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贞在这里一住就是小半年,转眼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山中,泉水奔流、百鸟争鸣,各种野花竞相绽放。
素贞和小花捧着一大把花,拎着一只中枪的野兔,有说有笑地走回小木屋,一下愣住——门口站立着三十来个身背长枪衣着各异的男人,郑三刀勒马而立。

郑三刀看见了素贞,忙跳下马,高兴地大声:“大当家的!终于找到你了!”

素贞招呼大家休息喝茶,郑三刀跟她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那天郑三刀带着几个崽子了冲出去,后来躲过奉军和日本人的追杀,不断搜罗弟兄,慢慢聚拢了三十来个人。他们一面躲着追杀,一面四处查找素贞和司马北的下落。后来听说素贞被刘吉宁打死了,他们难过了好一阵子。上个月,他们遇见了又拉了十几号人的司马北,他说素贞没有死,他在这里见过素贞。风声一过,郑三刀就悄悄摸到这里来找她了。原先想素贞也许离开这了,没想到,还真找着了。

“咱们走吧,大当家的。那个河野以为你死了,收队回大连去了。刘吉宁那边,更没动静了。你出山吧,咱们继续过快活日子去。”郑三刀说。

素贞平静地说:“你还活着就好,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去吧!我就留在这儿,开心、平静、无忧无虑,没有人打搅,也没有官府欺压。”

郑三刀一听急了,赶紧说:“可是,你是我们的大当家的啊!大龙哥把咱这些人都托付给你了。你不想给大龙哥——你的丈夫报仇了?他可是被河野打死的!”

素贞说:“大当家的我不做了,我只想过普通百姓的平静生活。再说,这世上的仇,哪报得完啊!我杀了那么多日本人,心里已经解恨了。”

郑三刀还想劝她,素贞说大龙了解她,他希望她过得好。他要知道她在这里很开心,他九泉之下会支持她的。郑三刀一时无语,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说服素贞出山。

素贞见老太婆及小花一脸紧张地站在一边,便要郑三刀带着人快走。郑三刀不情愿地起身带众人离开了。

郑三刀他们走后不久,素贞也收拾起了行李。小花依依不舍,哭着不让她走。素贞说她不走,郑三刀他们以后还会来找她的,会给小花她们添麻烦的,更怕官军和日军来找她们麻烦。再说了,她也想她爹了,她想回辽阳去看她爹。小花还是舍不得素贞,要跟她一起去。素贞思忖一下,就带着小花一起走了。

一路辗转,素贞带着小花回到了张家屯。近乡情更怯,她走到自家门前,略一犹豫,叩响了大门。张老好正在油灯下掰苞谷,闻声打开门——素贞带着小花站在门口。“爹!”素贞叫着扑在父亲怀里。

寒暄一阵,张老好得知素贞她们还没吃饭,就去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端了出来,他慈祥地看着狼吞虎咽吃饭的素贞与小花,问素贞:“素贞啊,你到底都在干啥啊?我听人说,你做了胡子,打日本人,打官军,去年,还被日本人和官军一起给消灭了。还有人说看见通缉令上的画像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

素贞怕她爹担心,便说:“爹,您甭听人家扯犊子1,那不是我,是同名同姓的一个女胡子。我要做了胡子,会这样子回来?那还不是兵强马壮地站满一院子?”

1东北方言,意即说一些不实际的事物、瞎扯、瞎说。

张老好狐疑地看着素贞,没再追问。

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着杂乱的脚步声及喧嚣声远远传来,赵如虎带着一股土匪呼啸着冲进张家屯。

两个土匪砸开张老好家的门,闯了进来。二匪见素贞和小花长得漂亮,心生邪念,朝她们扑来。小花尖叫着四处躲闪,素贞三拳两脚将二匪打倒在地,从包袱里抽出双枪,指着土匪,将他们绑了。张老好看着素贞敏捷的身手和手里的枪,心中顿时明了。

素贞把自家院门打开一条缝,与张老好透过门缝朝外看。见乡亲们被土匪欺凌,张老好让素贞想法救救乡亲们。

素贞非常矛盾,思忖着:这叫我如何是好?我要出去,未必能镇得住这伙红了眼的土匪,就算镇得住他们,我的身份也挑明了,全屯人都知道我在做胡子,我爹以后怎么做人?我又如何在屯里待得下去?

正犹豫着,素贞看到一群土匪押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年轻姑娘朝赵如虎走去,许梅赫然在其中,李大婶哭喊着与许梅的丈夫郑少东跟在后面。

郑少东上前对赵如虎说不要带走他的女人,他是东沟屯郑老蔫家的大少爷,要多少钱,只管开口。赵如虎一听,心说,还正打算往东沟屯走一趟呢,现在不用了,肉票自己送上门了。他得意地哈哈大笑,吩咐崽子们把郑少东绑起来。两个土匪迅即绑起郑少东。

赵如虎转而盯着许梅,见她还有几分姿色,便吩咐一起带走。许梅尖叫着往后跑,被两个土匪扑上去,按住绑了。

“住手!”素贞的老师苏先生出现在赵如虎面前,凛然说道:“自古匪有义匪,盗有义盗,梁山好汉就是义匪。天下不宁,百姓不安,遂使你们沦为盗匪。你们做匪,我苏某同情,但为何不做梁山好汉般的义匪义盗,为何不劫富济贫,和官府对抗,偏要欺负贫苦无依的百姓?……还请这位好汉手下留情!万勿做荼毒生灵、伤天害理之事啊!”

赵如虎嗤之以鼻,觉得苏先生迂腐,命人将他拖下去插了。

素贞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她手执双枪,押着两个被反绑着的土匪朝这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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