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
冷流琛和江锦笙被召进了崇明殿,江怜南亦一起进去了。

江锦笙仍是觉得蹊跷,看着冷流琛一脸的狐疑,冷流琛倒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只是虽是如此,但江锦笙还是能敏锐地感觉到他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冷绪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表情,先开口道:“江爱卿,你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江锦笙忙拱了手道:“无有疑问了,只是此事来得太过突然,臣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冷流琛。

冷流琛见他看自己,忍不住别过了头,只道:“本王并非想与你争夺爱子,只不过怜南他是皇家血脉,没有流落民间的道理,更何况这几日流言纷扰,若再这样下去,怜南一生的清誉都要被败坏了。”

江锦笙当然知道,皇帝宣布了这一消息之后,日后再也不会有人再制造类似的谣言,而且江怜南还能一举恢复皇室血脉……

但是,他仍是心有不甘。

毕竟这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能一朝说是别人的孩子就从他身边夺走呢?

而且,以后南儿会不会就与冷流琛亲近,不再与自己亲近了?

一旁站着的江怜南抬头看他,像是看透了他的顾虑,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说:“爹爹,虽然陛下和王爷这样说,但孩儿永远都是爹爹的孩儿,爹爹不必担心。”他说着,看向冷流琛,“是不是,王爷?”

冷流琛听他叫自己“王爷”,便看向了他,面无表情道:“你真不打算认我这个父亲?”

虽然不是真的,只是背个“黑锅”,但是居然有人不肯认自己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做爹爹,反而认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御史做爹,这还挺让他觉得纳闷的。

他这么问本没什么深意,可江锦笙听着,却有些别意在其中了他还以为江怜南不认冷流琛,让冷流琛伤心了呢!

毕竟将心比心,身为父亲,谁愿意自己的孩子不认自己呢?

更何况,当初抛弃南儿,也不是他冷流琛负心的缘故……

江锦笙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来——咦?自己怎么就替这个伪君子说起话来?这样不好,不好。

他拉过江怜南,将他护在怀里,对冷流琛道:“王爷,南儿还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你给他些时日,不要逼他逼得太紧了吧?”

江怜南听在耳中,心想,果然还是爹爹最好……不过这个祈安王爷,真的是我的生身父亲吗?

冷流琛看着父子齐心的场景,面无表情地看了冷绪一眼——坏人都我来做,侄儿你这个坑挖得也太好了些吧?

冷绪见状,微微勾了勾唇,对江锦笙道:“江爱卿,朕已经说过了,皇叔他并不想认回怜南,你不必这样紧张,既然怜南与江爱卿你有父子之缘,便成全你们,绝不会拆散你们,更何况,你抚养怜南十几年,皇叔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想了想,又说:“怜南会写进皇室宗谱,名字会有改动,但仅仅只是在宗谱上。而且,日后,你可以经常来宫中看望怜南,朕和皇叔不会加以阻拦。”

他知道江锦笙为人懂分寸,绝不会不识大体得寸进尺,因而说得极大方。

果然,江锦笙道:“臣虽为南儿养父,但若看望他太过频繁,终究会落人口实,既然陛下与王爷已经如此宽容大度,那臣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话至此,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冷流琛和江锦笙都离开了。

江怜南见二人都走了,忍不住跑到冷绪身边依偎着他,说道:“陛下,我真的是祈安王爷的儿子吗?”

他一直坚信自己是先皇和小薛后的孩子,可是冷绪和冷流琛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这便让他有些迷糊了。

冷绪却不答,反问他说:“那么,你希望自己是,还是不是?”

江怜南想了想:那祈安王爷冷冰冰的,那么可怕,做自己的爹爹就更可怕了……他虽然并不想当先皇和小薛后的儿子,但也不想当祈安王爷的儿子啊!能不能就做他爹爹的儿子呢?

他诚实地朝冷绪摇了摇头:“我还是喜欢我爹爹。”

冷绪早知道他会这样说,可是却不能告诉他事实真相,毕竟,要给江怜南一个皇室血脉的名分,却又不能公布他身为皇子的事实,只能对外宣称他是祈安王爷的儿子……而且,必须让江怜南自己对此也深信不疑。

因此,他说:“可皇叔他就是你的父亲。”

见江怜南精致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恍然,他又道:“不过,你可以认江爱卿做爹爹,也可以不改姓名,但你以后见到皇叔,必须改口喊他父亲,明白了吗?”

江怜南懵懂地问:“为什么?陛下不是说我可以不认回祈安王爷吗?为什么还要认他做父亲?”

冷绪耐心地解释说:“因为你本就是他的孩子,你不叫他父亲,却叫他‘王爷’,这不是让他伤心吗?就如同你不叫你爹爹作爹爹,却叫他‘江御史’,你觉得你爹爹会怎么想?”

更何况,江怜南不认回冷流琛,他这个郡王的名号,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江怜南闻言,默默地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我懂了。”说着,又忍不住拉着冷绪的袖子,说:“但是看见他我害怕……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冷绪闻言笑了笑,将他揽进自己怀里,道:“皇叔向来如此,不苟言笑固执清冷,但若相处久了,便会知道他是一个正直而重情重义的人,你不必怕他。”

说起来,冷绪虽与先皇长得相像,但性子却跟祈安王爷很像,一样的沉静内敛,一样的不苟言笑,只是冷绪还带着一些帝王的气势与不怒自威。

江怜南想了想,说:“那我下次试试。”

“嗯。”冷绪又嘱咐他说,“你不必刻意讨好他,也不用过分畏惧他,只当做平常对待即可。”

他了解他皇叔的脾气,做得多了,反而弄巧成拙。这一次的事,自然是他亏欠于他,因此,他也希望江怜南能带给他一些做父亲的快乐,少给他添一些麻烦。

江怜南乖巧地点点头。

冷绪又看着他的眼睛,问他道:“你被封为淳郡王,开不开心?”

江怜南歪头想了想,说:“开心,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做陛下的弟弟了!”

冷绪一愣,看着他单纯天真的小脸,却忍不住将他按进怀里。

他还以为他在开心什么呢,却原来——只是因为可以做自己的弟弟了吗?

真是个单纯又讨人喜欢的孩子。

江怜南被抱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有些兴奋地从冷绪怀中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那陛下,我可以叫您一声‘皇帝哥哥’了吗?”

冷绪身体一僵,随即开口,他看着不远处,不愿,或者说不敢与江怜南的眼睛对视,他说:“可以,但是只有在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你可以这样叫我,若有其他人在,你只能叫朕‘陛下’……”

便是这样,江怜南已经十分满足而欣喜了,他说:“嗯嗯,我知道了,皇帝哥哥!”

冷绪听见他甜甜地叫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他再一次按进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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