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的一封檄文传到了河阳城,作为袁绍的铁杆支持者张扬和王匡两个人在第一时间都赶到了河阳城,只是想知道对于冀州一直都有着深刻想法的本初公要如何来对待这封檄文。
讨伐黑山军,讨伐和董卓已经勾结在一起的黑山军,对于袁绍以及他当初领导的关东联军诸侯,算得上是他们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不如此,岂非要将他们自己的名望全都折损了。

不过张扬和王匡却都是知道,若是真的那么做了的话,他们两个倒也无所谓,毕竟一个上党,一个河内,都处在黑山军的周遭,总会和黑山军有些冲突,不论他们响不响应那檄文,这和黑山军也是不能成为友好睦邻的。

只是对于袁绍,作为袁绍的支持者,这个时候也都替袁绍为难啊。

在他们看来,以袁绍的名望,像冀州这样的大州,在当今这中情势下,本就应该是有德者居之,不如此,如何能够将胁迫了天子,逃到长安的董卓给消灭掉。

以袁绍这般人物,也才是他们心中挽苍天于即倒,扶大汉于将倾的那般英雄人物的。

可惜,如今这位英雄,这位关东诸侯的盟主,只能屈居在江阳之地,坐看其他诸侯为了地盘而厮杀,自己却不能实现他那当日酸枣会盟时的誓词。

“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

没有英雄用武之地,总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能为力的。

怀着对袁绍的关切,张扬和王匡两个人进入了河阳城。

而此时与这两位心情一样的还有不少人。

就像逢纪和许攸。

“元图兄,我军的粮草可还能支撑么?”

许攸问道。

“想必子远兄也知道,我军的粮草向来窘迫,先前在渤海之时,能够养兵三万已经是极限了,而今渤海却是不便回去,而在河阳所能获得的粮草,本就多靠冀州来援,那韩馥想必也知道我等所图,到如今自是早就有了戒备之心,他岂能让我军将士如意,仍旧按照先前的兵马支应粮草,却也时常迟误,如此状况下,却是如何能够维持的住这慕名而来投靠到主公帐下的六七万人呢!”

对于逢纪所说的话,许攸也是清楚的,如今袁绍他们在河阳的状况决定了接下来若是他们还在河阳这般等下去的话,齐聚在此的数万大军可能会一哄而散的。毕竟谁也不可能每天饿着肚子去做事,即便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他们认为的天下大义。

“我等当劝一劝主公,应当尽快做决定了!要么北上拿下冀州,要么另寻出路,不然逡巡于此,终究是不成的!”许攸叹道,“可惜那曲义不能为我所用,可惜主公没有早下决心!”

“非是主公不愿早下决心,当初在虎牢时,我便知道主公也是有意于冀州,只是主公仁厚,且冀州为韩馥所有,主公如何忍心去夺他人基业!”逢纪替袁绍美言道。

“可是如今已到了我军的生死关头,而那韩馥在这个时候发布如此檄文,其用心险恶,却是要以大义之名来胁迫主公啊!”许攸慨然道,“黑山军贼势浩大,我军若以当下的状况去应对,自是危险之极的。”

“子远兄所言甚至,我等不妨召集众人,一同向主公建言,我等自不能成了他人手中的刀,主公才应该是那指点天下的人物,如何能够听命于他人的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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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大厅中,逢纪,许攸,郭图,审配,一干袁绍的文臣谋士,联合王匡和张扬两个外来的诸侯,一同看着此时的袁绍,静等着他们心目中的明主做决定。

不过此时的袁绍终究还是没有让他们如愿。

“诸公之意,我都明白,可是若是我们真的强夺了冀州,那我和那董卓何异,我袁绍本就是众人推举的盟主,若是不能有领袖群伦的气概,却变成了另一个董卓,如何还能服众,若是那样,这些奉大义而来河阳的众人,对我可还有几分真心,而那些诸侯,又有几人还会尊奉我为盟主呢?”

袁绍倒也清楚如今他还能仰仗的便是他的名望,对于那些可能影响了他名望的事情,自是不会轻易去做的。即便眼下的他已经身处窘境,可是至少还没有到了绝境,毕竟檄文中写的清楚,若是袁绍去进攻黑山军,韩馥依然会像之前诸侯讨董之时,供奉粮草。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袁绍却是没有心狠手黑到无所顾忌的地步,毕竟他自认为,他不是董卓那种没有底线的家伙,四世三公之后,做事时总归需要顾及一下祖宗的名望。

“主公既然如此说,我等自当遵从!”

“诸公为我之心,我心中自是明白的,然大丈夫行事,总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袁绍之所以不能为了我一己之私,害了天下公义!如今冀州有檄,广传天下,我袁绍自当响应,讨伐黑山军,这是应有之义,还请诸公早作准备!若有不愿与我同去的,便请吧!”袁绍对着众人说道。

听了袁绍这番话,张扬心悦诚服的叹道,“本初公果然胸怀宽博,我等实不如也!既如此,我上党之地虽然贫瘠,好歹也有些粮草积蓄,等我回到上党之时,便为本初公筹集粮草,虽不能保证大军粮草无忧,但请放心,我张扬愿以上党奉本初公!”

“我河内也是一般!”王匡随着张扬一同向袁绍承诺道。

对于这两个人的鼎力支持,袁绍自是连连表示感谢。

不过待送走了张扬和王匡两个人,在议事大厅中只剩下一干心腹之后,袁绍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诸位都是我的心腹人,时至今日,我也知道我军情势窘迫,然而越到这个时候,才更该行事谨慎些。对于冀州,我们若不能有十足把握,如何敢轻易行事!”

“主公之意,我等自是明白的!可是我军蜗居在河阳之地,如此之久,而迟迟不会渤海,还引来了公孙瓒屯扎在章武,想那韩馥再是蠢笨胆怯,也该明白主公的意思,”许攸倒也不避讳,眼下他们自是要把事情说开了,才好让袁绍能够更明白眼下的局势,“若非如此,以韩馥的秉性,也不会和那张四海交易了守城弩,如今不仅没有松懈在河阳之北的程涣所部的兵马,还尽力的加强军备。明面上实在防备黑山军,可是实际上,他防备的一直都是主公!”

见许攸如此说,一旁的郭图却是淡淡道,“若非子远你自作主张,那么轻易的便让那公孙瓒进了章武屯兵,想必那韩馥也不会对我们的粮草供给控制的那么严苛,也不会对我们像防贼一样的防着。”

“那以公则之意,便是我许攸坏了主公的大事了!”对于郭图的讥讽,许攸自然不会隐忍的,“想那韩馥早就对主公有了提防,公孙瓒进不进章武都是一样的!”

见郭图和许攸又要掐起来,逢纪却是开口道,“两位还请以大事为重,主公面前,还请自重!”

“主公,仔细想想,那韩馥在当初对于主公却也没有如今这般提防,这一切好似都是在他和幽州那边有了联络之后开始的,就像当初联军大营中的粮草管理分配之法,而在这檄文之前,好像那幽州也是有人出没于邺城!”

不曾发话的审配,一开口便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正南兄这话,莫非是以为那张四海早就有心和主公作对么?”说完,逢纪却是有些不信,“不过一介商人,只知求财好利,他和韩馥之间,不过就是用守城弩交换了数千兵马,若是胸有大志之人,如何会将那等神兵利器交予他人之手呢?”

“元图兄这话虽然不错,可是若没有人为韩馥之援,像那人的怯懦秉性,再是有闵纯等人,也不当如此针对主公才是啊!”郭图插口说道,“即便是公孙瓒在章武之后,情势有些急迫,若是以当日主公在渤海时的情形来看,那韩馥也不会如此鲜明的加强了程涣所部兵马的军备!”

“此时,其实不必理会过往之事了,毕竟事已至此,相比这些事情,更重要的还请主公早作打算,若是冀州如此难下,韩馥终归是冀州之主,我等当何去何从,还请主公示下!”审配说道,“如此情形下,主公要想成为冀州之主,且保的名望不坠,自需那韩馥能够主动请辞,并让主公入主冀州,可是眼下韩馥竟然会用这一纸檄文来试探主公,可见他不会那么轻易的退让的,故而,主公还请尽早为河阳城内这数万一心追随主公的将士们好生考量!”

对于审配的话,袁绍自是点了点头。

议事大厅中,尽管见袁绍如此表态,可是作为袁绍的军师谋主的几位,却也知道,他们的主公在有时候,却是很犹豫的,多少有些干大事而惜身的毛病。

而这一次,虽然对于冀州的檄文已经有了响应,可是如何动作,袁绍的便是迟疑不决,而就在这耽搁之中,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便是这件事让袁绍不得不有了决断。

这件事便是上党太守张扬为部下眭固所杀,趁着上党一片大乱之时,黑山军却是占了上党。

消息传到河阳之时,见机果断的审配便对袁绍说到,“黑山军贼势浩大,如今更是占了上党郡,想必他们的气焰更加嚣张,而以我军目下的状况,进不能占冀州为根基,手下数万兵马要迎击黑山军,也不能灭之,还请主公为长远计,别思良谋啊!”

“正南此话,何意?”

“上党已经不足依靠,而河内,却也为黑山军所阻,故而主公还得另寻他人为支撑,主公可还记得兖州牧刘岱么?”

“正南之意是让我军退向兖州,可是那刘岱连桥瑁都不能容,他岂会让我去兖州就食?”

“主公何妨遣人去问一问?”

见审配如此说,袁绍也是有所心动,毕竟冀州这边对他的防备甚严,原本他听从了许攸的话,想着和公孙瓒南北夹击,更是让人秘密的接触了镇守河间的曲义,想要他听命于己,可是不能成事。原本他预料中的,怯懦的韩馥,也是表现的比他印象中的更为坚决,这才是他最大的意料,如此一来,这冀州于他,却是一块难以啃下的骨头了。

原本有上党的张扬和河内的王匡,两处挡在他和黑山军前面,让袁绍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琢磨韩馥,让他拿下冀州,可是如今貌似没有那么从容的时间来给他了,眼见着黑山军,就要下得山来,他自是不能用自己的兵马为韩馥的冀州当炮灰。

“如此,便请子远去兖州一趟,便向刘公山说,我愿领兵助他剿灭黄巾,且看他意下如何?”

袁绍一声令下,许攸这便奔向了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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