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一度非常忙乱。
可展露却再也不愿意去等待。

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喘着气……一双目光用力的盯着他,盯着他。

她的唇,一直在不停的说着话。

不停的煽动着。

他听不到她说什么,耳边全是杂乱的嗡嗡声。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她依然在说话。

他们的婚礼才刚刚开始,他还没说他愿不愿意娶她……

她怎么可以死,他怎么可以不说呢?

邵知,你说话,你说话啊……

邵知哭了,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咬咬牙,他抱着她起身,亳不介意她口中的血喷出来,喷了他的满身。

他声音低沉,铿锵有力,“司仪,婚礼请继续!”

司仪傻了眼,“这,邵总,不用去医院吗?”

都这样了,还要继续,这要怎么继续?

“我说继续!”

邵知几乎是吼了出来,随后,便双唇闭得死紧,几乎要咬出血来。

司仪不敢怠慢,马上接着问,“新郎,请问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我愿意!”

坚守有力三个字,几乎穿透在场一个人的耳膜。

见者伤心,闻者泪下。

这绝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倾世婚礼!

“好,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司仪几乎是迫不及待喊完了这最后一句话,便见邵知抱着满身是血的展露,向着台下所有来宾长长一声答谢,“各位!感谢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以下照顾不周之处,请包涵!”

如此,终于可以带着她离开了。

带着她离开,去往他们的新房……

五年前,他欠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五年后,他一切都满足她。

路上,杰瑞医生已经给她迅速做了诊断……已经,不可能了。

这时候,邵知却没有想像中的痛不欲生。相反,他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他说,“露露,坚持住。你会没事的,我们回家,我们这就回家……”

不去医院了。

听她的,不去医院了。

肿瘤破裂,血液倒流。

她在不停不停的大口吐血,呛入气管……

看着她那么痛苦的睁大眼睛,用力的揪着他的衣襟,似乎还要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而,他懂。

他慢慢的擦着她唇角的血,他说,“露露,我懂。你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她目光闪了闪,似乎很满意。

但很快又着急起来,他又说,“还有我们的儿子,也会健康成长……”

她这次目光又闪了闪,但眼底的光亮已经淡了不少。

最后,她吃力的张唇,喃喃的说着最后几个字。

他听不清,他慢慢的俯下身去,凑着她的耳边说,“露露,你是不是要说,让我好好的活下去,再娶个妻子来照顾我?不!唯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露露,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没有你——我也绝不会再娶别人。”

不要……不要这样。

展露流了泪:不要这样,我死了,你真的可以再娶……

然而,不管邵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这个要求,他永远都不会答应她!

血,渐渐越涌越多。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痛苦……终于,她的挣扎不在,她的呼吸不在。

她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眼底仍然留着一丝丝最后的祈求,但她却是带笑而去。

邵知,到最后,你终于还是赢了……

你不答应没关系,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带着最后的眷恋,展露此生最最美丽的一瞬,便定格了这场最最哀伤的婚礼之上。

家到了。

大红的喜字贴满了整个别墅每一处角落。

可是,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邵童哭得撕心裂肺,卓然无声泪流。

无数人为她的离去伤心,可惟有邵知,这次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他抱着她回到新房,整整一天,又一夜都没有出过房间……却在第二天的早上,他穿戴一新出门,开车带着她,前往西山脚下那最美的一片花海。

他说:露露,你一定会喜欢这片花海的。它们像你,永远都这么四季分明。

他又说:露露,你一辈子,性格也总是这么强,你怎么就连个完整的婚礼都不给自己呢?

他接着说:不过没关系,你看,我们的婚礼已成,你就是我永远的妻了。没有完整的婚礼不要紧,可是,我有你啊!

他最后说:露露,我爱你。

这一生,他都对不起她,对不起……

抱着她,漫步穿过面前的四季花海,像是走进了人生的四季路。

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山的那一边。

走向人生的另一面。

抱着她,爱着她,守着她……

宁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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