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一章秦惑,我们回永安
张贺私底下性子本来就比较闷,一对着这样的事情,就越发冷面,这一声倒真没比知影态度好多少。

知影被他噎在那里一时没有回话。

他忽然蹲下身...

“你干什么?”

知影被他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往后退。

腿上传来的剧痛,又适时提醒了她。

张贺握着她一只手臂半蹲在身前,语气冷淡,“难道还要我抱你吗?”

虽然这动作还算暖心。

但是对上他这么一副表情,还真是叫人半点柔情也生不出来。

怜香惜玉什么的,对着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影卫,还真是大可不必。

有些晚了,厅这会儿也没有别人。

知影咬了咬牙,趴在了他肩上。

心下便只想着,伤城这样还是别给人看见的好。

“住那?”

背她的那人离了厅,语气冷淡的问道。

知影愣了愣,然后指着墙一角道:“就那吧。”

月光淡淡的,灯火也灭了大半。

那一处正是阴暗里,有块稍微平整些的假石。

影卫们哪需要什么房间,一处屋檐一根房梁,何处不可栖身?

张贺没应声,背着她经过那处的时候,却没停。

径直进了一处小院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屋檐下随风飘荡的灯笼。

张贺肩上背着人不方便,用脚轻轻推了房门进去。

接着浅淡月光,摩挲着入内,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此刻动作不知比说话的语气,轻缓了多少。

火折子“呲”的一声,点亮了屋内的光线。

张贺移了灯盏过去,尚未去看伤口,先看见了她面色血色大失。

这姑娘也是厉害,伤成这样,还有那么足的中气说风凉话。

知影被那忽然亮起的火色,晃了眼睛,下意识就去探自己腿上的伤口。

张贺的药箱就放在床头,这是必是长风侯府给他安排的房间无疑。

当下也不客气,开了药箱,取出伤药就这么往伤口倒去。

张贺见状,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

面上表情便不禁又黑了几分,“你以前就这么治伤的?”

作为一个大夫,作为一个有强迫症的合格大夫。

看见这么潦草任性的动作,真是半点也不能忍!

知影却觉得这人是不舍这样滥用,在烛光下看他。

很是不悦道:“不过是瓶伤药,赶明儿我还你十瓶八瓶便是!”

容王府的影卫自然是不缺这点银两的。

相看两生厌,好像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张贺脸色又黑了黑,终究没有再同她说话的打算。

只是快速,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穴道。

暂时让她酸软无力,取过了药箱里的特制剪子。

银晃晃的,在烛光下有些森然冷意。

“你这人...”忒记仇!

知影这一句话还没有出口气。

张贺手上的剪子,已经将她腿处被血染透的布料剪了下来。

轻飘飘落在地上,张贺紧蹙的眉头便没有再舒展开过。

这一处伤几可见骨,若是再深一些,这人也就算了废了。

冷飕飕的风吹在伤处,知影一时咬紧了牙关。

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恼的。

她虽手下亡魂无数,却到底还是个姑娘家。

而且是个顶顶正常不过的姑娘家。

从来没想过会被一个半点不懂武功的大夫,放倒在榻上,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怎么伤的?”

他开口问道。

着实是个尽职尽责的大夫。

知影沉默了一会儿,这话还真是不好答。

屋里半响没有了声响。

忽然听见“啊”的一声,凄厉的喊到一半。

便又硬生生止住了,此刻入了夜,四周的都安静的很。

便又恶狠狠的看向了动手的那人,烈酒浇在伤处,疼痛入骨。

知影发了半声之后,便咬牙强忍了一阵。

片刻后,忍不住怒骂道:“张贺,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那人眼皮也没抬,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清理、上药、包扎,一步一步,似乎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他虽没有回答。

知影却已经可以自己给自己答案了。

何止是有仇!

一定是她上辈子,挖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坟头!

这一次治伤,治的知影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险些就这样昏死过去。

眼睛却死盯着张贺,一眨也未眨。

末了,张贺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把一应用具都清理好了放回去。

扛着药箱便往外走,忽然又想了什么的。

冷声道:“没有。”

只留下这两个字,人已经带了房门出去。

知影就这么躺在原本属于他的榻上,血腥味里混杂着药香,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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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阁上,月光朦胧,清宁倚栏而立,秦惑站在身后轻揽着她的腰身。

两厢无话,眸中却有柔光如许。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恰是这祸害的生辰。

她心血来潮,下了碗阳春面。

却险些烧了整个厨房,害的厨房的那些人偶然碰见她,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入了秋,深夜里稍稍有些冷了。

清宁往他怀里缩了缩,凤眸却依旧张着,看着他的侧脸。

秦惑道:“怎么了?”

她依旧不出声。

长睫轻颤,青丝漂浮在了秦惑肩头。

星辰漫天,时机正好。

她自然也知道。

秦惑笑道:“想你的猫儿了?”

“嗯。”

她应了一声,鼻音有些重。

一天忙活下来,其实也是有些累了。

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那...”

他刚要开口。

清宁便打断道:“野猫儿还是呆在原处吧。”

那只猫儿能带回永安城,也能弄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在那里。

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同的。

既然这样,便还是不要去动的好。

秦惑拥着她又站了一会儿,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

满天灯火通明,她在孔明灯上,许下心愿。

说:愿他想得到的都能得到。

虽然有些别扭,但到底是真心实意。

如今,自然也是不会变的。

下方的院子里,陷入无比的静谧之中。

便连堪比后宫的长风侯府后院也清了空,这便真的说明世事无常,实难预料。

这也许是大战过后,第一个可以安然入睡的夜晚。

所以他们都那样珍惜,那样满足。

可这听风阁上的两人到底是睡不着,执手望月,临风而立。

眉眼在月华下越发分明,犹入画中。

“卿宁,我们回永安。”

他说的是我们。

像是终于下了决定一般。

“好。”

她只这一字,浅浅应道。

却没有飘散入风里,而是清晰无比的落入他耳中。

她早就想好了的。

只等他这么一句,不论去哪,生死不离。

人的一生这样短暂,半点不该蹉跎。

秦惑把她的身子板了过来,墨眸里似乎有些难言的欣喜。

却又深深刻入心底。

那是他的河山万里,他的责任牵挂。

她如何不知晓。

既然知道,有岂能装作什么都不知。

“秦惑,我们回永安。”

清宁望着他的眼眸,极其认真的复述道。

曾经想过放下那一切,抛诸脑后,做个自在逍遥人。

秦惑也未尝没有那么想过。

可偏偏有人不肯、不愿,费尽心机的自掘坟墓。

既然那些人这么不知道好歹,他们又何必一再相让。

江山也好,恩怨也罢。

总要有个了断的时候!

秦惑看着她凤眸里的认真,忽然勾唇一笑。

有些话不必出口,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永安城,北溱!

这天下有人坐不住,有人想妄求!

都不过是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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