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7
这段日子宋儒儒本就心力交瘁,夜里淋了雨,吹了风,再被修颉颃往心上戳了一刀,第二天醒来时就觉得头重脚轻,于是她问高队长要了感冒药吃。

“你要是病了就休息吧。”高队长看她抓起药丸一口就吞了,有些不放心她的状态。

“不是大毛病,就是着凉而已。”宋儒儒端着一杯热水咕嘟咕嘟喝下去,烫得胃里暖和极了,“再说,我昨天半夜才说服他们,万一今天他们又变卦了怎么办?我还是去现场看着吧。”

高队长冲她竖起大拇指,“我可真佩服你,咱们全队谈了一周他们都没松口,你竟然随便几句话就解决了。”

宋儒儒不喜欢搞自谦那一套,当即就纠正了高队长的话,“话虽然不多,但字字玑珠,句句良言,怎么能是随便的几句话呢?”

高队长连忙道歉,“是我说错了,你那是金口玉言 !”

宋儒儒左右看看,故作随意地问高队长,“那个……修颉颃呢?他不去现场吗?”

“他在查资料,说过一会再去。”高队长说完过来人似的一笑,一副“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表情。“我还真是不懂,你们俩表面互相攻击,背后相互关心,这是什么新情趣吗?”要说口是心非高队长也不是没见识过,只是看他们俩的状态是真刀真枪的互怼和互相无视,难道现在谈恋爱套路这么多?

“都是他先攻击我的。”宋儒儒有些委屈地说。

高队长回忆了一下,认同地点点头,“这倒也是,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之前和我说你的时候简直把你夸上天,所以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会是你……”

宋儒儒听出话里的深层含义,不爽地挑了下眉头,“没想到是我?”

高队长说多错多当即决定还是谈工作好,工作使人进步,工作使人幸福!“我们还是去现场吧,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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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发掘工作从东坝村开始,但八卦村的村民也一个没少地聚在沟渠边,宋儒儒远远看见姬师傅就先去了八卦村这一边。姬师傅正在埋头看手机,宋儒儒叫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来。

“看什么呢?”宋儒儒笑着问。

“看车呢。”姬师傅说着把手机拿给她看,“等文物挖出来,游客就多了,那些旅游大巴车可都要提前订货的。”

论经济头脑,宋儒儒是佩服八卦村的,今早雨停天气晴好,八卦村早早地就热闹了起来,看样子又是吸金捞钱的一天啊。“哎,昨晚姬书记说你们村很早就建了图书馆和音乐厅,我上次来的时候怎么都没去过啊。”

“图书馆还在,音乐厅没了。”姬师傅放下手机抬手指向远处,隐约可见一栋波浪形房顶的建筑,“就是那里,盖了三年都没人去,只好改成大剧院跳舞了。”

以八卦村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一般是不会出现投资失误的,宋儒儒有些不解地问,“不应该啊,你们没做宣传?”

“其实这事有点邪乎。”姬师傅左右看看没有人,低压声音说,“音乐厅刚落成书记就让我去请乐团和指挥家,结果啊……”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宋儒儒禁不住屏息聆听,哪知说到关键之处姬师傅却突然大喊一声,“哎呀,修专家你来了啊!”

宋儒儒扭头一看,原来是姗姗来迟的修颉颃到了现场,正和高队长在沟渠另一侧指挥现场。姬师傅对修颉颃的专业能力是一百二十分的信任,发掘的先机让给了东坝村,总得打听打听局势,连忙顺着堤坝下沟渠爬到另一侧。“修专家,你读懂龟甲上的字了吗?”

修颉颃淡淡地点了下头,“看懂了部分,是一些关于战争和祭祀的内容。”

“战争?祭祀?”姬师傅的大脑飞速运转,“那我们发展相关文化产业要怎么做啊?”

修颉颃可不是文化顾问,抬手就指向隔着沟渠的宋儒儒,“那你得问她。”

宋儒儒被他遥遥一指,有点心脏被击中的意味,两颊正微微发红的时候,他继续说完后半句,“因为她专门忽悠人不责任。”

“……”宋儒儒低下头抿了抿嘴,两手交叠捏骨节,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哦不,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人欲挖其坟必先来找死。“修老师,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要是总这样得理不饶人,就是有违天道啊。”

修颉颃隔着沟渠自觉安全,对宋儒儒的摩拳擦掌不以为然,悠哉地把后半句补完:“可是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

宋儒儒冷冷一笑,“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无以得殉名。不要以为天隔得远远的,就可以任意妄为。”

“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修颉颃回击她用的是荀子批判庄子的话,末了还补充一句,“制天命而用之你不知道吗?”

“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宋儒儒反驳道,“你牛逼你厉害你还能创造万物不成?”

“你怎么还信奉老庄思想啊。”修颉颃挑起平淡儒雅的眉梢,语气带着些许的惊讶,随即就自我开解了,“也是,你本来就是研究玄学的……你这么信奉老庄玄学,应该起名叫宋玄玄,宋庄庄啊……”

“我叫宋儒儒又不是因为我研究儒学!”宋儒儒大吼一声,“我的儒是谁念为儒逢世难的儒!”

她话音刚落,高队长眉头一动,小声念出那句诗的后半句,“谁念为儒逢世难,独将衰鬓客秦关……”

默默观战姬师傅戳了高队长一下,疑惑地问他,“你们搞研究的人都这么吵架吗?吵架还得背书啊?”

高队长赶紧摇手撇清干系,“我是实践类,他们俩才是理论类。”

“你那个儒也是儒生的儒啊。”修颉颃分毫不让地说,“孔子说,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天都没有说过自己做了什么,你还要替天发言吗?”

宋儒儒的步步忍让只换来他的咄咄逼人,现在修颉颃却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起劲了!反正她已经亏欠他了,欠多欠少他都得理不饶人,还不如亏欠得多一些,这样她划算点。“好啊,我是不能替天发言,但我可以替天行道!”

她唰地把外套拉链一拉,撸起两边的袖子,学着姬师傅下坡的方法想抄近路过去揍他。修颉颃却一个潇洒地转身,无视她的愤怒。宋儒儒火大心急,明明还有一半的高度,就不老实地直接跳下去,哪知她今早人就晕乎乎的,往下跳时脚底一软竟然崴了一下。

“唉哟——”

一米多高的堤坝不算高,可她是头朝下的栽法,扑通一下整个人扎进渠底,摔了个狗啃泥。

修颉颃已经走了几大步,听到她的叫声急忙转身,高队长已经先他一步跳下沟渠,拉起了倒栽葱的宋儒儒。昨夜下了雨,沟渠里零星积着些小水洼,被扶起的宋儒儒一身狼狈,摔得一脸泥巴。

“没事吧?”高队长问她。

宋儒儒摔懵了,也不知道哪里疼,也不知道哪里脏。

修颉颃大惊失色,一个跃身就跳下沟渠。无奈他腿太长,又一时用力过猛,不仅跳过了宋儒儒所在的位置,还正好蹦进一个水洼里,刚刚抹干净脸的宋儒儒迎面又被溅了一脸的泥浆。

这下宋儒儒也不懵了,她再次抬手抹掉嘴上的泥巴瞪了修颉颃一眼,咬牙回答高队长的问题,“我没事,反正有人不想见我,要么跑得远远的,要么落井下石,我有事也只能自己扛。”

“我……”修颉颃想解释却也不知从何说起,除了学术辩论外他的思维向来会慢一些,尤其是在宋儒儒连珠炮的时候,他往往还没理解上一句,她的下一句就已经蹦出来了。他懵了三秒,只说出一句话,“我不想见你你也不用往沟里躲啊……”

“好,我以后躲得远远的,尽量不在您眼前出事。”宋儒儒咬牙切齿地说“修老师,修专家,您工作重要,还是快回去吧!”

姬师傅虽然知道他们之间闹别扭了,但也没想到问题如此严重,而且这次还不是宋博士嫌弃修专家,而是双方嫌弃啊!他现在也不敢随便劝和了,选择退后两步自保为上。

姬师傅连连后退和一个跑来的考古队队员撞了个满怀,他健壮的身躯差点没把队员撞飞,队员也顾不上他,踉跄站稳后急匆匆走到沟渠边对着下面的人喊话。

“高队长,沟渠以西什么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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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老师,不作就会有老婆啊,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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