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黑铠卫又在封道盘查,哎,还得绕道走呀。”
“天杀的黑铠卫,不知道那石岐镇上又要哪家人遭殃了,凡是被这些个黑煞星盯上断然不会有好下场。”

“我们只是寻常百姓,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他们作甚?”

“小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黑铠卫各个冷血无情,检查盘问甚是刁钻,稍有不妥便遭横祸,到时候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这些日子伤及无辜的百姓还少吗?”

“好好的世道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绕道走,绕道走吧……”

“是啊,这个把月的时间不知世间多了多少孤魂冤鬼,哎……”

“黑铠卫到底是哪来的?好像一夜之间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到处都是,这般胡作非为,皇朝就不管吗?”

“这位兄台,我劝你还是少打听为好,这黑铠卫比皇室的黄金卫还要厉害,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若不是战家犯上事发黑铠卫也不会现身,至今也就百余日,王朝内所有战家势力都被黑铠卫清除了……”

“嘘……你是要找死吗?还敢提那什么……家,凡提及这个的被他们听到就被拉去问罪,你可别连累了我们,快走快走……”

…………

官道上,商可、农夫、猎户们结队而行窃窃私语,低眉垂头惶恐而走,怕极了口中的黒铠卫,没人注意到人群中少了一位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少年,行人言语中的黑铠卫如同忽来的黑云一般,阴沉沉的压在众人心头。

战天扬从人群中悄然退身出来躲到路旁一颗大树后,等到人群走远才现出身来,消瘦的身上布衣已破烂不堪,逢头垢面已经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离开洪明山已有一段时日,一路上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黑铠卫他可谓处处小心,步步惊心。

经过几次冒险观察,黒铠卫浑身上下全部罩在黑色铠甲里,就连脸上也带着黑色只留双眼的黑色假面,浑身冰冷,无情的面孔真个是煞星降世,战天扬还发现他们身上的黑色铠甲并非普通材质,而是用十分精纯的黑色晶石炼制而成。

黑色晶石不同于其它颜色的晶石含有精纯元气可供修士修炼,而是一种质地和成分都非常适合炼制武器的晶石,虽说黑晶石在世间并不罕见,但战天扬看得出炼制黑色铠甲的黑晶石不论精纯度还是质地都是绝佳的上品,这却又是罕见的,起码他知道在洪皇王朝内绝对没有丰富的这般上品黑色晶石脉。

如今偌大的洪皇王朝黒铠卫无处不在,能炼制出如此之多的黑色铠甲,背后的信息昭然若揭。

今日战天扬本想混在人群中到前方的石岐镇上寻点吃的,不想还是遇到了黑铠卫盘查,眼下只能忍着已经几日未曾吃饱过的肚皮走进路旁的树林中,这般遇境不是第一次了,能够吃饱肚子已成了奢望。

穿过树林是一座不大的山脉,战天扬顺着山路继续西行,看着山上各种奇异的野果他禁不住咽了咽口水,昔日里本领了得的战家公子却没有习得分辨野果的本事,只听闻过山间野果八成有毒的忌语,所以无论如何饥饿都不敢食用让他垂涎欲滴的野果,至少他还知道越好看的野果毒性越大。

饥饿难耐时也曾尝试着狩猎,如今修为不在,身手还不及普通的猎户,几次狩猎不成却险些跌落山崖,只好忍饿作罢,偶尔涉险进入村落、城镇觅食却尽受冷眼,战天扬深刻的感受到落魄的滋味。

“轰隆隆——”

黑云压至,雷声忽作。

雷声还未绝耳大雨就倾盆而下,哗哗的雨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节奏,来不及避雨的战天扬瞬间便被淋透了全身,雨水冲掉了他脸上的泥土,显现出了一张冷俊却煞白的脸,脸颊比以前清瘦了许多,皓月般的美艳光彩早已被落拓蚕食殆尽。

在泥泞的山道间他如同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在大雨中盲目而行。

终于看到一个可以暂且避雨的地方,山石壁上有一块凸出尺长的大石,战天扬在大石下贴壁而坐,虽不能完全挡住雨水,但也好过直接被雨水洗刷,山风骤起,雨线飘摇,袭身的冰凉又引发了体内的寒气,内外交加下本就煞白的脸上愈加的惨白,没有丁点血色,牙齿咯咯打颤,眼睛里闪烁阴寒的冰蓝幽光,面部抽搐,显得狰狞而凄惨。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去了多久,体内的寒气再次退去,呼啸狂虐的风声,肆意猖獗的雨声,战天扬惨烈的苦笑着,又熬过了一次,抹掉脸上的雨水从怀中掏出纳袋看了看,如今可用之物只剩下了寥寥几丁碎银,在这荒郊野地碎银和石头没什么区别,悻悻收回纳袋,看着滂沱大雨没有血色的脸上苦笑越加浓郁。

“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呵呵,哈哈,咳咳咳……”

一阵冷风刮过,呛了一口雨水,战天扬躬着身子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腹中无物的干咳让他似要咳出五脏六腑来,许久后,仿若一滩烂泥的他瘫坐在石壁下,紧咬着雨水和血水混合的嘴唇,胸膛剧烈的起伏,凌乱的头发贴在面庞上,眼神比此刻的雨水还要冰冷,低声自语:“欲报血海之深仇,须忍苦难之深海!莫要我渡过此海,否则,就算天要灭我族,我也要破了这个天!”

“唰唰唰……”

哗哗的大雨中从前方灌木中传来一阵声响,战天扬身躯为之一紧,盯着摇晃的灌木,声音越来越响,灌木越摇越烈,一只硕大的山豕兽踏倒灌木走了出来,高半丈,长八尺,浑身的鬃毛好似倒刺一样扎在身上,一对尺长的獠牙恶露在外凶煞无比,山豕兽走出灌木站定甩掉身上的雨水,鬃毛打在身上啪啪作响,身后的长尾打到了一片灌木。

隔着雨幕战天扬和山豕兽四目相对,一人一兽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山豕兽拳大的鼻孔中呼呼的喷出一股股热气,越来越急促,鬃毛逐渐竖立起来。

战天扬手中紧攥着一把泥土,浑身紧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山豕兽,对流入的雨水浑然不觉,眼见山豕兽有了进攻的姿态,坐在地上的战天扬突然就地打滚到了避雨的大石外,拼尽了全力纵身一趴住大石想要爬上去,无奈雨水流淌的石面光滑无比,战天扬的双手无从着力,蹬踏的双脚也寻不得支撑处,徒劳的挣扎几下狼狈的跌落在了泥水中……

“轰轰轰——”

山豕兽低着脑袋顶着獠牙向躺在泥水中的战天扬冲来,狼狈不堪的战天扬此刻却异常冷酷,不见惊慌之色,一路逃亡至此这般危险已不是第一次了,只见他在泥水里又是一阵翻滚躲开了山豕兽一击,看也不看野兽一眼爬起身来拔腿便跑,雨水拍打在脸上生生作痛,根本辩不得方向的战天阳慌不择路的奔跑,身后山豕兽紧追不舍,发出的兽叫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从后背上感觉到山豕兽喷出的热气。

真个是祸不单行,目不识路的狂奔中战天扬踢到泥泞中一块石头,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双手挥舞着却什么也抓不到,一头栽倒在了泥水中,却又因祸得福,恰在此时山豕兽正好从头顶上扑过,若非跌倒必被那对獠牙挑穿身躯。

山豕兽扑势何其凶猛,落地后也跌在泥泞中,连续翻滚了几圈,被冲撞的树干应势断裂,泥水四溅,一路狼藉。

战天扬吐了一口泥水,在脸上抹了一把,无暇为自己庆幸,看清方向爬起来一头扎进旁边的树林中,山豕兽吼叫了几声甩着粗长的尾巴再此追来,树林中光线昏暗,地上泥泞不堪,还有错综的树杈、藤枝绊脚,战天扬跌跌撞撞的逃生,借着树木几次险象环生,身上的泥水被冲刷掉一次又一次,逐渐感觉到双腿发软,虚弱的体质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山豕兽在追逐中开始失去了耐性,发出一连串的嘶吼,尾巴一拍地面,石裂枝飞,硕大的身体迅猛无比的向战天扬俯冲而去,身后来势之凶猛战天扬也有所感,正前方不远处是一颗大树,在他与大树之间的这段距离不时有横生的树干挡路,战天扬咬牙用尽全力向大树冲去,当脚下飞奔到最快,双手突然抓住前方的横生的一根树干硬生生改变方向把身体甩飞了出去……

“轰!”

山豕兽来不及止住冲击一头撞在大树上,大树应声而断,山豕兽在泥水中翻滚了几圈又站起来,甩着脑袋更加凶恶,一对兽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砰!”

甩飞出去的身体硬生生的砸在地上,战天扬只觉头昏眼花、体内一阵翻腾,闷哼几声摇摆着勉强站起来,浑身没有一处不疼,耳中嗡嗡作响,眼里一阵晕眩,朦胧中看了安然无恙的山豕兽一眼踉跄着继续逃生……

脸上血水、泥水、雨水混作一团,很快又被雨水冲刷掉,马上又从额头上霍霍流淌出血水混合着雨水渗进眼睛,迷糊中战天眼已无法看清四周景象,身上被枝条划出一道道血口子,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背后的危险越来越浓,死亡越来越近。

山豕兽大眼中凶恶毕露,低头再一次朝战天扬加速冲击,恶兽的吼叫就在耳边,战天扬已感觉到了山豕兽獠牙的锋芒刺在了背上,然而他却再也没有气力躲避,死亡来临的时候原来来不及有任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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