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恭道:“玄德,恪儿自xiǎo与你一起长大,他能有现在这份前程,也是因为你。<-.”刘恭顿了顿,又接着道:“恪儿,以后你要记住,玄德不但是你的兄长,更是你的主上。你一生一世,都不得违背他的话,在他有危险时,哪怕舍了你自己的性命,也要去保护他!你明白么?”
刘恪心道,就这还要跪下来説,我不一直都这样做的么。却不敢和自己老子犟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孩儿明白!”

刘备心想,这是干什么呢,搞得交待遗言一样。还没开口,便见刘恭道:“那你向你哥哥拜三拜,今日就定下这君臣尊卑之礼。”

刘恪便依言向刘备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是尘土。刘备又好气又好笑,心疼的帮他拭去灰尘,这死心眼的老十一。

刘备把刘恪扶了起来,看着刘恭,道:“叔父,你这是何意?”

刘恭这才一声长叹,把他与苏双等人的恩恩怨怨和盘托出。苏双张世平,先秦之时便世代与塞外交通,延绵到今日,早已是首掘一指的巨商豪贾。两家把中原所产之盐、铁、茶输往塞外,再把塞外的皮货、人参、骏马输往中原。这条商道,涿县却是必经之路。当年刘恭年少胆大,偶尔学人做些没本钱的营生。却不料刚入行不久,看错风色,劫到了苏张两家头上。一番苦战,刘恭不敌被擒。当时苏双和张世平还是家中少主。这第一次顺路跟商,便遇见了传説中的劫匪,还是个跑单帮的,也不知道是傻还是怎的,就劫到了自己家头上。不由大感兴趣。于是便把差diǎn被商队一刀砍了的刘恭给救了下来。

刘恭当时尤自愤然,説若不是人多,又能奈何得我?结果三人年岁相近,相谈之下,竟然惺惺相惜,臭味相投。知道刘恭劫错了目标,苏双和张世平大笑不已。然后把刘恭给放了。三人从此订交。

再往后,三人联络不断,经常在涿县xiǎo聚。时光流转,当刘恭成为纵横幽燕的绿林豪强之时,张世平和苏双也顺利的接过家中大权,成为一家之主。而三人的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没有变淡,反而因为利益的因素越发的稳固了。因为刘恭要销赃,而苏张两人也要打击竞争对手。三个人一拍即合,刚好互补。而刘恪的婚事也是在那时定下来的。

这次,苏双、张世平欲出塞数千里,前往扶余。因为他们开辟的一条新商路,货物屡次被劫。是以他们广邀江湖好手助拳,一同去那里看看是何方神圣所为。而作为多年生死之交以及利益攸关人,刘恭自然无法袖手旁观。

于是干脆把刘恪的婚事给办了,过完年收拾收拾便一同赶赴扶余。家中细娘是个女孩,还有个儿子还xiǎo,他都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刘恪,于是只好把刘恪托付与刘备。差不多也就是托孤了。他对自己儿子不放心,对这个侄儿倒是放心得很。

刘备听完,不由傻了,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啊,自家叔父当年也够彪悍的。刘恪在一旁,虎目中热泪盈眶,哽咽着想説话,却被刘恭一个巴掌打了回去:“嚎什么嚎,老子还没死呢!看你这diǎn出息。”

刘备看着刘恪道:“十一,你放心,我保证此趟叔父必然沿途无恙,全身而返。”

刘恪便问道:“五哥,真的?”

刘备认真的道:“真的!”苏双张世平还没给老子钱财、镔铁和骏马呢,就这么挂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刘恪见刘备保证,心情这才平静下来。刘恭就笑骂道:“他倒是相信你,玄德,你什么时候也会算命了?”

刘备一脸认真的看着刘恭,道:“叔父,那不是算命,我研究的是易经,我方才袖中起了一卦,叔父虽然远游之象,但却一路平安。”

刘恭就大笑道:“好!好!好!借侄儿你的吉言了!走,回去罢!”説完便迈开双腿往家中走去。

苏双在楼桑大醉三日,才与众人相别。刘备本来还想和他聊聊放大镜这门生意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等他们都平安归来之后再説吧。

刘备接下来随张博去了张家大宅,路上,刘备止不住好奇,便问张博:“叔父,苏伯父远去扶余,怎的没请你?”

张博微微一笑,道:“我与他不过diǎn头之交,且我俗事缠身,他怎好请我?”

刘备一想也是,张博家大业大,坐在家中当土豪就可以了,又没甚让人心动的好处,实在是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换他他也不会去。

张博叉开话题,笑道:“来来来,且随我去庄园看看,我倒是要瞧瞧,你口中的佳酿是甚滋味。”

刘备闻言,不禁老脸一红。昨晚喝得有diǎn高,一时兴起

,便説了那么几句不合时宜的话,好像是説这酒不行?想不到却被张博给记心里了。

他只喝得出酒的度数高低,又哪里懂得酿酒了。却不曾想张博却一直记在心里,今天死活要带他去张家酒坊。也是,好酒的就没几个不会自酿的。曹操能写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也能向汉献帝呈献酒方。

如何把低度酒变成高度酒?刘备心想要是能摆个渡就好了。跑到张家别院,进了酒坊,一看,百十号人忙得热火朝天,张博带着刘备走马观花,指着这个説是干嘛的,指着那个説是干嘛的。一圈下来,刘备看得头晕眼花,啥也没记住。他哪里知道那些瓶瓶罐罐,大桶xiǎo桶是干什么的。他就隐约知道酿酒工艺发展到后来,都少不了蒸馏这一道工艺。不过这里看了看,仿佛没有看到用来蒸馏的器具。

于是便道:“叔父,昨晚乃是醉言,还望见谅。不过今次我看了一遍,心中约有所得。叔父也知xiǎo侄精于格物。予以为,水与酒,乃不同之物质。不若先以火煮之,且看如何。”他没办法向张博説酒精的沸diǎn比水的沸diǎn低。还不如直接用火一煮,简单明了。

张博也是个説干便干的人。便命人抱来一桶酒,一桶水,倒在一个大锅里,下面用火一烧。不一会,就先闻到隐约的酒香了。这时候的谷酒,里面还偶尔参杂些果子。味道很不错。

刘备在旁边就开始説了:“果然,酒先沸,否则不至于有有酒香,而是无味之水汽了。”张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水烧开之后的水汽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diǎn头称是。

然后刘备就道:“酒与水,虽然为不同物质,然酒中亦有水。水多,酒味则淡,反之,若水少,酒味必浓。”听到这里,张博眉毛一挑,目光开始亮了起来,神色也隐含期待。

便见刘备道:“若把酒制于锅中,以大火煮之。酒受热而蒸发,水依然残留。而上方笼罩一物,以吸纳酒气,待冷却后再行收集,必为浓酒。”蒸馏器他没见过实物,但大概也知道原理。要是有材料,他也能做一个简单的出来。可是现在他只能动动嘴皮子説一説。

不过,他把原理已经説得如此明白,张博要是还不清楚,那也就太失败了。张博不懂气态液态,但他见过,也知道如何做。刘备一説,张博脑海里就开始想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可行。

张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玄德,若我张记酿出新酒,你定是第二个品尝到的!哇哈哈哈哈哈,老子发达了!”説完已经撸起袖子指挥人干活去了。

刘备见张博已经陷入酿造新酒垄断市场大发横财的幻想中,不禁摇头苦笑,悄然退了出来。

回到楼桑,刘备唤来黄忠,叹道:“汉升世之豪杰,不思报效天子,奈何甘居我下?备实不愿以恩挟汉升。”

黄忠在黄叙好了之后,便在楼桑安了身,还回了老家南阳一趟把自家婆娘也给接了过来。然后一付以刘备家将自居的派头。让刘备回来知道后是哭笑不得。不是他虚伪,一次又一次的把黄忠往外推。而是他觉得,一根人参,顺手之劳的事情,就像他后世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钱交给警察叔叔,去社区做义工,看见灾害就捐款一样。实在是值不得黄忠如此。这样他会觉得受之有愧。再説了黄忠迟早都是他的人,何必让人误会他有挟恩的嫌疑呢?

然则对黄忠来説又非如此。正所谓彼之蔽草,我之珍宝。刘备一根参,不止是救了黄叙一命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有了后嗣的香火,不会无颜去面见列祖列宗。只是刘备不知道罢了。

黄忠回道:“主公谬赞,黄忠一介武夫,只知好勇斗狠,又怎当得豪杰之称。主公年方弱冠,已声闻海内,名震公卿。黄忠亦知主公素有匡扶天下之志,否则怎有为万世开太平之豪言?今天下汹然,百姓不安。而天子宠信奸佞,百官怠政。主公先有除蝗之策,后有防疫之功。诣阙鸣冤,高歌正气;益州平叛,摧锋破敌……黄忠每思至及,心神激荡。此正乃大丈夫之所为也。黄忠愿附主公尾翼,为主公之马前卒,助主公扫荡群邪,济世安民。还望主公不以黄忠愚昧,怜而纳之!”説完,黄忠纳头便拜。

刘备沉默良久,他想不到黄忠这么一个表面粗犷的汉子,内心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人家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啊。那么説来,黄忠是真心诚意要认主了。那还説什么,高高兴兴的收下吧。否则就成逗比了。于是刘备扶起黄忠,凝重的道:“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匡正天下!再兴大汉!”

“匡正天下!再兴大汉!”热血在两人胸中不断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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