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教会礼拜堂
对于言峰士郎而言,这真是一个疲倦至极的夜晚。

收拾残局,卡莲被捉走,被识破master身份,和爱因兹贝伦正面开战,本来以监督者身份坐山观虎斗的计划因此成为了泡影,接下来不得不陷入正面战场的尴尬局面。

更别说刚才把戏剧院的战斗,死的人实在太多了,要隐匿这次事件恐怕比刚才rider的事还要伤脑筋。但是,无论是从作为魔术师必须隐匿魔术作为第一优先事项的观点来说,还是从作为圣杯战争监督者的角度来说,他都无法对这种事态袖手旁观。

“啊,这也没办法的啊,只能说是运气太差了,士郎。”

从昏暗的祭坛席上传来有些造作的声音,caster并没有转过身来。士郎闻着漂浮于礼拜堂冰冷空气中的枪油刺鼻的气味,只见caster正在组装着刚才堆积在军火库的枪械零件,放佛是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她愉悦吹起口哨。

“就算是想要组装枪械,也不必现在回来这里吧,还能判断这里是安全的场所,毕竟爱因兹贝伦已经闯入过这里一次了。”

“安心安心,如果他们接近,人家布置的结界自然会有所反应。再说,人家的空间魔术也不是说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啦~~~士郎知道那个蓝胖子的随意门了吗?必须要是做过标记的地方才能去的就是啦,那时候人家就只剩下这么一次的魔力,当然回到这里啦。”

“嗯?上次你刚召唤出来的时候不是用这个魔术到了间桐家了吗?”

士郎站起来缓缓向着caster移动,站到她的身后。

“这个嘛,因为人家和那个基辅的虫师末裔有点交情呢,间桐家的那个地下室可还是人家的设计哦,光线和构造方面可都有心理暗示的作用呢!不过这个就等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比起那个,现在我们要缔结最初的契约才行呢!在这样下来人家都连这支枪还没有组装完成就要消失了呀!”

“嗯,请伸出手来吧。”

caster慢悠悠地伸出她那细白的似乎随时会折断的手臂,突然——她的手背传来剧痛。只见黑键刺穿了caster的手背正中,连着祭坛一起穿刺起来。

“嗯?咦?咦咦?士郎,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她的口气总是轻佻做作,士郎也不愿多费唇舌。

“真的很奇怪,在爱因兹贝仑来这里之前和之后,你布置在这里的结界和教堂本身的结界都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但是爱因兹贝仑竟然在我和你刚刚离开没多久就来到这里,毫无声息捉走了卡莲……这种老掉牙的情节竟然会巧合地发生,我觉得……虽然不可能,你该不会是故意造成这些巧合发生的吧?有人将我当成了傻子在耍。”

“哦,士郎,只有不解风情的男人才会去挖掘女人的往事。”

caster这个回答算得上是默认了,她注视着士郎,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

“亲爱的士郎君,因为你磨磨蹭蹭的做法,人家这段时间只能找点别的事干,来打发无聊不是么?再说,你真的会对于卡莲被捉走生气吗?”

“……你在说什么?”

“装作不明白吗?算了,你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你是一个只能够看到自己关心之处的男人啊。”

完全无视士郎那锐利的目光,caster悠然的继续说道。

“人类总是擅长于自欺欺人呢,你没有丝毫对她的爱怜,也没有想要拯救她的想法。嘛嘛,那种孤身犯险毫不犹豫交出令咒的样子真是让人感动,不过这样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责任感?愧疚感?嘿嘿嘿,不是这个原因吧?”

虽然caster的语调极为轻薄,但是眼神却变得异常锐利,那是双随时都在观察分析对象的眼睛,轻易探究了士郎内心的想法。

“正因为失去了卡莲,你才能看到更多,现在的你比刚见面时那种教会猎犬的样子好多了。你并没有狗的那种高尚精神,你只是嗅到了血腥味就扑上去的食尸鬼罢了,你会抱着那块名为圣女的腐肉撕咬安眠,但你却并没有任何救赎她的想法。

没错,即使是野狗也知道在这方面有所取舍,但是你却没有这种自觉,只是单纯地追求者本能的愉悦。因为比起美少女站在花丛中的样子,让她浸在飘满腐臭垃圾的沟渠当中更能激起你的美感是吗?”

“……”

士郎的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感源自于他对caster的话产生了认同感。他陷入了困惑,被拉入了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丑恶这种困境。

“你觉得一切都会如你所想的吗?”

“当然,世上没有拒绝孵化的蛋,也没有拒绝发芽的种子,这不是意志的问题。对于人类而言,命运如同引力,是无法抗拒的。”caster很像是一个人民教师,和蔼地对唯一的一个学生循循善诱,“发生早在预料之内,人家只不过是加速一下而已。士郎,你才不会想杀了人家,你知道成为同伴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暴力?欺骗?利益?都不是,是平等。”

“……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真是死脑筋呢~~不过人家既然认为你是最好的master,那就稍微再说一些吧。”

“……?”

“在那个被唤作神代的、这个世界还到处充满着魔力的时代呀,各种‘概念’和‘异物’和人类之间都曾经有过交流哦。神灵都有着很厉害的智慧,有几个甚至能达到全知的地步呢。”

以眺望远方的眼神说着,caster似乎在遥望着漆黑而混沌、还在不断膨胀的宇宙——他们在那里诞生,但他们的疯狂在地球成长。

“然而,就算知道宇宙的尽头、起始和终结又能如何?在那里的神灵们如此的愚蠢,在那里所谓的完全——实在是一种无聊的东西。”

“愚蠢?”

“嗯,当然是愚蠢的。聪慧和愚蠢的分别并不在于知识量的多少、活了多久所获得的经验,而是在于如何运用自己所获得的知识。在人家看来,明白了石头会砸伤人后就去拿着石头砸人脑袋的小孩比起犹格它们还要聪明一些不是吗?相比起满腹经纶的学者,充满想象力孩子才更有趣吧?”

然后,caster就把目光转移到士郎身上,但就人类面孔所浮现的表情而言,那是实在太过于扭曲,从她嘴边萌生的是黑洞,无差别地吞噬四周的一切。

“人家所期望的是能让自己变化万千的混沌之物。就如同人家刚才对朱利安所说的一样,他或许有力量,也有一些特别的魔术,但是像他这样的笨蛋,没资格成为人家的master。只有那种内心丑陋无比,却又坚定不移的人才可以,士郎,你这正可谓是圣徒,遵从宇宙混沌意志的圣徒!你是正是最好的低劣的master了!对,这就是你和人家站在平等地位的原因。”

盯着caster,士郎心中跌宕起伏,被这一连串铿锵激烈的言辞打蒙了。caster的言论句句听起来都离经叛道,却蛊惑人心,像一把犀利的直刀挑开皮肉,直刺入士郎的心肺。

士郎发现,caster早就把他看透了。在回到冬木之前,他根本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直到圣杯之战,赋予了自己一个沉重的责任,也给了自己一个清晰的奋斗目标。

然而,caster比他更早明白他的本质。

“胡说。”

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方法便是不相信caster的话。然而,士郎软弱无力的反抗在caster面前只是徒劳。

“无论是有着人心的怪物,还是有着怪物心的人,那都是很稀有的。人家本来就是怪物,为怪物诞生,亦以怪物为豪,无论人家现出真身让人san值降低,或者化为无垢的少女现出微笑,或者变成绅士彬彬有礼地,又或者变成红衣主教传播教义,终究就是一头怪物。因此人家能毫不犹豫做任何事,那你呢,士郎,你又是什么?”

就算想要像以往那般继续顽固地拒绝着眼前的现实,士郎无法再次挪开眼睛。或许就是因为从心底害怕得知真相,才会如caster所说那样,含住一块腐肉作为最后的标准底线。

像怪物一样思考,像怪物一样行动,像怪物一样遵从本能——对于长期被被束缚在伦理之中的士郎而言,这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或者说这是一种必然,这就是命运吗?不管如何祈祷也好希望也罢,只是为了将一切都引向背叛的深渊吗?

不可言喻的失落感使士郎无法发出声音,他拔出了黑键,眼神却变得格外平静。

“——!?”

在他右手手背的部位,传来一阵好似灼烧一样的痛楚。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种感觉,士郎确实曾经经受过的。和现在相同的痛苦而怪异的感觉,士郎在三年前便已经经历过了,那也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痛楚渐渐被一阵阵的灼热所取代。士郎因为惊讶而停止了思考,只是无意识地卷起了衣服的袖子,检查自己的手腕,在他的右手背上,赫然出现了命运的圣痕。

“看来圣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下一幕的剧场了呢。哈哈哈,看来士郎你已经彻底摘掉遮挡人类股间的最后一片无花果叶了,人家的股间都要兴奋起来了呢!”

她边兴奋地拍手,边大笑起来,就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

“那样——让我们再来一次吧,士郎,你就是为了寻求圣杯、追求无限的快乐和噩梦,企图把人家变成奴隶的傲慢而又愚蠢的人类么?”

这可以说是与恶魔签定的契约。既没有仁义也没有忠诚,甚至连利害关系都很难判断,专横残暴的servant。

但是——正因为如此才和自己正合适。

“没错。”

“好,契约成立!人家的名字是——奈亚拉托提普,作为言峰士郎的忠实奴仆,在此发誓必将赌上性命以夺取圣杯!”

魔力供给的通道在契约达成的一瞬间便已开通,再次得到效用的的令咒伴随着一阵疼痛重新散发出光芒。

“啊啊啊!热热的东西从士郎那里流入到人家的身体内,好爽!晚上人家要自己来几发才行!”

caster反抱住自己的双肩,就像觉得很愉快很高兴似的,同时也像在对整个世界寄予怜爱一般。

“果然呢,人家终究是最爱你们人类了呀,因为人类……实在是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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