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之怒海惊涛!”
“碧月漫舞!”

剑影如瀑,剑刃漫天,狂涛一般从黑衣人后方席卷而来,剑势之威猛无所不摧,居后的几位黑衣人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便被淹没在漫天剑影下,连尸首也没留下就此消失在夜色中,修为颇高的几位黑衣人身上光罩乍现,手中各施其法冲破剑影包围,然而不容他们有丝毫反应头顶上空一波漫天碧华骤然倾洒而下,如同月光照世,不过这月光却无曼妙之色,而是由无数剑影编织而成,黑衣人们只留下几声惊恐的惨嚎便化成尘埃随夜风散去。

空中弥漫着嗤鼻的血腥味,四周各种呼喊声络绎不绝,刀剑相向血肉横飞,华光闪烁身影陨落,战天扬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幕的发生,他只能看着,看着……

战无锋和苏曼雪持剑双双落在阁楼顶上,美妇人上下打量了战天扬一番,看到儿子身上并无不妥方才稍感心安,还是心有顾虑问了句:“天扬,你可还好?”

“娘放心,我没事。”

战天扬的脸色苍白又木然,看到父母他空洞的眼中方才有了一丝神色,对战无锋问道:“父亲,对方是什么人?”

战无锋见得此处无事也松了口气,身上衣衫凌乱但他依旧凌然如锋,说道:“对方各个黑罩遮面身份无从知晓,从功法看绝非隍城一带势力,其中有众多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知他们因何对我战家发难。”

继战无锋夫妇后又有几人来到阁楼顶上,都是战府各院落战家旁系人员,往日里光鲜亮丽的他们此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狼狈之态,其中一位神情凶悍的老者说道:“对方施展的功法多有不同,相互之间并无沟通配合,各自为战,可见这些人并非来自同一个势力,其间我们与之交涉对方都闭口不言,看架势是要决心灭我战家!”

“此事我们竟连半点消息也没有,难以想象是谁*控今晚对我战家的突袭,就放眼整个王朝也找不出具备如此实力的宗派!”战无锋凌锐的脸上显出一味苦涩,但依旧目如剑锋。

一位战家子弟猜测道:“会不会是皇室?”

“皇室?此事皇室当然脱不了干系,如此多身份不明的人进入隍城,若没有皇室配合如何能瞒得了我战家!哼!”

战无锋一声冷哼,眼中凶芒乍盛,如同利剑脱鞘,又厉声道:“虽然他们在我战府设了结界,但内城的老家伙们不会感应不到这边的异状,不过能集结这般多修士高人对我战家下手,还有能掩我战家耳目的实力绝不是皇室能办到的,恐怕皇室只是其中一份子罢了。”

战天扬只觉得一股凉气自后背蔓延,该是一个何其神秘庞大的势力才能*控出这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划?此时此刻的战家似乎正被一只巨大的神秘黑手握在其中,看着战家此时的处境,战天扬毫不怀疑这只大手随时都能把战家捏的粉碎!

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惧。

战家方圆百里的地域内到处都进行着杀戮,曾尽显富华的府邸变成了一堆废墟,世代铅华在一夜间被鲜血洗尽,熊熊大火不仅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尸横遍野的战家邸院,鲜血侵透了大地也染红了人们的眼睛,天地之间一片血红,只剩下了杀!杀!杀!

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像极了一对对戏谑的眼睛,正欣赏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绝望的呼喊声,不甘的惨叫声,一朵朵血花的绽放声,交织出了一个激昂的乐曲让每一颗星辰都忍不住跳跃,似乎这是一场何其美妙的演出,往日里风光无限的战家在今夜变成了人间炼狱,风光无限的战家子弟今夜却要为性命殊死相搏,谁能想到千万人羡慕的战府内正在上演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已关乎名望,无关乎地位,仅剩下了人性最原始的搏杀,刀断了、剑折了,还有拳脚,手废了、腿残了,还有两排利牙,最不济也要与你同归于尽,再不然,死也要交掉你一块肉!

当人性被杀戮泯灭时,远比兽性还要可怕,可怖,可怜。

倏然,几道强大的气息锁定了阁楼位置,远处几个黑衣人踩着华光向这边飞来,战无锋脸色一变,这几道气息异常雄浑,不及多想抓住战天扬的肩膀对其他人喊道:“走!”

“轰!”

众人方从楼顶掠下,背后就传来杂夹着巨响的劲风,战天扬知道自己的阁楼从此就不复存在了,他已无心回头去看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阁楼留的最后一眼,或许他已意识到,他的过去亦如那阁楼一样,随今夜逝而不复。

他跟随父母正处在一个战家死忠人士组成的保护圈中,而黑衣人也正以此看出他们必是重要人物,前赴后继的赶来进行一*围杀,周围的战家子弟和护卫们杀出血路也向这边聚拢过来,不为别的,只为他们爱戴、敬仰的公子,还有他的父母,保住战家的荣耀。

一次次抵御住黑衣人的围杀,却也因此有人相继倒下,每当一人倒下战天扬都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了一次,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却无法上前帮助任何一个人,对自己无能的悲凄和对黑衣人的怒火这两种情绪在他体内反复燃烧,终于两种情绪在胸口处相撞……

“噗——”

战天扬倏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如白蜡,苏曼雪和叶一灵骇的花容失色,不知战天扬身上发生了何事,两人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战天扬,苏曼雪惊呼道:“天扬,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么?”

叶一灵抬手抹去战天扬下颚的血迹,眼眸惊恐的颤栗着,贝齿也在隐隐发抖,面对惨绝的景象时她没有害怕,当死亡迫近时她亦从容自若,可当面对战天扬危在旦夕时她仿若末日降临,难以想象这个少年在她心中是何等重要。

红白相间的脸色让战天扬的面容有种病态的狰狞,摆着手,喘息道:“没事,我没事……”

战无锋的脸色铁青,看了眼身体摇摆的战天扬和苏曼雪,夫妻二人一个眼神便将对方的心思了然于心,战无锋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他双肩一晃掠身上前,双手持剑高高举过头顶,长剑上光芒大盛,一柄光剑越来越长,越来越大……

“战之斩,灭世!”

随着战无锋手中的长剑斩下,巨大的光剑也自上空呼啸着劈了下来,周遭飞尘走石,大地都在为之一颤抖,前方的黑衣人在巨剑下消失的了无痕迹,可战无锋等人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下又一波黑衣人填补过来,战无锋厉啸一声长剑当先为一行人开道……

苏曼雪在战无锋出剑时便玉手连挥,在身前结出一道碧绿色光壁,挡住了剑气和飞石,护着战天扬和叶一灵等三位小辈跟着战无锋继续艰难前行。

战天扬很快便发现他们前行的方向是处于后院的战家祠堂,以往几息间就能行完的路程眼下却成了寸步艰辛的血路,每前行一步都伴随着有人倒下,不论是战家人还是黑衣人,血流淌在石道上,战天扬甚至能感觉到脚底渗进的血水,微热的黏糊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嘲。

当从修士回归成了凡人,当失去了光环变的平凡,当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卑微的深渊,看待事物的角度和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战天扬觉得自己的灵魂此时正躲在体内某处颤栗的蜷缩着,发出一声声可怜的、羞愧的呻吟,他何曾想到过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卑微。

此时此刻他方才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第一次感觉到鲜血可以如此令人恶心,他开始真正的领悟到人性的杀戮和生命的意义。

这一日,战天扬的人生发生了变化;这一夜,他对人生的感悟发生了转变;他的灵魂在经历了荣华和权贵后在杀戮的洗礼中迅速的蜕变,他正在一个诡秘的深渊里进行着重生。

任何一个世家,祠堂都是最重要的地方,这里记载了一个世家的成长和兴衰,承载着世家历经沧海的尊严。

往日里无比威严的战家祠堂此刻却凄凉刹人,几位战家老者带领子嗣正苦苦守护着战家最后的尊严,祠堂外战家子嗣、护卫军和黑衣人的尸体围成了一个圈,仍在苦战的老者和子嗣们已是落魄不堪,被黑衣人攻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战无锋带着一行人杀出血路踩着尸体终于进入了祠堂,厅堂中供奉着战家先祖们的灵位,今夜先祖们的英魂注定得不到安息,却也不爬出来显灵护佑他们的后人。

一行人进入祠堂后已然顾不上家训礼仪,战无锋喘息几口稳住气息说道:“曼雪,你带天扬和他们三个小子速速离开,且不能让……”

“什么?”

苏曼雪脸色大变,厉声打断战无锋的话,眼含期许的看着夫君说道:“父亲交代要我们一起带天扬离开,你此时却要舍下我们母子?不行!要走也要一起走!”

“祠堂就要守不住了,如果我不留下多抵挡一会谁也走不掉,今夜此役已不能善了,父亲要我们保住天扬就是要给战家留下一线希望啊,难道你要我们战家真的灭绝在此吗?”

战无锋态度决然,不再多看妻儿一眼,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战天扬萎靡的眼神为之一跳,认得玉佩是战家家主传承之物,一直在爷爷战雄双身上,又看到战无锋拿着玉佩在祭台上寻找着什么,心中已然明了,淡淡的说道:“父亲,祠堂内有秘道?”

“我也是你爷爷把玉佩交给我时才知道的……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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