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偶遇,但也是有缘,不知这位小姐是……”沈康祺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毫不知情。
“这是我的朋友,莺莺。”陆向北简单地做了介绍,然后又对莺莺说,“这位是沈康祺,共和国卫士,沈司令大公子!”

莺莺脸上有些不好看,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沈康祺也点点头,目光却不看莺莺,反看着陆向北,眼神里几分玩味,“怎么?陆先生不把自己太太介绍给朋友?好吧,那我来说。”这时,他方才看着莺莺,郑重其事地道,“这是陆太太,童氏国际大小姐,也是我妹妹,从小丫头起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知莺莺姑娘尊姓?是哪家的闺秀?做哪行的呢?”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莺莺变了脸色,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陆向北见状便开了口,“莺莺和我一样,出身普通人家,靠给人打工过日子,挣的是微薄的薪水,不像沈公子和念念,有显赫的身世。”

童一念心里再度一沉。

陆向北把她和他划到了两个世界。

虽然这是事实,但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夜场的女人说出来,那种无力感就像海绵吸了水,在夜里膨胀。

他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在护着莺莺了,唯恐莺莺受到嘲讽和鄙夷吗?欺负莺莺就等于欺负他吗?

这么想着,倒是真的笑了,浅浅的笑意在唇边流淌。

莺莺的手腕上,戴着和她同样牌子的手链,铂金镶钻,这是微薄的薪水买得起的?还有她的衣服,她的包,就连她身上喷的这款香水,她刚才去做的头发,都不是她能负担的。陆向北,如果你仍然只是童氏的普通小职员,莺莺能这么光鲜地坐在这里吃饭?

“咦,老公,莺莺这个包很好看,限量版的,我都只在杂志上看到过……”撒娇的语气,她也会,尤其是假装的那种。

陆向北的话明显是打沈康祺耳刮子,他要护着莺莺,也别怪她要护着她的朋友了,微薄的薪水能买得起这样的包包吗?用童家的钱泡妞也就算了,泡完了还不知感童家的恩,胳膊肘往外拐!

陆向北盯着她,眸光闪烁,他和她两人相处的时间里,她还真从来没这么娇声跟他说过话……

老公?这个出现概率极低的词,她叫起来倒是很顺口。

“这个……是朋友送的……”莺莺说着面色极不自然地看了陆向北一眼。

“是吗?莺莺真是好福气,不知莺莺是做什么工作的,能结交这么好的朋友,真是慷慨大方啊!”她唇角仍是不动声色的浅笑。

康祺便把话接了下去,“话可不能这么说,有教养的男士怎么会随随便便送女士礼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念丫头,若有人送你这样的东西,可不能乱收,给女士送礼物自然是有居心的!”

童一念很配合地点头,却一脸迷惑,“知道了!不过有什么居心呢?”她转过脸去望着她家陆先生,“老公,你说有什么居心?对了,这个包只在欧洲上市了呢!有这样的朋友能千里迢迢从欧洲带个礼物回来,这心意还真重的!”

她记得,上个月陆向北去了趟欧洲,给她带回来的礼物是一盒里里外外裹了好几层防融化材质的意大利冰淇淋,回到家拆开的时候还没融化呢……

冰淇淋和包?

她也觉得自己太廉价了……

陆向北脸色微微一变,童一念心里便一阵苦涩,被她说中了,这包还果然是他带回来的……

但陆向北何许人也,风云再变也能笑对自若,转眼便轻描淡写地说,“这样的居心我也不懂,沈兄提出来的,想必沈兄深有体会!”

沈康祺本就不是说话藏着掖着的人,部队里的习气更是说一不二,憋着客套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陆向北一问,立马就一针见血,“体会倒没有,不过见得多了,但凡一个男人送女人贵重东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上她!”

童一念本来端着杯子想喝水,被他一语惊人所呛到,连连咳嗽不停。话说沈康祺从来也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话,这真是太生猛了……

这回陆向北是真的变脸了,什么云淡风轻,不惊不变全成了浮云,“今天真是受教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教养好!看来我们这教养不好的还真得加强学习了!”

童一念心中那个气,最气的还不是得知这包是陆向北送的,而是他这死丫的竟然时时把自己划到莺莺的阵营,什么我们我们的,典型的吃里扒外!

沈康祺想必也觉察到这一点了,步步紧逼,笑问,“哟,陆兄这话说得,我只是在说这个现象,并没有明指是哪些人,陆兄这么把它往自己身上套呢?陆兄这我们又是指谁?这里没其他人,不是我和念念,难道是你和莺莺小姐?”

莺莺在一边早憋不住气了,一听这话立马接了下去,“是指我和北哥又怎么着?本来就是我们俩在这好好的吃饭,谁也不想和你们这些高贵的人沾上边,是你们自己来找不自在的,这时候来冒什么酸气!”

很好!我们俩!她冒酸气?

童一念觉得这个世界真是颠倒了,外面的倒比她这正牌的更有底气,说起来好像还是她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陆向北,很好!

既然话挑明到这份上,她也不想再扮小白兔,要撕破脸皮索性撕破了吧,也许吵开了也就解脱了!

她的冷笑里带了鄙夷,“陆向北,还真是抱歉了,我和康祺不识趣破坏了你们的好事,不过,好歹你也有点长进好不好?不是不让你玩,你看看人家世家子弟都在玩什么?嫩模?明星?而且别人都越玩越有洁癖,现在不是流行非处的不玩吗?你怎么就被个舞女给缠上了?就不能上点档次?”

陆向北的脸冷得像寒霜一样,里面兵刃的光芒几乎刺穿了她,“童一念!你别太过分!”

“我这也叫过分?”她笑出声来,整颗心像浸在苦水里,“陆向北!你吃我童家的穿我童家的,我童家还倒贴钱拿给你去玩女人,我还过分?我这当老婆的不过是关心你的健康,怕你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你还来怪我过分?陆向北,你有没有良心?”

“童一念!”陆向北站了起来,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童一念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但凡做上门女婿的男人,自尊心极强,又极敏感,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吃软饭,靠老婆过日子,平日里,童一念十分注意,吵得再厉害也不会赤果果地把这些话拿出来说,今天是气急了,顾不得那么多,她自己都伤痕累累了,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别人是不是受伤?

陆向北的骤然站起,带起强大的气场,气势迫人,沈康祺立刻挡在了童一念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童一念,吼道,“你想干什么?想打人啊?”

看得出来,陆向北是在极力压制自己怒火的,气成那样,恁是逼着自己恢复冷静,脸色虽然冷着,语气却温和下来,“念念,出来,跟我回家!”

童一念从沈康祺身后出来,她是不怕陆向北打她的,真打了,也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家?”她挑了挑眉,依稀是他爱做的动作,“我自然是要回家的,不过,那是我的家,是我爸买的房子,与你无关!”

她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心像被利刃割开了一个伤口,鲜血从里面淙淙冒了出来,她看见他眼里光亮一点一点逝去,最后死灰一片,可是,没有人比她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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