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军方面也吹响喇叭,军旗招展,总兵和副将命各部就地休整。
周敦吉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的铁甲甲衣哗哗直响。

他的亲兵赶紧过来,将水囊奉上,这个亲兵自己也是口干舌燥,将水囊递给周敦吉后,自己也就赶紧痛饮起来。

所有的甲兵都在原地坐下了,不少人一边喝水一边喘息着,刚刚的激战时间其实不算很长,但激烈程度也是川军从未遭遇过的……石柱兵为主的川军主要在南方活动,他们参加过很多征讨生苗的战斗,西南夷土司叛变他们也是征讨大军的主力,云贵一带的土司可能拥兵好几万人甚至十万人,但真正打起来呈现的战斗力远不及眼前的东虏,两者相差很远。

战场上近七千人分成一个个小的阵形坐着,少量的辅兵开始在战场上来回穿梭,割下死去东虏的首级,悬挂在一起后送到后方,有一些东虏伤者未死,看到开始割头时不少东虏惊叫哭号起来,更多的在破口痛骂,不过他们用的是女真话或是蒙语,川军这边也听不懂,众人一边笑着一边割头,浑不把这些伤兵的叫骂声放在眼里。

周敦吉休息了一刻钟功夫,身上才又有了劲力,他站起身来,其余的甲兵都还坐着,不少人嘴唇干裂的厉害,喝了水之后才得到缓解,每个甲兵都发出沉重的呼吸,地上都是一摊摊的水迹。那是人身上流下来的汗水形成,每个人的体能消耗都是太大了。周敦吉自己的内衣袍服也是都湿透了,刚刚铁盔里流出来的汗水更多。他的头发现在还是亮晶晶的,不少汗珠还在从发梢下不停的流下。

一个女真壮汉腿部受了伤,半躺在地上还在不停的叫骂着,因为这人戴着镶嵌东珠的大帽,衣袍华贵,川军士兵没有将他割头,这人却也不求饶。只在不停的开骂痛骂着。

“算了,管你是什么人。送你归西吧。”

周敦吉大步走到那人身前,两手一伸,扼住那人的脖子,那人吃了一惊。嘴里还在叫骂,脸上也露出惊惶之色,接着两眼鼓起,周敦吉手一用劲,那人脖子一转,“咔嚓”一声,整个头都被周敦吉扭了过来。

“割下他的首级,待咱们打胜了之后再查清楚是谁!”

“是,将军。”

一个亲兵听命来割首级。所有人都对胜利充满渴望,刚刚交锋时川军只是前锋出了全力,中军和两翼并没有遭遇太激烈的战斗。就算女真人的人数再增加一倍也不过如此,甚至来上一万甲兵,川军也有信心抗下来!

身后还有三千浙兵,精锐不在川军之下,还有辽镇几个总兵领的几万大军,北军的这几万兵马也有近半老兵。披甲也多,不要他们打的多狠。只要上来与川军配合,平推到沈阳城下,撵走东虏是很轻松的事。

想到此,周敦吉叉腰大笑起来,笑声极为欢快。

在他的感染之下,四周休息喝水的甲兵们也放声欢笑着,虽然身上可能有痛苦的伤痕,虽然眼前是同袍的尸首,到处都是破旗死马和丢弃的兵器,鲜血的腥味和马臭及人的汗臭混杂在一处,身处这样的地方其实等若在地狱之中,然而胜利在望,打完这一仗后可能奉调返乡,提着敌人的首级,腰间藏着赏银,挟战功胜利返回家中,那是何等的光鲜荣耀,对土司兵来说,这便是世间能给予他们的最高奖赏。

……

“再去问,再去!”

“是,大人!”

贺庆云答应一声,又策马往中军去,韩旭骑在马上,目向远方,面色如铁。

自哨骑返回,禀报了沈阳已失,川军已经在浑河南岸与东虏交战的消息后,韩旭便是多次请求几个总兵立刻出兵,最少先派几个将领率领家丁骑兵为前锋出征,甚至只派他韩旭一人和部下前往也可以,原本韩旭一直打的是保守实力,徐图再举的打算,但无论如何,在南军和东虏拼命的时候,自己却缩在后方,韩旭感觉过不了内心这一关。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必要时候他当然选择保命为第一,但如果不去尝试一下,不对那些兄弟般的川军施以援手,就这么缩在后方,韩旭害怕自己以后都不敢以堂堂正正之阵去面对女真人。

辽镇就是如此,开始时还敢主动追击八旗兵,后来打一次输一次,心胆俱裂,将士均不敢战,每遇战,大阵先行不稳,敌骑一至,明军便是崩溃,松锦大战时就是如此,明明兵力在优势,将领却毫无斗志,率先奔逃,兵士阵列一乱,敌人的骑兵不过就是不停的追斩而已,沿途几十里处处是被砍死的尸体,这便是心理崩溃的恶果。

“南军先胜一阵。”

一个塘马从前方奔回,北军在白塔铺到沈阳一带铺开,最近的地方距离东虏的驻地和浑河战场不到十里,这么一点距离,快马奔驰转瞬即至,李秉诚等人也是派出多名哨骑,在两岸和沈阳一带进行哨探,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被塘马们源源不断的汇报回来,李秉诚和朱万良,姜弼三人则聚集在一处,并没有分散统领兵马,而是紧张的关注着前方的动向。

南军先胜一阵,这个消息传了回来,北军这里便是一阵轰动。

韩旭心中也是一阵激动,他拦住一个塘马,问清楚详细情形,待知道川军扛住了北虏重骑兵的突击之后,韩旭猛一击拳,也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只是恨不能与周敦吉和吴文杰这般的豪杰好汉,一起迎敌!

“李总兵并朱总兵有令,着督司韩旭率一千兵马为前探。”

午末时,一个骑兵终于带来最新的军令,朱万良派出一千兵马,全部是步兵,李秉诚又知会鲍承先,派出韩旭领本部骑兵,与这一千步兵一起行动,前往沈阳方向为前探,大军也是起行,与前锋相隔数里,一并向沈阳方向出发。

“这帮子龌龊家伙。”杨国勇道:“他们怕打败仗吃亏,又害怕南军真的击败东虏获得全功,这般行事,鬼鬼祟祟,实在叫人好生瞧他们不起。”

任尚武在一旁慨然道:“大丈夫但凭自己本心做事就可,不必去管别人,能跟随大人为前锋和东虏交战,纵死亦无怨了。”

贺庆雷等人均在一旁点头,他们此时都已经披上铁甲,每人均是战意昂扬。

韩旭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教这些部下读书识字,给他们灌输自己的思想理念,他心中感觉欣慰,最少在此时,这些部下没有叫自己失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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