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傻眼。
我擦,这守墓人不是过分二,就是过分变态啊!

李慕白也震惊了半晌,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叫道:“云彩!”

听到声音,血肉堆里的夜十猛然回过头来,那表情让人心惊胆寒。

蒙律用衣服护着怀中的一个人,也傻眼看着那样的夜十。

夜十身上都是血,身姿有些诡异微微垂着肩膀,咧着嘴笑着,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格老子的,这家伙居然徒手撕了毒蜘蛛!

蒙律脸色比看到毒蜘蛛可严肃多了,将方才他护着的女孩儿给了李慕白,握紧手中的大刀朝着明月走了过来,说道:“这家伙真,真恶心,他要是真干些什么事情来,明月你就跑……”

明月心里也有些打鼓,那一身挂着毒血的人看上去是狰狞可怕极了。

夜十说,他要心魔。

夜十是守墓人的首尊。

她见到的夜十不过是那个啷当少年郎,逗比也善良。

这让她如何将眼前这个噬血鬼畜的人,跟那个把冰糖葫芦分给孩子的人画上等号。

夜十,夜十!

夜十身上笼罩阴暗如同地狱的气息。

蒙律将明月挡到了身后,目光紧紧瞪着夜十。

夜十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咧嘴一笑:“靠,没意思。”

身体一动,那诡异的姿势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然后看着自己好一会儿大叫:“啊,这是什么鬼,好臭好臭!”

明月跟蒙律都傻眼了。

蒙律问道:“你,你确定你没事?”

满脸是血的夜十瞪着蒙律:“傻大个,你傻了,我有事没事你看不到啊?”

赵明月也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变态,超变态!不过他这么说话,明月也稍微放心了,对蒙律说:“那个怎么回事?”

李慕白抱着瘫软在地的新娘,不断地叫:“云彩,云彩!”

蒙律说道:“红蜘蛛力量耗损太大,想要补充灵力要吃了他们姐妹,最后宋云烟把宋云彩给推出来,结果她被蜘蛛吃了……”

夜十撇嘴,看向了一旁宋云烟的尸体。

尸体从中间被破开,几乎一分为二,十分残忍,但更残忍的是,那具尸体里不停地钻出红色小蜘蛛来。

想必,那只毒蜘蛛用了她的身体,繁殖无数的小蜘蛛。

明月再仔细一看,在宋云烟尸体的脖子上,有一个十分诡异的花纹,像是某种红色妖纹。

似乎在哪儿见过……

啊!

那个带着鬼面具的男人,他面具之上就是这样的妖纹,应该是吧?!赵明月不敢确定,毕竟她已经太久没再见过那个人了。

李慕白看了一眼那具尸体,于心不忍地偏开了头。

他怀中孱弱的宋云彩轻声说:“没想到,姐姐在最后关头,却……却护住了我。”然后她潸然泪下,将头埋入李慕白的怀中,“姐姐一直很疼我,小时候她总骗我她吃饱了然后把红薯给我吃……可后来我看到她去舔红薯皮……她怎么可能会真的恨我呢……”

李慕白将宋云彩紧紧抱入怀中,似乎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蒙律看向明月。

明月再点燃了一些熏香药片,对蒙律说:“回去吧,这里不大安全。”

几个人从鹿儿山回去了,一场风波逐渐平复下来,天色也已经暗了。

今天的婚礼注定无法照常进行,宋宅四处又开始燃烧驱赶蜘蛛的药片,在这奇特的药味之中,黑夜显更黑暗更冰凉。

天又下起雨来,并不大,但敲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很清晰,没过多久,屋檐就开始滴滴滴答答滴起水来。

赵明月想起了夜十今天的模样,又想起了宋云烟最后的死相,然后有想起了那日她在后院看到了宋云烟。

沉沉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

然后自己又笑了笑,今晚夜十没来这个屋里睡,但明月却很自觉地睡到了楚子晏的床上,捞起被子将自己盖严实了,鼻息之前闻到一股淡淡药草的味道。

这是楚子晏身上的味道,不知何时已经成为她缩熟悉的气息。

药罐子啊,病美人,今晚这么冷,你睡得可还暖和?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还好,你不在。

明月又翻了一个身,嗨,怎么还无端地想起楚子晏来……

闭上眼睛,但是睡不着,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有一丝不安,像是弄丢了什么,遗漏了什么。

闭了很久的眼睛自然又慢慢睁开了。

失眠了……

可能是室内焚香味道太重了,明月起身推开了窗户透透气。

忽而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回廊下走了过去。

那身影走得很快,方向是宋云彩的落院,赵明月心中正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正好瞧见可疑的身影便立刻追了上去。

那黑影走过了垂花门,走过宋云彩的庭院继续走向后院,明月跟到了后院人影却不见了。

不过,却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后院的墙角,在秋雨之夜突然开出了数朵鲜花,花朵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品种,白的如云,粉的如霞,在黑夜的雨雾之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里白天分明没有这些花的,怎么突然一夜之间会有花开?

明月走过去,正要蹲下去摘一朵花……

手忽而一顿,脊背发凉。

她知道,有人站在了她的背后。

而且就是刚才那个人影。

明月摘花的手一顿,慢慢起身,慢慢地回过头来……

黑暗之中,细雨之下,眼前这个身穿黑衣的人没有被黑夜融合,身上的气场比黑暗更鲜明。

他脸上依旧戴着一张鬼面,面具之上的纹路,正是明月今日在宋云烟脖子上所见到的,如同彼岸花一样的妖鬼之纹。

每次面对这个人,明月总忍不住汗毛刺骨。

用脚趾头想她都明白,这个人她连他手指头都动不了。

于是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拔腿就跑!

在他面前,连装傻耍赖都多此一举,他一定不会吃这一套。

明明是返向地跑,但没跑两步,他已经挡在她的面前,动也没动,但身上一道黑暗的屏障将她一弹,明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横竖打不过,明月拍拍屁股站起来说:“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不说话,高大的身躯给了明月比黑夜更沉重的压迫感,她微微抬起下巴,想说宋云烟身上的纹路跟他有什么关联,但想想,她知道得多了,会不会就被他砍了?

“咳,大侠,之前我们见过面的,现在……也各自方便吧。”

明月大胆地朝他走过来,但步子迈得很小,食指指了他身后说:“我要从这儿走出去,你忙的话就继续忙着吧。”

她从他身边走过去,眼看都快越过了可他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明月讪笑:“我不知道大侠是什么人,但之前两次见面我们也都相安无事,那我们现在还是继续相安无事,就当我今晚都没见过你,哈哈,哈哈哈嗯……”

明月骤然住了嘴,因为那人的手掌已经伸到了她的天灵盖,放佛她再多说一句,就会立刻一张拍死她。

他的手十分修长,加上那锋利的指甲就更显得更让人胆寒,锋利的指甲在夜色之中泛着寒光。

明月也算见过不少人,更见过不少鬼,有脾气没脾气的都遇见过,但这种油盐不进,她又打不过的最是难搞,眼下这家伙要是想杀她,一个手指头就可以。

无冤无仇,应该道路也不算宅啊,怎么就老是碰见。

明月也不求饶了,心里就想着既然之前见面都不曾杀她,那现在也不应该杀。

四目相对,明月只能看到他双眼之内漆黑如夜,怎么望也见不到底,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但他一直不开口,也不是办法啊,明月挺直腰杆抬起下巴:“要杀要剐,你给痛快。”

他却忽而收回了手:“一个月之后的今日,拿‘银海七色莲’来见本座。”

话音一出,让明月脊背发麻,沉声问了一句:“什么是银海七色莲?”

“要拿不来,死。”

“……”要不要这么凶残?但显然他不会回答她什么叫银海七色莲,就只能到时候她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知道,“那到时候我要怎么见到本座?”

说完,鬼面冷冷看了过来。

明月赶紧举起双手投降:“我只是问问怎么见到本座大人您。”死到临头居然还给他说了一个冷笑话,楚子晏有一句话倒是说得对极了,她就是这么死性不改。

“下月十五是不是你的忌日,哼……”最后一个极冷又极轻的哼之后,他转身离开了。

明月在原地站了半晌,等着那黑影心里骂了一句,你TM是叶良辰吗?

简直不可理喻!

但还真别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冷风从耳边吹过……

赵明月浑身一激灵,她不过在心里骂了一句他都能听见回来了?

身后并没有人,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刮着雨雾像夜幕飘摇,挂在回廊角落唯一一盏白色的灯笼飘飘荡荡。

枝头的落叶随风飞舞,密密麻麻打在屋顶的声音像密集的雨。

园子里五颜六色的花像要被吹得连根拔起,微微发着光的花瓣万般不舍但还是被吹飞,朝着回廊里站着的赵明月迎面扑来。

但剥离的花瓣还没来得及扑向明月,就消失在黑夜之中,但明月却感觉似乎有细雨扑面,一点一滴丝丝凉凉,渗透人心。

急切的风,消散的花,就像某种心里的呐喊,可又无声无息被风吹散。

然后风停了,花园里最后一篇花瓣消散在黑夜之中,如同一个灵魂的告别。

屋檐下唯一一盏白色灯笼熄灭了。

明月似乎也听见,屋子里最后一下织锦机杼声停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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