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几秒钟,却没等到任何可疑的动静,艾玛疑惑地睁开眼睛,迅速检视过全身上下,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她抬起头,看着蹲在对面的韩冬问:“你还好吗?”
她的关心没有换来任何回应,韩冬只是怔怔看着她,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艾玛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她伸手在韩冬眼前晃了晃,“嘿,韩,你怎么了?”

依然没有反应,不止是他,包括汉诺在内,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蹲跪的姿势,看起来就像同时被某种神秘的巫术定身了一样。

如此诡异的现象,令艾玛有些不寒而栗,她飞快地探出头,透过射击孔看了一眼,发现尸鬼首领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便暂时忽略了它,举起手电,凑到韩冬面前大声呼唤:“嘿,醒醒!”

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她惊异地发现,韩冬那对漆黑的瞳仁中正闪烁着两团紫色的漩涡,几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沁出,顺着不停抽搐的眼皮和脸部肌肉缓缓淌落,他不断翕动着鼻翼,像是正在忍受着某种剧烈的痛苦,又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在韩冬的视野中,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在不停地扭曲、变幻着,由阴暗、狭窄的掩体慢慢变成了某间悬挂着巨幅星条旗的豪华办公室,数十具面目狰狞的尸鬼则变成了窗外那些身穿沙漠数码迷彩的士兵,而艾玛那张油彩难以遮掩的俏脸也逐渐幻化成了devgru(前海豹第六大队)副指挥官肯特中校那张道貌岸然的面孔,正在口沫四溅地向他大声咆哮着:

“……醒醒吧,长弓!我们的战士每天穿梭在死亡地带,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路边炸弹、民兵、自杀式袭击、狙击手以及那些无知民众的威胁,他们需要减压!”

“……那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婊砸而已,就连她自己和她的家人也已经接受了调解和赔偿金,你再这么节外生枝的话,只会让海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并努力维护的名声毁于一旦!”

“……包括那些犯事的游骑兵在内,我们每个人都会沦为笑柄,甚至连击毙恐怖大亨的功劳也无法弥补!”

与此同时,韩冬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呐喊:“一派胡言,别扯什么冲动,什么减压,他们为这件事至少谋划了一周以上,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犯罪!这帮人渣应该把他们的怒火渲泄到他们的敌人身上,而不是那些无辜的平民!”

中校的咆哮还在继续:“我当然知道,该死的没错,他们犯了罪,而上面也会给予相应的制裁,所以,看在上帝的份上,能不能拜托你少管点闲事……要怪就怪这场该死的战争吧,它把每个人都变成了魔鬼!”

“但至少魔鬼也应该有自己的底线!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公众有权知道真相!”

“……什么?向媒体披露……温特,你的脑子进水了吗?这会彻底毁了他们,也会毁了你自己的前途!听着小子,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狙击手,你会在这里大有作为的,所以我劝你,最好尽快忘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并提醒自己千万别做什么蠢事,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踢出局,永远!”

“忘掉?怎么可能!”韩冬在心里大声吼道,每次闭上眼睛,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漂亮面孔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撕心裂肺的惨叫中夹杂着那些禽兽粗重如牛的喘息和肆无忌惮的狞笑,反复折磨着他的良知,而这个曾被他视为师长的混蛋居然恬不知耻地劝他忘掉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使他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懊悔:“早知道情况会发展成现在这付鬼样子,我当时真应该毫不犹豫地举起武器,把那些人渣全部送去见上帝!”

追悔莫及的痛苦混杂着嗜血杀戮的欲~望,使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柄,他是如此地用力,以致于手指都在轻微地颤动着,与此同时,脑海中还有个声音在不停地着诱导着他:“……开枪……开枪……干掉这些混蛋……一劳永逸……只要扣下扳机……”

被这个恶魔般的低语诱~惑着,韩冬一寸一寸地抬起了枪口……等等!

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他清楚地记得,面对长官的警告与威胁,他毅然选择了向媒体公布一切——时间、地点、施虐者的名单,以及那份令人作呕的视频,为此他丢掉了工作并赔上了自己的退休金,还差点被以泄露军事机密的罪名告上军事法庭,而作为报复,他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勾搭上了中校那位独守空闺的怨妇妻子,还有他们那放荡不羁的女儿,并把他和她们一起鬼混的过程拍下来寄给了他……

不,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借助于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韩冬终于艰难地把自己从幻境中拉了出来,他一把松开手中的mp5k冲锋枪,攥紧双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艾玛说道:“我……很抱歉,我有些……混乱,这究竟是……”

就在这时,几声野兽般的嘶吼打断了他的话,韩冬吃惊地回过头,就看到汉诺和费舍尔、伊凡和乔恩斯正两两扭打在一起,并试图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来杀死对方——费舍尔用左手攥着汉诺的右手腕,将它和其手中的92fs手枪一起按在地上,右臂则按着他的短管卡宾枪,连同全身的重量一并压在上面,死死地卡着汉诺的脖子,而汉诺的左手正掐在他那张严重扭曲变形的脸上,四指捏着他颈侧的动脉,拇指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肤中,离他那只闪烁着紫色光斑的右眼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就在他们旁边,伊凡和乔恩斯这对损友也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斗——伊凡骑跨在乔恩斯的腿上,双手握着刺刀拼力下压,试图把它刺进对方的胸膛,乔恩斯则屈起左臂,卡在伊凡的胳膊和自己的前胸之间,用左手死死地抓着刺刀,刀锋割破了他的手套,划破了手指,鲜血顺着刀尖淌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胸前的战术携具上,瞬间便将它染黑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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