回家,小天又带着女儿在小区门口等她,清歌虽然高兴,但不免失望地说:“老公,我没能升职,他们说我虽然是名校毕业,可只有本科学历,再想往上升,学历是硬伤。“

小天问:“你不是很早就考出CPA了?”

清歌苦笑:“这是两回事,因为照顾欢欢实在没时间,不然按照我自己的计划,这两年是该去读书的。那时候因为公司要我,我觉得机会难得,就没考虑读研究生的事,直接毕业上班了,本来想等工作稳定后,一边上班一边读,结果欢欢来了。”

但清歌并不是抱怨女儿,还拉拉欢欢的小手:“宝宝,妈妈一定赚好多钱,将来你想读什么就读什么。”

小天说:“清歌,我找到工作了。”

清歌一喜:“真的,哪家公司?”

小天摇头:“不是医药公司,是在一家英语培训中心做英语老师。”

清歌愣住……做老师?

小天很认真地解释着,他是偶然路过遇见的,那家教育中心想请有国外留学或生活经验的男性教师,小天的资历是完全合格的,甚至长相也不错。

“你有教师资格证吗?”清歌问,然而丈夫的人生理想,和做老师完全没关系,现在要他为了生计,去做老师?

“他们说我可以一边上班一边去准备考资格证。”顾小天道,“在那之前,工资会相对少一点,但是试用三个月就能转正,会有五险一金,第一个月做助教,同时是培训,因为是教小朋友,管住他们吸引他们比教学本身重要,一个月后我就能上课了。”

“你觉得好吗?”清歌问。

顾小天说:“挺好的,时间固定,每天下午两点才上班,上午我可以在家照顾欢欢,这样李阿姨可以中午来上班,晚上八点就能下班,九点我一定能到家,万一你要加班,李阿姨也能顺利下班,她不是说过,九点钟可以考虑的吗?”

清歌看着他,差一口气就是博士的人,去幼教中心做英语老师,说出去人家会笑死,婆婆估计会气得冲过来把儿子剁了重新塞回肚子里。这么多年的心血,这么多年的理想,为了家里的一口饭,为了女儿的奶粉,全部抛弃了。

顾小天说:“当然我会同时去找医药相关的工作,我的弱点就是没任何经验,不然不会这么难的,医药公司那么多,我就不信找不到。现在我一边赚点钱贴补你,一边继续找,你放心,我不可能真的在幼教中心呆一辈子,我只是想先把钱赚起来。”

清歌独自往家门走去,把小天和欢欢留在身后,她不是生气,是掉眼泪了,但不想让老公看见。

回到家,饭菜都准备好了,顾小天在外面读书两年,除了带孩子是新手,家务事全会做,这几天他闲着,李阿姨都很早就下班,饭也是他背着欢欢做的。

清歌觉得生活整个儿颠倒了,她一直盼着老公回来,但现实和想象的完全不同。

洗澡吃饭,除了欢欢时不时咿呀几声时不时开心地笑,夫妻俩谁都没说话,直到夜里欢欢睡了,清歌坐在餐桌边算家里的开支,小天才坐过来问:“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去了,我说了明天给他们答复。”

“你去吧。”清歌说,“但是说好了,只做一年,哪怕这一年里找不到工作,也只做一年,不要花精力去考资格证,他们不要你了就随时走。一年后如果还是找不到工作,就想法子继续读书,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求爸妈,求他们帮你。”

“清歌?”

“求爸妈的事,一年后我们再谈。”清歌伸手捧着丈夫的脸说,笑着,“我们两个都不要被家庭束缚,我会好好理财,不会苦着女儿,也不会苦着我们俩。不仅你不许放弃理想,我也不会放弃,现在你回来了,我就可以有时间去念书,两年后等我拿到研究生的学历,就能跟公司谈升职,升不了我就跳槽,钱总会越赚越多,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我还很年轻呢。”

小天捧着她的手亲了亲:“有你在,我做什么都安心。”

清歌绕过桌子,坐到他怀里,抱着他说:“我也是,只要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在妻子的支持下,顾小天第二天就去幼教中心给了答复,下周开始培训,工资虽然不高,也比一分钱都不赚要强,他内心并没有太大的落差,相比之下,更担心清歌会不会没面子。

隔天,一然听完清歌说这些事,心里也是酸酸的,可夫妻俩目标一致,为了守护家庭和婚姻这么努力,她也该为清歌高兴才对。

受闺蜜夫妻的影响,于是这一个礼拜就算蒋诚每天大半夜才回家,她也能心态平和地面对。一个家里,总要有人让步,总要互相体贴,当然就像清歌曾经说的,如果谁也不想让步,谁也不想体贴,那就各自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是一种态度。

转眼,老板休假一周了,一然每天十点钟给白纪川打电话,一切如常。周二早晨部门会议,某件事需要找白纪川商量,林伟随口吩咐下属:“你下午五点再打,白总那边现在是凌晨。”

一然愣了愣,不等她问,边上的同事就问:“白总不在国内?”

林经理说:“白总上周一就去欧洲了,这周五才回国,一然,你也知道吧。”

知道才怪好吗,她每天早上十点给白纪川打电话,也就是白纪川那边凌晨三四点……白纪川半个字都没提过他在欧洲,每天讲完事就挂电话,每天都这样。

“是啊,我知道,他去度假了……”一然笑得好勉强,白纪川什么意思,为什么林经理知道,她不知道?白纪川真是太难伺候了,自己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罪他,可他又好得天上地下难找。

回到办公室,时间又快到十点了,天知道白纪川现在在欧洲哪个角落,她想了想,不打电话了,在手机上设了提醒,等下午四点再给他打。

白纪川这边,凌晨闹钟响了,他起身喝了杯水,躺下后就看着手机等一然的电话来,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迟迟不来,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大概今天没事要汇报,白纪川对自己说。可是在外面十来天,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凌晨听见陆一然的声音,双休日的时候没有电话,心里就空荡荡的。

掀起被子把头蒙住继续睡,其实他特别讨厌这样的自己,单相思和变态,大概只差一口气。

下午,白纪川带着爸妈去参观古罗马遗址,电话突然响了,看到陆一然的名字,他心里一热,可是接通电话,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什么事?”

一然这边也不问为什么,迅速把工作汇报给他听,说完准备挂电话时,白纪川没忍住:“我不是叫你其他时间别打扰我。”

“可你没告诉我你在欧洲。”一然说,“我不认为每天凌晨来打扰你是对的。”

“林伟说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两边都静了,半晌,白纪川竟然道:“我以为你知道。”

这算什么话,自己知道,所以他心甘情愿每天凌晨被自己吵醒?怪不得第一天接电话时声音那么哑,是从梦里被吵醒的吧。可不论为什么,他愿意每天凌晨接电话,真的很奇怪好吗?一然无法想象自己度假的时候,每天凌晨被吵醒。

“早晨打完电话,有什么事方便你们这边去做,不是很好吗?”白纪川说,“打电话就十来分钟,不影响我睡觉,你不用瞎操心。”

瞎操心?一然生气了:“我知道了。”

这次,不等老板挂电话,她先挂了。她气呼呼地看着电话,他们这样,算不算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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