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的是好,却没料到天公不作美,刚入夜没多久,一阵雷鸣自天边响起。
刚开始是隐隐约约的,也只有张满囤猛地一下子惊醒了。家里如今还是茅草房,并不能保证哪都不漏雨,之前一直不曾下雨,他还想着能挨到搬家呢。哪里想到,就在搬家之前,会遇上雷雨天?

看了看自家媳妇睡得还正香甜,他干脆就披了衣裳去了院子里。常年在山中过活儿,看天儿估摸雨势也算是一种本能了。瞧着远处的天儿,虽然是夜里,可天色却不像是平日里那般爽朗黑乎乎一片,隐隐约约的暗沉之中有一股子昏黄劲儿。连带着空气,都是沉闷的让人心烦,风力夹杂着温热的水气袭来,这场雨就算只是雷阵雨想来雨势也不可能小的。

他看了看有些烦躁的大狼,索性趁着媳妇没醒,摸黑上了梯子查看起茶房那边的屋顶来。房顶是之前修整过得,如果碰不上大风大雨倒无碍,怕就怕这场雨来势汹汹夹带着狂风,若是那般难免不漏雨。

往日里他向来不用担心风雨,可现在有了媳妇,总不能让媳妇跟着住漏雨的屋子,更不能让一场雷雨毁了自家媳妇的心血。

制茶的事儿他并不精通,可因着媳妇高兴时候也会说几句,所以他也知道那茶无论是鲜茶还是正在发酵的精制茶,都是受不得潮湿跟雨水的。

没一会儿,他担心的事情就出现了,大雨还没来,狂风先刮起来了。刚刚才被查看过得茅草房顶,瞬间就噼里啪啦的有些没压实的茅草乱飞了,隐隐的似是要把整个屋顶都刮飞。

若这般下去,只怕还没等他寻到足够的雨伞给屋里的茶叶挡雨,那家伙什就得全给淋湿了。

正当他手忙脚乱拾掇时候,林宝珠也听到了震耳的雷声被惊醒过来。她显示迷糊了片刻,一瞧炕上自家男人不见踪影,再抬头恰好看到窗外电闪雷鸣。而且风声夹在着凌厉呼啸而来,吹的在屋里都能听到外头山间树木摇曳的声音。

她当下也不敢在癔症了,赶紧踢踏上鞋子就下了地。只这么一会儿,外头就已经噼里啪啦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还带着冰雹砸下来。

“媳妇,你先回屋。”张满囤刚把家里余下的油纸一层层往房顶上铺呢,听到动静一低头,就看到有些着急的媳妇。这会儿雨势已经打了,眼看倾盆大雨就要从天而降,更何况那冰雹砸在身上,也是生疼生疼的让人难以招架。

自家媳妇虽然不娇气,可也不像自个一样是个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如果被冰雹砸着,指不定就落了青紫。他是心疼媳妇的心血,可相比之下,还是媳妇更加重要。

林宝珠这才发现那个汉子正在并不牢固的梯子上忙活呢,不过到底是夜里,看的并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能瞧见个轮廓。没等她开口说小心呢,又是一阵夹风带雨的冰雹砸下,那梯子更是直接吱呀吱呀发出声音来,听的林宝珠心惊胆战的。

“你不要命拉,赶紧下来。”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身上黏黏糊糊,在被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十分难受。可现在她哪里顾得上那些啊,看着那汉子站在摇晃不止的梯子上,她的心都蹦到嗓子眼里了。

“就要好了。”张满囤皱褶眉头,手上丝毫不敢耽搁。见媳妇拧着性子不回屋,他手上的动作愈发的麻利了。

这般把一些可能漏雨的地方铺完了,张满囤才在林宝珠不断的叮嘱声中下来。

看着那个汉子听话的往下蹭了,林宝珠才慢慢放下心来。却不想还没等她再说小心呢,就听的嘎嘣一声,已经放了许久年头被风雨侵蚀的有些朽了的木梯子直接从上头断开了。

压根没给她惊呼跟上前的机会,一声巨响已经响起来,甚至上头断开的半截梯子直接砸到了她的脚下,带起了一股子风。

林宝珠的脸色直接苍白一片,甚至腿脚都软了,她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片尘土,片刻之后才回过神冲着西屋那边奔过去。甚至身上的裙子都没提起来,连连绊了她好几个踉跄。

千万不要有事,她可以不要那些茶叶,不要房子屋子,只求那个汉子没有事。

院子里本就泥泞一片,如今加上猛然落下的雨珠子,直直打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可这些她都顾不上,甚至连冰雹借着风势打在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只一门心思的想看那个突然从房顶落下的男人有没有受伤。

虽然只是几步的路,却难让林宝珠不狼狈,许是脚下踩到了裙角,她一滑就狠狠摔到了地上。刚刚还只是被风雨吹打湿了的人,不过片刻就满身沾了泥水,甚至脸上都满是黄泥。

刚刚在房檐下头趴着的大狼也被吓了一跳,跟着自家女主人就猛地蹿过去。

正在林宝珠咬着牙要起身的时候,就见那个刚刚还在地上成了一团一动不动的身影慢慢动弹起来。接着,那个汉子在大狼又闻又嗅之下,缓缓站起身来。

暴雨之中,林宝珠狠狠咬着牙不让自个哭出来,甚至连眼泪都不擦,只睁大眼睛生怕只是自个的幻觉。

东屋里听到响动的张绣娘一家也匆匆穿了衣服出来,瞧见地上一片狼藉,赶紧手忙脚乱的拿了遮雨的茅草衣打算出来。只是还没等张绣娘跟招娣出来呢,院子里已经没人了,不过因着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张秀娘叹口气,阻了自家一脸担心想要跟着去正屋查看闺女的念头。

她是女人,更理解林宝珠现在的心情,就好似当初石大勇被打伤后,无处可归时候她的彷徨跟无措。那个时候,旁人的千言万语,都抵不上自家男人睁开眼的一句媳妇。

外头风雨正烈,待到后半夜雨势稍小了,张秀娘才跟石大勇一起把狼藉的院子收拾了。顺便也把那断裂的梯子抬到边上,省得在院子里看着心惊。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张满囤在脚下梯子断开时候就有了感觉,只是一个瞬间,他顺势蜷曲起身子借着房檐的力道跃到地上。到底因着之前没多少雨水,所以院子的泥土地有些生硬,也是为着减少对腿脚的伤害,他没敢直接站起身来。

却不想感受着身上没有受伤高兴的站起身时候,就见自家媳妇狼狈的趴在地上,那模样甚是凄惨。虽然只是一眼,可媳妇眼中的伤心跟绝望,却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在这一刻,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迅速蔓延,却又很快就消失不见。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莫名的感觉已经融入了骨血之中,让他哪怕日后面临了战火跟血腥都不敢忘却一点点。只要活着,活着护着媳妇......

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还未能站起来的狼狈女子,他心里慌张的感受着媳妇浑身的冰冷,嘴拙的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管一个劲的来来回回说没事没事。

大概女子都是这般,没人安慰了,遇上难事了,许还能咬牙撑过去,之后淡淡说一句无碍。可碰到那个心头上的人温柔的说着贴心话,心里的委屈就会突然无限放大。

林宝珠就是如此,于是从默默流泪到低声啜泣,再到最后猛然抱住那个汉子的脖子嚎啕大哭。那种并不算撕心裂肺的哭,似是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惧。

这是第一回媳妇这般紧紧抱住自己,可张满囤心里却生不起一点点的旖旎跟甜蜜,他心疼的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就算再迟钝,他也明白媳妇现在心里难受,大概是为着他刚刚那一摔。

“媳妇,没事了没事了,我还好好的,茶也都还好好的。”张满囤低声说着,顾着媳妇的情绪,也顾着雷雨跟冰雹,索性把人压进自个怀里帮她抵挡了外面风雨侵袭。直到自己身上火热的温度慢慢度过去,这才惊觉媳妇浑身冰冷,当即手上一个用力,就把媳妇整个人抱起来匆匆回屋了。

林宝珠像只没了归途的鸟儿,温顺安静的窝在张满囤海里,手上用力圈着他的脖子丝毫不敢松开。许是经过了一番哭泣,她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看着男人坚毅的下巴慢慢把头靠在他胸口处。

这一回,不是认命也没有羞涩,似是水到渠成的亲近。雷雨交加的夜里,昏暗阴冷的屋子里,两个人都湿漉漉的衣服都贴在身上。

夏季日本就单薄的衣服被打湿,直接包裹住身躯,就算没有光亮,俩人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跟曲线。尤其是张满囤还生了一双夜能视物的眼,这会儿一低头就能看到媳妇胸前的挺巧,甚至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上边的一点殷弘。

只是原本该心猿意马,令人口干舌燥的场景,却意外的让张满囤心里发涩。尤其是听到媳妇刚刚哭过,还有些抽泣的声音时候,他心里那一点点的异样慢慢被压下去。

林宝珠不愿意放开手,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温度,鬼使神差的突然就起身把人压下去了。刚刚平息哽咽着抽泣着就一口咬在了男人宽阔坚实的肩膀上,旋即慢慢亲吻起来。

柔柔的带着女子清香的吻在肩膀脖颈落下,像是羽毛来回煽动,挠的人心痒难耐浑身都要沸腾了。慢慢的,那道柔柔带着湿气的呼吸到了嘴边,甜美温暖,张满囤的脑子瞬间炸开,把他的理智全炸走了。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媳妇纤细柔软的手顺着衣襟抵在了他胸口的肌肉上。炽热满含情谊的激情迸发,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里,绽放出绝无仅有的美......

林宝珠也说不清楚自个是个什么心情,只是凭着心里的感觉乱摸一气,毫无章法。

张满囤被媳妇弄得喉咙干涩起来,压下心头的难耐,他低沉嘶哑着声音开口:“媳妇,先起来换身衣裳吧,省得着凉。”

林宝珠是打定了心思不言语,见那汉子居然还忍耐着,干脆微微扬起身子自个拽了身上碍事的外衫。这下,俩人算是赤裸相对,肉贴肉的温度让彼此都一个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栗。

“媳妇,我怕你后悔。”张满囤在自家媳妇的手伸向腰带时候,猛地出手攥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好似压抑着心底的猛兽一般,粗粗喘息却极力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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