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开花了,开花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水榭四周所摆放的花朵,竟然有绽放的迹象。

在最后一声丝竹的乐声落下后,云浅寒的眼中闪过得意,她往后下腰,收尾后,所有没开的花都不约而同地绽放,引来了多只蝴蝶停留。另外一些蝴蝶则在云浅寒的身边环绕。

众人纷纷地发出“哇”的惊叹,太奇妙了,莫非云家的姐妹都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不成。

顾时引的画舫所占的视野很好,冯兮和将刚才的一幕也收在了眼底,但丝毫不惊讶。

这些花的品种都是云浅寒事先选好的,前些日子,云浅寒的努力貌似没有白费。她将花都移到暗室里,加火升温,让花期提前。云长依又在今日所燃的香里加入一味特殊的香料,掐准时间,总算是让花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盛开。

但是,既然云浅寒惹到了她,那等会就有的哭了。

“丫头,你若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本王可是会很失望的。”顾时引的唇角笑意澹澹,邪魅的眼眸中深不见底。

他看上的应该是她的命吧。冯兮和暗暗翻了个白眼,“裕王爷,那边快叫到我了。我若再不走,你真的得失望了。”

话音刚落,她打开顾时引的手,就往画舫外走去。

侍卫习惯性地拔剑挡在她身前,顾时引挥手道:“让她走。”

“记住了,丫头,本王对别人的手下败将不感兴趣。”他拿来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着手,然后丢掉,跟初见时一样,很厌恶触碰过她的地方。

她也不需要他感兴趣,惹不起。冯兮和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水榭上。

云浅寒在众人的艳羡的目光中迟迟不愿退去,在看到冯兮和出现的刹那,就更是趾高气昂。

然而,味道怎么开始有点不对劲。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啊?”有不少人已经在捂着鼻子尖叫。

离云浅寒近的一些人都直接要吐了,云浅寒将袖子凑到鼻子尖闻了闻,自己也要吐出来,这才不得不信,臭味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云浅寒急得掉出了眼泪,她突然想到刚才茶水打翻时,冯兮和碰过她。

“冯兮和,是不是你,你在我身上抹了什么东西!”云浅寒激动得忘了身份,手指着冯兮和怒叱。

这一叱,众人看她的眼神就更加鄙夷了,连冯老夫人都皱了下眉。以下犯上,当众污蔑国公府的当家小姐是像什么话。何况,刚刚冯兮和还替她在顾时引面前求过情。

“臭死了,还不下去。”

“我看她是想再让裕王爷的人把她丢进湖里洗干净吧。”

……

方才还仰慕她的一些公子都纷纷厌恶地议论着。

云浅寒被众人憎恶的眼光看的实在受不了了,“哇”得一声哭出来,抱着头躲到了一个角落里。

“兮和,该你了。”顾锦城在冯兮和身边友好地提示,随即望了望顾时引那边的画舫担忧地问:“方才,裕皇叔没有为难你吧。”

自从从顾时引的画舫上出来后,众人的眼光都围着她转,揣测她是否遭受了什么凌虐。可看她的样子,不像发生了什么。

冯兮和面色如常,没有回答就径直走到了水榭的中间,让丫鬟们去准备笔墨和宣纸,以及另外一种特殊的笔。

她说自己不会作诗,其实并没有说谎。在小的时候,她还会听话地跟着父亲学诗词,教她的师傅也是金陵城最有名的女学大师。

可是,自从云长依母女来了后,她们就拐着弯得教唆她厌学。她生来叛逆,父亲性格懦弱,也不会强迫她,她也就着了这对母女的道。

如今,诗词忘的差不多了,她能记得的就是作画了。因为,在毒宗的那段时间里,她对顾锦城的感情深入骨髓,几乎日日都在描摹他的容颜。

现在想想才知道前世的自己有多傻,因为一个儿时的诺言,在爱上顾锦城后,对顾锦年心怀愧疚,只好将这份感情感情深埋在心底,日日作画。可顾锦城从头到尾都只是将她当成棋子。

此时,微风吹过湖面,卷起波澜,也轻柔地拂过她的发丝。她俯身低头,认真作画的模样,同时落在了顾锦城和顾时引的眼中,两人的眼神都有过一瞬间的错愕。

冯兮和画的很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她已画好了三幅画。当三幅画被呈现出来时,众人的眼睛都是一亮,顾锦城脸色微滞,顾时引直接从画舫中走到了船头。

第一幅是草庐垂钓图,描绘的是几百年前,宁国开国皇帝隐居在山野,每日垂钓,静候时机的情形。

第二幅是凤鸣岐山图,是开国皇帝隐忍多年,终于率大军扫荡全境,龙翔九天的情形。

第三幅是忆苦思甜图,画的前些年,昌德帝在宁国推崇勤俭风尚时的情景。

构图什么的都还算是中规中矩,立意却突破了闺阁女子的小情小爱。在金陵城的众多贵族女眷中,只有去年雪灾,云长依献策时的那种气势能与她匹敌。

然而,更独特的地方却她的画法上,在场的人中,就连博学多识的翰林院学士跟阮昭明都没有见过她的这种新奇画法。

冯兮和心道,说起来,她还得感谢云长依,在前世的时候,云长依给她展示过一种叫炭笔的东西,还讲解了什么西洋的画派。她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但对这类新的东西很好奇,就多了解点。

今世,没想到就能派上用场了,她用云长依所说的西洋透视画法打底,再结合传统的水墨画,让整幅画既有一种强烈的立体感,又不失意境。

“冯大小姐,这几幅画可否由本宫暂为保管?等本宫回去向父皇复命时,会将它们交给父皇过目。”顾锦城笑意温雅,如画的眉目里带渴望。

“那兮和就谢过二皇子殿下了。”冯兮和等的就是这一步,在众人面前表现不是她的目的,给昌德帝看才是她的目的。

顾锦城欣然颔首,接着在顾锦年耳边惋惜地说道:“三弟,你退婚的事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依本宫看,冯大小姐不是什么草包,而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过就是些小巧技,她连长依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顾锦年照样是不屑一顾,只有在提到云长依时,眼睛里才会有一抹化不开的柔情。

云长依简直是瞠目结舌,她看向冯兮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恐慌。

难道还会有人跟她来自同一个时代?

可是云长依到底是云长依,恐慌片刻便冷静下来。冯兮和先声夺人,接下来她怕是难以超越了。她浅笑盈盈地走到水榭中间,在一把古琴前坐下,拨动起琴弦来。

琴声悠悠,低回婉转。云长依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世间男子皆爱貌,其实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往那一站,就可以把冯兮和辛苦得到的一切全都抢过来。

有美人兮在水一方,如流风回雪,若轻云闭月。比之琴音,云长依睫毛半敛,容光更是摄人。

湖里面的锦鲤似乎也被她吸引到,都成群结队往水榭这边游过来,摆出了一个个字体。

当众人往湖里面看时,锦鲤已经变化过数个字体。风灯摇曳多姿,一池锦鲤呈现祥瑞,迷了众人的眼,都不禁认为鱼是通灵性的,只有云长依的天籁之音,才能让它们自觉配合。

“哇,表小姐好厉害,她是怎么做到的啊?”千允在冯兮和身边发出由衷的感叹,而后对比了一下冯兮和先前的画,想了想,说道:“不过还是小姐的最好。”

冯兮和瞄了眼那锦鲤,解释说:“这些鱼是后来被放进去的。在晒书会前面几个月的时间里,表姐就已经开始秘密地训练这些鱼,每一只鱼对应的都是不同的音调,所以它们会根据她的琴音变幻出不同的形状。”

千允咋舌,“那这表小姐原来是个骗子啊。”

冯兮和微笑着说:“她不是一直都是骗子么。”

琴声婉转依旧,众人沉醉依旧。

只是,当云长依抬起眸子,看见那个在不远处的画舫船头,红衣灼灼、邪肆狂傲的男子像是无意地扫视过此处,她一下子乱了心神,一个音不小心就弹错。

弹错还是小事,重要的是湖里面的锦鲤全都受了惊一般,全部都退散开去,随即,一群咕咕叫着的蟾蜍争先恐后地从湖中跳蹿上来。水榭的台子本来就建的低,不出一会儿,上面几乎都被蟾蜍爬满。

这些蟾蜍一蹦一跳的,腥红的长舌从嘴里伸出,喷吐了一地的唾液。

众人还没从云浅寒的臭味中回过味,又要被这种东西看吐了,立马被吓得踮起脚尖,四处逃窜。云长依心中一惊,霍地一下从古琴前站起,迅速地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外祖母,你快走。”这时,冯兮和原来已经跑出去,却又折回冲到了冯老夫人的面前,抖着双手,和千允一左一右拉着她从蟾蜍堆中逃出去。

冯老夫人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却还是握紧了冯兮和的手,在这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对这个外孙女不怎么排斥了。

在这个少女的心里,一定是将她这个外祖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她相信,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这些都是冯兮和的本能反映。

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云长依流露出怨毒的眼神,这在以前本应该是属于她的戏码,现在好人全让冯兮和当了去。

水榭中乱成一团,大量的家丁侍卫涌进来,拿了各种竹篓去抓蟾蜍。顾锦城让自己的侍卫们去帮忙,其余的达官显贵也有力出力。只有顾时引的王骑铁卫一动不动,如冰雕般站着。

冯兮和,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可没有忽视,冯兮和走出船舱时,眸子里那种狡黠的光。顾时引双手负在身后,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刹那间,光华流转,却又依旧霸凌,高傲得不容人直视。

半天的时间过去,家丁和侍卫们气喘吁吁,废了几百个竹篓,才把大多数蟾蜍都捕捉完毕,用渔网罩到竹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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