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书房中,讨论声已是延续了半个多时辰之久。
谢修齐满脸哀怨,李懋却早已是兴趣盎然。

老大人渐渐发现,任凭自己说什么,只要是科学,其理艰深也好、易懂也罢,谢修齐总能接上他的话,有时甚至能举一反三。虽话语间满是迟疑,却每次沉思后每发一语,都必会引人深思,可谓句句点睛——甚至李懋日前苦心思索的一个疑难,都为谢修齐愁眉苦脸想了阵后,轻飘飘一语点得茅塞顿开!

渐渐的,李懋已是对谢修齐当初之厌恶尴尬尽去,与他酒逢知己千杯少,聊得兴高采烈,话题更是开始天文数学物理化学无所不包。

半个多时辰过去后,陆子和在一边听得满脸与有荣焉,李懋也是兴致盎然唾沫四溅,不时发出啧啧赞叹或是惊喜恍然之声。

只苦了谢修齐,渐渐已是应付了个疲于奔命。

这又要将道理讲清楚又要让古人理解,简直比教小学生还难啊——还tm得将一些不小心说漏嘴的超时代知识,也编个怎么想到这些的圆润谎言出来,因为还只能当自己也是个小学生。

得亏自己小心万分,能敷衍则敷衍,不能敷衍便顺着这老大人所说之意,往更深里如挤牙膏般挤出一点。

而到得最后,这位老大人所谈之话题更是愈发艰深,无限接近于初中水平,自己倒也是心生警惕,每回一句话都沉思良久,或更是一问三不知直接装傻。

如此下来,才总算没有出什么大纰漏,勉强混了过去。

只是,这tm是人干的活吗?

青年如是腹诽着,一时间,他已是痛不欲生跪求一死。

直到安萁来通知温汤已备好,青年才得以狼狈不堪逃走。

老先生却早已颇有了些依依不舍之意。

“陆大人,令郎果是悬崖勒马,洗心革面了。方才老夫与之谈到一些艰深的科学问题,他虽苦不堪言,却也是执礼甚恭,绞尽脑汁应对,尽心尽力答复于我——倒与当年那个畏学如虎,更无知无耻的纨绔子截然相反了。”

“且他似是对科学有一种异样的敏感,灵思如泉,源源不绝。就连对科学本质之观感都是异于常人——木桶理论,深悉科学演变之规律,又形象精辟至极。”

“一夜之间,大变至此,真真奇哉怪也……”

他望着谢修齐狼狈背影,转向身边含笑的陆子和道,话虽没有说完,赞赏之意却已是溢于言表。

陆子和自然受用至极:“老大人谬赞了,犬子也是有些小聪明而已。就如他方才所言,离心力却也是他观水车转动时,水向外离心溅射而偶有所得。偶有所得,当不得老大人如此赞许。”

他谦虚道。

李懋却立即反驳道:“非也,陆大人这样想,却是过于贬低令郎了。”

老大人似乎沉迷学术,对人情世故都不太懂,更似不屑去懂,只见他无比正色道:“万事万物,皆有其科学道理,然而世人却大多只知其表不究其里。能从一些司空见惯的小事中探索并总结归纳出科学原理的人,实乃天才也。”

“祖王殿下不是曾说过一句名言么——在将鸡蛋磕破前,无人知道怎生将鸡蛋立于桌上。离心机……看似原理并不复杂,却乃令郎灵思天分,且涉猎极广,巧夺天工。离心力更是诚哉其理,妙哉其名。”

老先生抚着白胡须摇头晃脑道,面上满是陶醉之色。

随之,他想了想又是言道:“且老夫方才多方试探,竟发现任凭老夫谈及任何科学领域,他虽都需苦苦思索,但所回之言却皆非空洞无物。有时更闻弦歌而知雅意,寥寥数语引人深思,倒令老夫近日几个疑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那三视图倒也罢了,只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巧妙绘图之法而已。但前有离心力离心机……方才又……”

“后生可畏啊……陆大人,令郎一夜间灵智大开……现下看来,恐确确真有其事。”

李懋叹息了一声,他已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见李懋如此夸赞谢修齐,陆子和顿时连连谦让,但望着李懋满脸激赏的神色,陆子和此时心中的畅快却也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随之,他更是心中一动。

只见他想了想,已是试探看向了李懋,半叹息半惋惜道:“可惜犬子现下也大了,若他能早日醒悟,恐怕此时比之葳儿也不遑多让啊……”

一提起陆雨葳,李懋顿时眉飞色舞:“那是自然,老夫教授弟子多年,然如葳儿般冰雪聪明,任凭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者,毕生仅见她一人。对了,葳儿现下可好?”

他关切问道。

陆子和顿时也是满脸微笑:“劳老大人关怀了,葳儿自被齐儿救回后,现下好着呢。虽一直沉睡未醒,但大夫说此乃身体自发养身,倒是睡得越久越好的,几日之后,必无大碍。”

李懋顿时抚须笑道:“如此甚好。待葳儿醒来,定要通知老夫。说起来,我那小孙女夕儿也一直挂念着她的葳姐姐呢,闻听那日方家大变,葳儿脱离大难,当夜她可是在家兴高采烈地闹了一宿。”

陆子和也是笑道:“这两个孩子倒是合得来。”

“可不是?”李懋笑眯眯地饮了口茶:“葳儿自不用说,冰雪聪明至极。夕儿不是老夫自夸,倒也于科学之道是异于常人,有几分天份的。两人都是佼佼于众人,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

陆子和顿时连连点头:“老大人所言极是。”

李懋呵呵一笑,随之,脸上却又是起了一丝感叹之色:“老夫当时闻得葳儿欲下嫁方家换令郎平安,也是痛心疾首,却也爱莫能助。还好令郎于悬崖之前幡然勒马,更把葳儿也一并拉了上来。”

“说起来,此事虽是杨小公爷慧眼察觉端倪,但老夫听人说令郎当日在方家表现,却也是精彩绝伦呢。与之前那废……判若两人——真真判若两人啊……”

李懋说着说着已是摇头晃脑,眉目间又满是对2.0版谢修齐的赞许之意。

陆子和顿时笑容满面:“是啊,就连杨小公爷都对他颇有看重之意。方才齐儿告诉我说,杨小公爷倒是想让他入雍府做事呢。”

他意味深长道。

李懋顿时惊异地耸了耸白的眉毛:“不想令郎竟是能得杨小公爷青眼?可他荒废学业多年,现时恐也无能科考——啊,难不成,杨小公爷竟是有意征辟?”

他猛然间目瞪口呆地问道。

“正是如此。”陆子和自豪笑道。

李懋诧异之色更甚。

这杨小公爷……也太不把征辟权当回事了吧……谢修齐充其量也就一科学奇才而已,且还仅是个雏形,需得有名师好好栽培,他自己更要勤加努力,才有望有一番成就——如此之人,就当得杨小公爷将宝贵至极的征辟权如此滥用?

且就算他看谢修齐看对了眼,年少胡闹一意孤行,潘铁面瞧着象极了英国公府派来教导杨小公爷试职历练的,他也不管管?

李懋这边无比诧异,那边陆子和却神色有些诡秘:“只怕犬子辜负了杨小公爷一番栽培之意啊……如今他虽是灵智清明,但毕竟荒废学业多年。我欲为他补习也觉有心无力,深恐他过不了那特科试啊……”

他忽然摇头叹息道。

李懋顿时摇了摇头:“陆大人倒是关心则乱了,特科试也仅乃一个形式而已,与科考之难简直别如天壤。且陆大人于治政一道,老夫自是极为佩服的,但于教授弟子一道……”

老大人说着说着,已是满脸傲然。

陆子和却神秘微笑了起来:“后学末进,又怎能与桃李满天下的老大人争锋?说起来,葳儿也常与我说,她之所以侥幸得中会元,多半倒也是因有老大人这启蒙明师所致。

“我长治更是多亏了老大人,才在我文萃之望北仍能与省内其他各县分庭抗礼,乃至每每独占螯头。说起来……”

他滔滔不绝着,却是将李懋捧了个见眉不见眼,不住抚须微笑。

良久,陆子和见火候差不多了,猛然话锋一转:“对了,老大人。犬子如今早已洗心革面,又获此机缘……若老大人不弃,可愿亲自教导?”

闻得陆子和之言,李懋猛然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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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把这必须的过渡情节发完了,一直担心会掉收藏啊……

现在好咯,第二女主要出来咯,姐姐大人也快醒咯,神补刀马上要悲剧咯,要去混监察使司咯。被神补刀漏刀的汤大人也快要出来继续领片酬咯。

预告片:第二卷《高悬之剑——潜流》即将上映,敬请关注。

存在秀完,看着收藏数目泪流满面,虽然说从分强上下来必掉很多水收藏,但稍微坚挺点行不行啊亲……男人要的就是硬啊……

拣块肥皂,继续滚去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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