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旅程算不上幸运。
探索号刚离开太阳系,就有三艘破铜烂铁拼凑成的飞船向我迎面驶来,船头有鲜红的血骷髅标志。

这不是星际海盗,但比星际海盗更加可怕,他们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星际走私贩。

星际海盗只会抢走你飞船上最值钱的东西,然后杀了你,或者留下你的性命、给你一个逃生舱,在茫茫宇宙中独自漂流。

星际走私贩不会这样做,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搜刮一空,然后通过某些特殊的渠道再卖给别人,人口买卖就是他们经常做的事情。

我想起了妈妈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要害怕,勇敢面对,肯定能想出办法。”

走私贩的三艘飞船向我包围过来,我冷静思考,他们的船上有武器,但探索号没有;他们人多,我只有一个人;也许唯一的优势就是……探索号比他们的飞船更小、更灵活、也更快!

我连忙把飞船切换成手动驾驶,转身就逃。

这是一次漫长的追逐。

一个又一个太阳系被我甩在身后,那三艘飞船始终紧追不舍。

最后还是被赶上了,不是我的船变慢了,而是探索号的能源已经用尽,无法再前进分毫。

舱门被打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走了进来。

我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们。

砰!

某人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抬起脚踩住我的脑袋,嘴里发出冷笑,说的是银河系通用语:“小子,跑的真够快,我在考虑现在送你上路还是把你卖给黑市上的那些恋/童/癖。”

几分钟后,我被扔进这些家伙的飞船机库中。

当然事先免不了一顿虐待,倒地的时候我已经神志不清,半张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一只眼睛完全睁不开,鲜血混合着唾液从嘴角流出来,肋骨断了三根,左手手腕彻底脱臼。

硕大的机库中还有上百个人,都是这样被星际走私贩抓来的,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外貌、形形色色的种族。

每个人都害怕的蹲坐在墙角边,浑身发抖,而我躺在正中央,没人愿意过来帮我一把。

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也许多年以前,父母在那艘遇难飞船上发现我的时候,其他人、我的亲生父母,也像是这样被星际走私贩抓走了,而我那时候太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才逃过一劫。

就在我快要彻底晕过去的时候,一双鞋子出现在我面前。

光滑的质感,鞋尖微微往上翘起,看上去小巧玲珑,雪白的纤尘不染,侧面有一朵朵五彩斑斓的云朵图案。

我努力侧过头,视线往上,仿佛有一道光射入我的心海,这个和我身高相仿的、来自不同文明不同种族的女孩看上去那么美丽,这一刹那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父亲和妈妈会几十年生活在一起而不讨厌对方,也许这就叫做心动。

她伸出手,努力搀扶起我,尽量不牵扯我的伤口。

在周围无数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我们一起坐在某个没人的墙角边。

“谢谢。”

她朝我挤出一个微笑,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我的话。

后来经过慢慢接触,我发现她根本就不属于银河系,也完全无法听懂在场任何人的语言。

大家被困在这个冰冷的机库中,走私贩的飞船不知道将要飞向何方,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一件事,一旦到达目的地,绝大多数人的未来将会异常悲惨,在许许多多偏远的黑市行星上,有的是虐/待/狂、恋/童/癖、变/态/狂、嗜/杀/者来抢购我们,只有极少数幸运儿会被好的买主相中,然后做一辈子佣人或者帮工。

一段时间后,我教会了她基本的银河系沟通语言,然后就是一些简短而低沉的交流。

“你来自哪里?”

“仙女座星系的彩云星。”

“那个星系好像是银河系的邻居呢……”

“是的,有种传闻在若干年后仙女座和银河系会发生星系大碰撞。”她又眯起眼睛微笑起来。

“彩云星是个怎样的星球?”

“有山,有海,有鸟,还有湛蓝的天空和五彩的云朵……”

“真美。”我被她的描述深深吸引住了,不禁心生向往:“为什么你会离开这么美丽的星球?”

然而她沉默了下去。

几天后,她主动告诉我一切。

她的真名叫做安吉拉,在被星际走私贩抓住之前,在彩云星没有被彻底毁灭之前,她曾经是某个国度的公主。

某一天,灾难降临了。

一颗十公里直径的小行星,在经过彩云星上空的时候,原本科学家的计算轨道是刚刚擦过,不会相撞。可是意外发生了,地心引力偏偏俘获了这颗硕大的小行星,迎面撞向彩云星,在向心力的作用下速度越来越快,小行星与大气层的摩擦点燃了强烈的火光,宛若天空中的第二个太阳,五彩斑斓的云朵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全部变成火红色,哪怕整个星球黑暗面都亮如白昼……

——轰。

这样大规模的撞击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威力超过了十万枚核弹。

大地断裂、板块运动、山呼海啸、岩浆喷射、生灵涂炭。

当灾难发生的时候,有权有势者比普通人更容易活下去,这是不变的真理。

安吉拉贵为公主,与其他大人物一样,率先受到关照,乘坐飞船逃离彩云星。

可是一旦出了星球,公主的身份也不能带给她任何东西,很快她就变得和所有人一样,挤在一艘飞船里,漫无目的驶向远方。

类似这样的飞船还有很多,纷纷如蝗虫般从彩云星飞出来,四散而逃。

没来得及飞出大气层的飞船,则被无边无际的火雨吞没,回头看去,整个彩云星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地狱。

贴在飞船后视窗上,安吉拉踮起脚尖,亲眼目睹了母星的毁灭,以及没能赶上第一波飞船的兄弟姐妹和父亲母亲,她知道以后只能依靠自己,必须坚强的活下去,往日舒适安逸的生活再也一去不复返,没有谁能帮助她。

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这么多人挤在同一艘飞船里,很快有人想要出头当首领,彼此争的头破血流。

然后更大的问题来了,附近没有能够着陆生活的星球,食物已经快用完了,淡水也快用完了,有人生病了没有药物,船舱里全是排泄物臭气熏天也无法清理。

不知道哪个家伙出了个主意,强壮的男人和成年女人留下,老弱妇孺全都下船,否则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很多人当然不同意,下船意味着几分钟内窒息而亡,然后尸体在星际空间中孤独的漂流一辈子,也不会腐烂。

可是成年男女的人数占到一半,老弱妇孺没办法反抗。

一个个可怜人排好长队,低声啜泣,等待死亡。

轮到安吉拉了,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低头看了昔日高贵的公主一眼。

彩云公主微微抬头,也在看着对方,目光平静的波澜不惊。

“算了,给安吉拉公主一个逃生舱吧!”那人还算有点人性。

也就是这个决定,让安吉拉意外得救。

彩云公主的逃生舱在外太空漂流了几天几夜,她本人早已经饿的昏迷过去,而在星空深处则有三艘飞船向这边快速驶来。

星际走私贩救了她。

这帮家伙到处掠夺,所过之处鸡犬不宁,而且触手居然已经伸到了河外星系。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忍不住同情她,抓住她冰冷的双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美丽的双眼:“其实……我和你有类似的遭遇。”

很快我也把弥赛亚星的情况告诉了她。

“不,你比我更加需要同情。”听完我的故事,安吉拉说:“我曾经有过奢华空洞的生活,周围都是虚情假意的人,但至少父母是爱我的。可是你……除了父母,你一无所有,而且你至今都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里,活着还是死了……”

这时候机库大门开了。

我以为到了照常送饭的时间,没想到飞船已经到达目的地。

nx35星球,坐落在银河系边缘地带,一片荒无人烟的大荒野星域中。

当然这也是一个标准的黑市行星,毒/品、军火、人口贩卖……各种触碰道德底线的生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许多人眼中闪过莫名的恐惧,在几名看守的监视下,大家徐徐走下飞船。

漫天黄沙,空气燥热,这个星球活像是弥赛亚星的翻版。

远方,一个偌大的集市在风沙中若隐若现、依稀可见。

我们被关押在某个特定区域,就像是一群被圈养的动物。

很快某个家伙走了过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银河系通用语言说道:“排好队,一个个轮流上去!被什么人相中完全看你们运气,没准可以得到一个多金又善良的财主赏识!”

谁都明白,这话只是在骗骗比我们更小的孩子。

拍卖场里人声嘈杂,内侧靠墙边是一个结实的展示台,被捕的可怜人轮流走上去,台下的买主们一旦看中就会喊价。

即将轮到我们。

“安吉拉,你怕吗?”我突然问她。

“怕!”彩云公主重重点头。

我用力握紧她冰冷的手掌,十指紧扣:“我会保护你!”

可实际上我的承诺是如此脆弱不堪。

安吉拉刚一上台,整个大厅里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首先,她根本不是银河系公民,物以稀为贵;其次,她实在是太美丽了,符合绝大多数种族的审美观;再者,她还很小,未成年,这表示她的青春还很长,至少不会在一两年内就凋谢,可以被人玩弄的时间也很长。

这里的拍卖很特殊,货币并不是唯一单位,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充当货币。

而最终的结果也不是价高者得,主要看抓住我们的那帮走私贩选择哪个买主。

于是就出现了一瞬间十分混乱的场面。

“我出一千银河系通用货币!”某人叫道。

“五千!”

“十吨高纯度银矿!”

“一吨高纯度金矿!”

“三十块超噬矿!”

“一艘恩尤级护卫舰!”

“一艘朝圣级巡洋舰!”

终于有个家伙开始认真了,他一声大吼,瞬间鸦雀无声:“一艘普罗维斯登级超级货舰!”

沉寂半响后,又有人喊出了大手笔:“一艘莫洛级无畏舰!”

没想到还有人出价,这是个肥的流油的大胖子,他开的条件让人几乎无法抗拒,而且是用那种极端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我愿意用一条夜神换她。”

夜神级,超级航母,足够买下一颗适合居住的星球。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帮走私贩也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偶然间得到的这个仙女座少女,居然能在这里卖出一个天价。

然而大胖子接下来的要求却令人发指,他直接指着安吉拉,冷漠的笑道:“我知道你们这群走私贩很想选我,没人会比我出更高的价格。你们也必须选我,否则我今天带来的人和飞船足够炸平整个nx35。但是在买下这个女孩之前,我还有个要求,把她的衣服脱光,让我仔细看看。”

这种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可以说在黑市中相当普遍。

但是我不能接受。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像疯了一样死命冲上去,被人强行拽下来,再冲,再拽下来,这次直接架住我两条胳膊,双脚乱踢。

有人走上台,一边伸出双手,低头笑眯眯的对安吉拉说:“小妹妹,别怕,只是脱衣服而已。”

安吉拉满含愤怒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脱。”

很快她扒光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展示台上,就像个商品一样让台下肮脏罪恶的人群围观贱笑,尊严被彻底践踏。

笑的最猖獗的,自然是那个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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