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焰一句话吓得我当即就是一个踉跄,双目瞪大,连神志都有些不清。
“你……你什么意思?”

“甘哲明死了。”慕焰用五个字回答了我的疑问。

我感觉那一瞬间,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他不是被送到医院了吗?”我心存侥幸,声音却有点抖。

慕焰抱着我肩膀:“甘沫,瓷片伤到了脑子,半路人就没气了。”

我呵呵一笑,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慕焰把我扶到办公室里坐下,小雨见到他就一脸欣喜的喊了声“爷爷”。

他把小雨哄到一边坐好,将空间留给了我。

说真的,甘哲明没了这件事骤然听到,我是一点都不信,不但不信,还觉得有点荒谬。

他那么一个身体健壮的人,前不久还在跟我撕比,怎么就没了呢?

这种飘忽的心理认知直到丁梅哭着嗓子找到医院,才真正落下。

“甘沫,那是你爸爸啊,不管怎么说都养了二十来年啊,你怎么忍心啊,你怎么忍心啊!”丁梅同甘哲明的牛脾气不一样,她一向是个温润的人,此刻,她就跪在蔡宇办公室前面,也不骂我,也没拿着棍子来打我,可就是她温润性子里透出的钢刺,生生扎得我呼吸困难。

我呆在蔡宇的椅子上,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满脑子都是甘哲明死了,他真的死了……

“甘沫,你出来啊,你出来啊,出来看看你爸爸,看看你爸爸的照片,看看你爸爸走得有多辛苦,你出来看看啊。”

我捂着耳朵,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去。

慕焰就在我旁边,看着我生怕我出个什么好歹似的。

丁梅的控诉还在继续。

我哑着嗓子对慕焰说:“我没事。”

“甘沫,跟你无关。”慕焰对我说,他捧着我的脸,我原本只是愣愣的眼睛瞬间淌出热泪。

“慕焰,我杀人了。”

慕焰叹了口气,把我抱进怀里。他的怀抱温暖极了,却依旧融化不了我越渐苍凉的心。

带有玻璃的大门被一个重物砸响,玻璃跟着裂开,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我从慕焰怀抬起脑袋,对上梁巧一双怒意窜烧的眼,她手还发着颤,表情扭曲一片。

砸破玻璃的是个花盆,我从来不知道,用作装饰的花盆摆件,竟然还能这么用。

甘哲明用过,我用过,现在梁巧也用了。

我起身,慕焰扶着我。

“要出去?”他问我。

我点点头:“出去。”

我刚一出去,梁巧竟然就拿手机砸我。

慕焰一把将我拦住,顺手一带,才让我免遭手机之害。

梁巧什么都没有说,她看着我,死死地瞪着,恨不得把我瞪出个洞来。

“甘哲明死了?”我压着嗓子问她。

“你还有心思问爸爸?甘沫,爸爸再怎么对你不好,他也是你爸爸!”梁巧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只恨字眼不能将我剜骨刮肉,将我生吞活剥。

她吸了口鼻子,拖着沉淀的步伐,走到我面前。

慕焰将她挡开。

我伸手轻轻推开慕焰:“让她说。”

梁巧气得胸腔起伏,语不成调。

“甘沫,杀死了爸爸,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梁巧,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人?”我将字咬得极重,“我觉得他出事后,你们都在门口等着吧,怎么,人出了事就把所有的罪怪在别人身上,这就是你跟白斌学的本事?”

梁巧身子一个踉跄,指着我鼻子,声音哽咽:“甘沫,我是不对,但你,你怎么狠得下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慕焰还在我身边,知道甘哲明死了,知道他死的时候,梁巧跟白斌混在一起,现在跟我谈什么心狠不狠?

“梁巧,别跟我说仁义道德,甘哲明来找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他一个人来会不会有危险?”

我吸了口气,转身准备进房间。

梁巧叫住我,忽然问我:“甘沫,你是不是一直没有把你妈留给你的日记本翻译过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带着两分轻佻,就像是,在嘲讽。

我下意识扭头去看慕焰,日记本的翻译工作一直是慕焰在做,我连问都没有问过。一方面,她既然已经死了,留给我的无非是一份缅怀,另一方面,我知道慕焰一向很忙,一本笔记,翻译起来并不轻松。

接收到我的视线,慕焰的眸光竟然有一阵闪烁。

我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他:“笔记本有什么问题吗?”

慕焰摇头否认:“没有,都是些缅怀过去的文字,没来得及给你说。”

“是没来得及还是不敢啊。”梁巧满口嘲讽问。

我愣了下,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相信慕焰。

“梁巧,你不用故意说些挑拨离间的话,日记本我找谁翻译都一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觉得这种挑拨有用?”

“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的,甘沫,爸爸的坟会建在老家后山上,下葬的时候你爱来不来。”

梁巧扔给我这么几句无厘头的话,拖着丁梅就走了,我甚至一度怀疑,她过来到底是想埋怨我,还是只是为了带走伤心过度的丁梅。

“慕焰,甘哲明真的死了吗?”

梁巧走后,我有些神志不清地问他。

慕焰又叹了口气,将我紧紧抱住:“甘沫,不是你的错。”

我哭了,在慕焰怀里哭了。

甘哲明的死来得猝不及防,你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健壮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慕焰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这就是事实,我知道他一惯是个不会逃避的人,他向来教我都是教的要面对现实。

哭过之后,我问慕焰要了笔记本。

“现在?”

我吸着鼻子点下头:“嗯,还没有翻译完吗?没有翻译完也不用着急。”我说。

慕焰摇头,他抬手在我发顶轻轻揉了揉:“翻译完了,不过等你好了再回去看,又是腰上又是心伤,甘沫,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敷衍地点下头,头疼得有点厉害。

慕焰看出我的疲惫,让我好好休息,旋即离开。

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离开,是为了换一本以假乱真的笔记本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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