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焰冷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倏尔又褪去寒意,事不关己,这倒比较符合目前他同我的关系。
“住院费我已经付过。”他说着,一个小巧的不明物体向我飞来,我忙抬手接。胳膊上的伤让我登时疼得冷汗直冒。

定睛一看,是把钥匙。

“伤好后自己搬过去,我最近忙没功夫管你。”慕焰说。

一时间,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别的,这么容易就让慕焰拜倒在我石榴裙下,总觉得有点……不现实?

慕焰没给我迟疑的时间,他看起来真的很忙,接了几个电话后匆匆离去。

我松了口气,盯着手上的钥匙出神,心里琢磨着对慕焰和盘托出和隐瞒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下场分别是怎样。

一道火热的视线射过来,我诧异抬头,便对上梁巧一双怒目,嗔中带怨。

“梁巧。”眼瞧她转身要走,我忙将人叫住。

她身子一顿,扭头已经换了副柔润的笑脸:“姐。”

我挑眉:“过来啊,难不成我还把你吃了。”

梁巧垂眸微迟疑,而后才迈步进来。

她从小就文静,做事说话都软软的,像棉花糖样,惹人怜爱。如今进了豪门,修养更是大大提高,步伐宛若弱柳扶风,软中带着妩媚。

我看得鸡皮疙瘩满身,干脆扭过头,把钥匙稳稳妥妥收好。

“听说吴仕莲是我推到的,你信吗?”

“姐,你说笑呢。”梁巧敷衍道。

“说笑不说笑,端看有没有那么个证人,你觉得呢?”

梁巧往后退了半步,眸色闪躲:“姐,我身子还是有点不舒服,我先回病房了。”

“等等。”我叫住她,“爸来看过你没有?”

“来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梁巧这三个字里听出了骄傲的味道。

我又问:“他跟你提过我没有?”

从坐牢到今天,我跟老爹整整断了三年多的联系,说真的,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管他什么后果,都得自己承担。

但老爹竟然真不管我,心里还是憋屈得很。

梁巧说:“爸没跟我说你。”

这……

我竟无言以对。

“那算了,我过两天也该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爸爸他们没住在乡下了。”梁巧忽然说。

“没住乡下住在哪里?”我下意识反问。

我家里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得很,爸和后妈都是节俭的人,在城里买房,肯定不可能。不过,三年前我入狱时,我爸他们刚刚弄了个香菇养殖棚,算时间,三年的时间指不定发展得正好,难不成发达了?

我还想问更多,梁巧已经踮着脚丫子跑了。

我叹了口气,她真犯不着这么怕我。讲真,哪怕从白斌口里得知她诬陷我,我也没打算对她怎么样。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这么容易就能破裂。

在医院待了几天,和白斌偶遇过无数次。他亲娘跟媳妇儿都住在医院,来的次数自然多。

倒霉催的是,我跟他亲娘住一层楼。

每天饱受折磨,见识过吴仕莲非常人可比拟的骂人技巧,也跟她吵了几架。

她累我也累,身子一好,赶紧收拾包袱滚蛋。

“不好意思甘小姐,您得先支付一万住院费才能离开。”

“什么!”我惊得大吼出声,嘴巴张个“0”字半饷合不拢。

妈呀,别说一万,就是一千都是在扒我的皮,抽我的筋。

“不好意思,你看看是不是弄错了?我家里人给我付过住院费的。”慕焰该也不会用这种法子来整我吧?我打了个寒颤。

“好的,您稍等。”人家直接给我打印了一份儿清单,让我看,看得我目瞪口呆。

上面的名字、住院时间、房间号,全都对得上。

我顿时两眼一白,差点没晕过去。

“那我先不出院了,不好意思啊。”硬着头皮找了个角落,赶紧给慕焰打电话。

电话一通,我气得语气都变了调儿:“慕先生,这样好玩吗?”

“什么?”电话那头还有别人说话。

我脑子冲动起来,管他那么多,张口就讽刺:“慕先生装好人送我进医院,现在区区一万块住院费要逼得我要跳楼,这样慕先生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跳楼自然不至于,大不了我直接拎着包袱走人。

慕焰给了我两个字:等等。

我盯着手机冷笑一声,自己还真是傻得可爱,人家跟白斌是亲戚,就是太弱势,那肯定也是阅花无数。我还妄图想用一夜缠绵让人上钩,不自量力。

给慕焰狠狠记上一笔,我抬脚准备开溜。

刚刚给我打印账单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跑过来:“甘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有事吗?”该不会慕焰知道我要逃走,让人截我?

“嗯。”我心一颤,脚下用力,准备开跑。

她狠喘了两口气,说:“慕先生已经帮你付了所有费用,请你跟我上前台办理一下手续。”

右脚迈出又收回,好像有哪里不对。

手机跟着响起来,屏幕上偌大的“金主”两个字闪瞎钛合金眼。

“费用付完了,你包里我放了一张信用卡,以后直接刷就行,不用密码。我晚上九点到家。”这丫的一本正经自顾自说完,一句话都没问我又掐了电话。

我赶紧伸手掏,果然掏出一张信用卡。

误会慕焰,我头皮有点发麻,回想起刚刚跟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只能用非常欠揍来形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

办好出院手续,我琢磨着是上慕焰家里,还是回我的“狗窝”。低头想事也没注意前头,直接又跟白斌撞了个满怀。

白斌眸色阴沉,狠狠啐了我一口,恨不得把我吞进肚腹似的。

“抱歉,我以为这道儿只能人走,没料到会碰到条狗。”

白斌一反常态,笑得非常和蔼:“甘沫,我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

我眼一眯:“你什么意思?”

手心却冒了冷汗。

因为我现在出狱,其实只能算作假释。一旦在最近几年发生点小事儿,绝壁分分钟滚回大牢。

白斌哼了一声,屁股翘得老高,孔雀开屏似的向我炫耀:“你以为你推倒一个孕妇又推伤一名老人,法律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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