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孑然忧立在窗前,幽淡的眼眸中含蓄着莫名的伤感,静望着那辆华贵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明沁公主走了,战天扬随后也率众人离开了醉仙楼,她却心绪难安,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疼痛,好似有一根线紧紧地系在了心口……
隍城之人皆知,小战公子有两个女人,一位是天上明月,一位是地上明珠。古雅很清楚,这颗明珠本无光,只因捧明珠的人非比寻常所以才有了泛粒之光,但比起天上明月,终究只不过是米粒之辉。

明月之光絮绕心头,明珠之心寂寂寥寥,风吹落花雪明了月,那身影去的太匆匆……

在醉仙楼里战天扬已问明了金青寻来的目的,原来金斩风在别处落了颜面来寻帮手了,起因便是早先战天扬从金浩口中得知来到隍城暂住于金府,与金斩风自小便有婚约的那位黎家小姐。

婚约是隍城金家与凤鸣城黎家两家尊长定下的,几年前金斩风与这位黎家小姐见过一面,确实姿色上佳,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已,惦记许久的未婚妻如今来到了自家府上,金斩风当然不会错过这次献殷勤的好机会,今日便与黎家小姐相伴在隍城游玩,却不料途中遇到了同样自凤鸣城而来参加朝皇大会的另一世家的世子,王家少辈代表子嗣,王启。

同在凤鸣城颇有名望的王家和黎家向来交情甚好,那王启和黎家小姐可谓是青梅竹马,虽不知黎家小姐心意如何,王启却是自小便对她暗生情愫,王家本也有意与黎家结好,可无奈被隍城金家抢先一步,今日两人可谓是情敌相遇,谈不上分外眼红却也少不了争风吃醋的桥段,而金斩风金大公子竟一着不慎很失颜面的落了下风……

在自己门口被情敌抢了风头,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是隍城城主金浩的公子,被冠以“三少”之名的金斩风。

随从金青见此便悄悄溜出来给自家主子寻帮手,这厮能打小跟在金大公子身边机灵之处便是在此,知道在什么时候能替主子办什么事,眼下这件事寻来金家本府人士也无济于事,还会落得金家仗势欺人的坏名声,而一向都是共同进退的隍城三少则不同,这是金斩风的个人交情,虽然依旧不能摆脱仗势之嫌,但这却是金大公子的个人盟友,与仗着自家威势已不能相提并论,金青灵机一动便来寻找战天扬和李乐凡两位大少。

一行人的队伍走街过道颇有一番阵仗,战天扬身后是叶一灵和梁氏兄弟,李乐凡则带着他从不离身的五位刀客,所过之处引来的侧目不亚于明沁公主的炫丽马车,路上不乏有眼力之人,看出了名噪都城的两位大少此行不善,好事者远远跟在队伍后面想一看究竟,起初的影影绰绰在穿过几条街后竟变成了人头攒动。

许多为朝皇盛会而来的人见识之下虽不明就里,却都听闻过隍城三少的名号,对第一大少小战公子更是早存好奇之心,相互传告也加入了尾随队伍中,一时间在隍城掀起了一阵壮阔的追随风潮。

在隍城的另一边,与战天扬反向而走的炫丽马车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一对平静的明眸缓缓闭上,隔着纱幔只能看到她依稀的轮廓,没人能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只是她阖闭的眼眸许久也未曾睁开。

偶尔有风吹来,不小心掀动了纱幔,酷日映照中仿佛有几点闪烁的晶莹飘曳着消逝在空中。

虽然已了解了事件的梗概,可战天扬总觉得金斩风遭遇情敌的巧合有蹊跷之处,对金青问道:“斩风向来都不喜欢清淡食物,今天怎么会去了清雅居?”

金青恭然答道:“是黎家小姐的姨娘提议去清雅居进食,她说天气炎热吃不得油腻,久闻清雅居之名,借着今日之机去尝尝那的菜肴。”

战天扬心中暗暗一动,说道:“清雅居楼上不失舒适秀雅的独间,就算是客满清雅居的掌柜也不敢怠慢了金家公子,况且以斩风的秉性是绝然不会委身坐在一楼大堂,若是在独间怎会偶遇那位凤鸣城来的王公子?你们必然是就坐于大堂之中,能够再三折了斩风的脾气,莫非还是那位黎家姨娘的注意?”

金青连连点头,说道:“战公子所言丝毫不差,我家公子本是要入座楼上独间,小的我也早一步到清雅居打点好了,可黎家姨娘却说要坐大堂中才能感受隍城的民间风情,黎家小姐也极听那位姨娘的话,公子又不能搏了她的颜面,不过公子还是选了大堂的隔间就座。”

“哈!”

战天扬嘴角一抖笑了一声,眼中厉色一闪而逝,戏谑般的对一众人道:“隍城的民间风情?既然如此何不如去下街的风味地摊,那边的风情岂不更加浓烈……邀这位王公子同桌的还是黎家姨娘?”

“不错,正是黎家姨娘!”

金青忽然神情大骇,言语沉重非常,他久随金斩风身侧,对自家少爷和这两位同伴都甚为了解,知晓战天扬心思缜密,智慧过人,且他本人也颇为机敏,此刻已然听出了战天扬言中之意,今日之日绝非偶然,恐怕和那位黎家姨娘脱不开干系,心中不由的大感焦急,加快了脚步。

同样洞悉战天扬心思的李乐凡也惊疑不已,问道:“莫非你怀疑黎家那位姨娘有意整出这件事来?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难不成黎家有悔婚之心,故意借此惹怒金家?可若真是如此,又岂止是联姻作罢这么简单。”

战天扬摇头轻笑,答非所问,说道:“黎家以前只能算是一方富甲,名声远不及今,仅从十多年前开始在商道倏然崛起,家势随之日趋兴旺,几年功夫黎家商铺就遍布朝界各城,故此黎家才成为了王朝如今不可忽视的家族,其因不仅是巧合下与金家攀上了关系,主要是黎家出了一奇女子,此女不仅精于商道,据说城府奇深,善于诡谋算计,不乏有巨甲富商败落在她手中,在商道大大有名,想必今日斩风身旁的姨娘就是这位‘铁算鬼娘’孙若伶。”

李乐凡点头了然言道:“铁算鬼娘这名号确实有所耳闻,家里那几位大掌柜谈及她时都颇为心悸,却也称赞有加,称其心性难以捉摸,行事果决,手段狠辣,若在沙场便是大将之风,只是不知这位被称为‘鬼娘’的女子是何模样?”

“传闻,她的相貌可比不上她的手段。”战天扬转首间恢复了纨绔本色,笑吟吟的望着李乐凡,乍看之下别人还以为李大公子与那位“鬼娘”有着什么苟且之事。

李乐凡大翻白眼,并非他贪图美色,只是一时好奇使然而已,打趣了几句后忽然道:“说及事情的蹊跷之处,我总觉得今日明沁公主到醉仙楼也有些奇怪,虽说那碗莲子燕窝羮的确珍贵,但因此不惜公主身份到醉仙楼依旧说不过去……若说因古雅而来,却不符她的性子……”

“女人的心思,本就是世间最捉摸不透的,皇甫明沁如是,铁算鬼娘孙若伶……哼哼。”

战天扬沉吟着,眯眼遥望空中炎日,眼瞳中闪现出一抹疑惑,脑中回忆着醉仙楼发生的每一个细节,皇甫明沁来的古怪,随后闯上醉仙楼的铜双又何曾不古怪,还有这位喜好诡谋的铁算鬼娘,战天扬终究没能找到揭开自己心中疑惑的那条线,或许,这需要时间,也许,很长的时间……

清雅居与醉仙楼相隔了几条街,但也不是很远,一行人不多时便看到了清雅居的门面。

比起醉仙楼来清雅居少了浮华之势,透着书香淡雅的姿态在这权利与富贵交织的隍城仿若超凡脱俗的处子,孤立一方秀着她独有的高雅和清纯,这种意境正合了李大公子的喜好,不过他却很少到此,用他的话讲:昭然示众的清雅已经失了清雅。

此时这位脱俗的处子正接受着诸多好事之人的瞻仰,高雅的姿态也难免被市侩之气所染。

看到战天扬一行人,清雅居门口围观的好事之人相顾间退后了少许,不过嚣杂声却更胜了起来,众人皆知来者何人,此行人的到来让以其高雅姿态立于街道上的清雅居显得愈加漂亮起来,好事者本就不怕事大,反而甚是喜欢,事不关己闹的越大越好。

清雅居外的人越积越多,转眼间竟是人山人海的雄观,对此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躲在楼里某处的清雅居掌柜,清雅居在隍城虽有好名,可不知因何门庭平平,而今日一过清雅居必定会门庭若市。

还未走进清雅居战天扬就听到金斩风熟悉的叫嚣声:“王启,莫要忘了这里是隍城,不是你们王家任意妄为的地方,今日之事我金斩风绝对不会就此作罢,若不百倍奉还于你,我就不配在隍城立足!”

又有一人傲气的说道:“哈哈!金斩风,你这是拿你金家压我不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隍城就当真成了你金家的?我很清楚脚下之地乃是何处,难道这里就没了我们外城所来之人的立足之地吗?嘿,你金家势大难不成还来凤鸣城灭了我王家!”

战天扬闻言眉毛一挑,为之唏嘘不已,感慨道:“莫非但凡城主的公子都生了一副傲骨么?”

李乐凡摇头苦笑,说道:“这位王大公子似乎是有点过了,不过斩风的话已说的毫无回旋之地。”

“这才是斩风的风格啊。”

战天扬哈哈一笑又道:“我们就见识见识这位王家世子的风采。”

身具文雅之气的李大公子忽然笑的异常猥琐,让站于前排的好事围观者瞬间惊扭了下巴,世子间的斗争本就是“皇城三少”极为喜欢也极为擅长的游戏。

二人率一众随从跨步走进清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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