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汉有些生气,少年有些胆怯,身子往柱子一边挪了一下,继续道:“你想啊,现在天下一统,百姓们都守家在地的,谁还会出门在身上带着盐啊。再说了,这帝都周围都是太平盛世,商贾横行,哪里还缺盐啊,去买些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少年说的在理,那对夫妇好像也微微点头。

虬髯大汉有些想通了,便看向小贼。

小贼朝着远处的少年树树大拇指,然后道:“对啊,既然不合理,那你身上又带着盐,就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你是出远门的人,而且经常会自己打些吃食。第二,既然可以买盐吃,你却自己带盐,只能说明你做的事情本身就是和盐有关系的。想来想去,这年头能和盐有关系的事情无非就是贩盐了,可朝廷可是有律令的,明令禁止私自贩盐,那只能说明阁下本身就是个胆大包天的私盐贩子。”

小贼说完,也没有去管虬髯大汉如何反应,自己却先嗖的一下往后退出了好远,口中道:“你可别杀人灭口啊,这里这么多人可都听到了,而且你刚刚说了,我说出来后可与我无关的,是你叫我说的。”

大唐贩私盐可是重罪,要杀头的。

虬髯大汉明显没有小贼反应快,听完后还对小贼有些刮目相看,不过马上回过味儿来,自己的身份一下子被人家揭穿了。他怒目看向小贼,有心过去收拾一顿,又想象自己怀中的地图,便放弃了想法。只是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明显没有刚刚安全了。

那对夫妇听完小贼说的,又见大汉的表情便知道小贼猜对了,瞬间那个男子悄悄移动到妇人和孩子面前,做出了防御姿势。不小心知道了虬髯大汉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暴起伤人。

老头儿更聪明,他一直都没有睁眼,耳朵却听的仔细,等虬髯大汉的身份暴露了,老头儿直接紧闭双眼,口中打起了呼噜。只有那个少年微微张开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很危险。

好在虬髯大汉并没有其他举动,只是微微哼了一声道:“俺也不怕你知道,俺就是贩私盐的,看你又是咋知道俺要找人,而且还知道找谁的?”

小贼眼睛滴溜溜儿乱转了一下,被面前的头发挡着,并没人发现,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虬髯大汉的表情,清楚他不会有更激烈的举动后,这才道:“我还没说完呢。你既然是贩私盐的,身上又带着你的私盐,那只能说明你来长安一是要找商家兜售你的货,要么就是要找熟人来收你的货。”

“然后呢?”大汉追问。

“然后就更简单了,刚刚吃了那半只鸟,上边的盐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盐,现在能弄出好盐的地方只有海边了,而且你的盐明显有一股腥味儿,那就更说明你是从海边的地方来的。”小贼仔细的分析着。

“再看看你浑身上下的行头,虽说有些破旧了,但却也并不是很差,那只能说明你来的地方距离长安不远也不近,这样算来,也就排除了岭南和苏扬,只剩下山东一地了。”小贼微笑的说着,没有让虬髯大汉明白,却把那一对夫妇震住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这个小贼的眼光可真毒啊,仅凭着一点儿盐味儿就能判断出虬髯大汉的来历,不可小觑。

小贼还在继续:“当然这些只能说明你从哪里来,却不知你要找什么人。可你这样的人身上却有一块兵部李尚书府的腰牌就不正常了吧!”小贼一种狡黠的语气说着,突然住嘴了。

这时候别说虬髯大汉自己了,就连其他那些人也突然间有些吃惊了,一是小贼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他的身份比起虬髯大汉更加可疑,二是虬髯大汉居然有兵部尚书府的腰牌,难道他是官府的人?

众人神态各异,比起老头儿和少年的吃惊,那一对夫妇更加紧张,而且那个汉子明显已经做好了要拼命的准备,两把匕首紧紧攥在手中,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已经出汗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处处小心,居然还是被这个不起眼的小贼看了个通透。

正当他要发作时,小贼忽然笑道:“你的身份其实跟我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我也就是为了你那半只小鸟才给你的地图,你要找谁我知道,你是谁可能我也猜得到,只是你要找的人现在不在长安,按照我给你的地图去找找看,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但还是去试试吧。”

说完小贼贼兮兮的笑笑,又摆手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是不会说的,你放心,我还想长命百岁呢。对了,记得咱俩谁也不欠谁了啊,我要睡觉了。”然后居然大摇大摆的又回到供桌下那个地方,翘起二郎腿闭上眼,真的开始睡觉了。

虬髯大汉本想发作的,可听完小贼说的,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他说的是没错,可自己身份中最重要的那个却并没有暴露,而且听小贼的意思,人家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可怎么感觉小贼一点儿都不害怕呢,难道这个小贼也是个人物?或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犹豫了,最后还是没有冲动,又静静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思考起来。

他回去了,小贼睡觉了,老头儿却蓦然睁开眼睛,注视着小贼,良久才喃喃道:“难道这就是那个人?”

少年听到了,蹑手蹑脚的来到老头儿跟前,堆着笑脸儿道:“老东西,你说的是哪个人啊,我怎么不知道?”

“滚,你不知道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少打听,对你有好处!”

“切,看你样子也不知道,装什么装!”少年一脸鄙夷,翻着白眼儿又回去自己的柱子边上。

这一会儿,那对夫妇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镇定了,好像如临大敌的样子,一刻不停的防备着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想了半天,知道小贼是个高人,便消了杀人灭口的打算,然后闭目养神,可他忽然感受到浓烈的敌意,瞬间睁眼,正好见到那对夫妇怒目而视看着自己,一时间又不知怎么回事,便也回瞪了回去。

谁知道那个汉子好像一下子吃了爆仗一样,突然大叫道:“婆娘,带着孩子先走,我来对付他。”

本以为婆娘会和他男人一起应敌,起码不会丢下男人,谁知道那个妇人连答应一声都没有,瞬间夹起娃娃闪身就奔出了小庙,看雪地上的脚印,居然只有浅浅的一行,而且速度非常快,瞬间消失在雪地中。

这一变故,所有人都起身了,老头儿和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一起,躲在一根柱子后边。那个小贼却盘着腿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像看武侠片儿一样。

虬髯大汉猛的也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大声道:“朋友,怎么回事?俺可没有得罪你啊!”

“呸!”大汉吐了一口道:“朝廷鹰犬,李世民的走狗,某都躲了一年了,居然还派人来追杀,也罢,今日就大开杀戒,也不会叫李世民得逞的,来吧!”说着起身而上,两支匕首一高一低刺向虬髯。

虬髯不知他在说什么,刚想说误会,可人家的匕首已经来了,总不能莫名其妙被杀了吧,随即将短刀往外一挡道:“朋友,误会了!”

“接招吧!少废话!”大汉像发疯一般,匕首连连刺出,根本不给虬髯大汉解释的机会。

虬髯也是暴脾气,一开始还只是招架,后来见人家和他玩命,一下就火了。口中也开始骂骂咧咧的,短刀开始还击起来。

这两人都是暴脾气,再加上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小小的庙中根本就施展不开,两人也有意识的往庙外去,不一会儿便在庙前的空地上大战起来。

庙中老头儿和少年眼睛微微眯着,一会儿看看打架的两人,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兴致勃勃看戏的小贼,一时间有些不解。

小贼现在倒是非常兴奋,一会儿手舞足蹈的笑着,一会儿又叹息说那个人的招数用的不好,反正好像评委一般,滋滋有味的欣赏本不应该有的争斗。

庙外的两人已经打了百十回合居然不分上下,从一开始的性命相搏,到现在的惺惺相惜,却也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

看到后来,小贼兴趣没有多高了,叹口气大声道:“你们还有完没完,还叫不叫人睡觉了。”庙外两人仿佛充耳不闻一般。

小贼有些生气了,索性起身来到庙门口道:“好了住手吧,你俩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打的又那么难看,有什么好炫耀的。”

他要说别的,这两人还真不会停手,可他说打的难看就有些没有将两人放在眼里的意味了。两人眼神一碰,随即便很有默契的往后退去,随即便停手了。然后两人都怒目看向小贼。

小贼吐吐舌头道:“算了算了,也不和你们计较了,本身就是误会。一个是贩私盐的江湖人,一个是逃命的反贼,本身就没有什么瓜葛,非要弄个你死我活何必呢,快天亮了,睡会儿觉,明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然后居然又大摇大摆的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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