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摇曳着开了,吹进一缕清凉的夜风,卷进几重幽深的寒意。
几人匆匆踩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像一首沉闷拖沓的乐曲。

屋内众人的心情亦好似此时低沉的夜空,纵有几点暗黄的星光,一勾半曲的月亮,稀疏零散的清辉,也无法照亮那如同深渊一般的阴冷与昏暗。

张伯炎将目光自苍茫的夜空之中收回,在屋内扫视一圈,忽又朗声笑道:“几位不远千里,来到此地,想必是为了五三道人之死而来。”

他一言至此,目光自屋内一扫,又道:“五三道人,确实已死,这乃是老衲亲眼所见,此事断然不会有假,几位若真的只是来印证生死的,那自可离去!”

他的话音方落,只听一声轻响,一人拍案而起,霍然起身,冷冷道:“既然五三道人已死,那么他的尸身现在何处呢?”

那人身材虽然廋小,但目光之尖锐,竟比刀锋剑芒还要锐利几分。

此话一处,满座皆惊。

吕宋洋的目光亦望向那人,心中更是惊骇不已!

原来那人竟是坐在胖商人旁边那个奇瘦无比的汉子。

就他刚才那轻轻的一拍,震的桌上的大碗啪啪乱跳。

他廋小的身体之内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敢于质问此时气焰甚甚的冰火双煞,这着实令见识浅薄的草莽群汉大为震惊。

廋小汉子的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的一闪,皆投向背手立在人群中央的张伯炎。

只见张伯炎面带难色,答道:“当日五三道人被杀死之后。尸身便被其座下弟子鬼使带走,所以此时老衲并不知道尸体的下落。”

廋小汉子语气渐起,自抬高声音,道:“若是见不着五三道人的尸体,又岂能断定他已然死亡!说不定他使了一个障眼法,假死求生,瞒天过海。也尚未可知,我等若是见不着五三道人的尸体。又岂会轻易离去!”

他的话自他的口中吐出,在空中飘荡,传入众人的耳中,引发一阵议论之声。

“是啊!是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五三道人当年就是用假死之法,瞒过了昆仑派,说不定他又故技重施,愚弄了我们!”

“这次还是谨慎点好!”

“……”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纷纷对此事又开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满座之中,唯有那正襟危坐的一方游僧、手握翠玉烟管的老者、柳家小姐、满袖油污大汉以及手捧香茗的“廋竹竿”默不作声。

张伯炎此时有些急了,他沉吟片刻,将话端一转。道:“松鹤道长,你来到此地,只是为了来印证五三道人的生死么?难道就没有什么私心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色讶然,他们万没有想到那短小精悍的汉子竟是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武当派掌门松鹤道长。

松鹤道长沉首不语。

此时,张伯炎轻撩僧衣,上前一步,走到那正襟危坐的老和尚跟前,道:“至善大师来到此地。难道是来为五三道人念经做法,超度亡灵的么?”

至善大师避而不答。垂下头去。

那一方向马贼求饶的老和尚竟是少林寺的方丈至善大师,吕宋洋自是惊骇,不由得暗自忖道:“屋内究竟还隐藏有多少绝顶的高手呢?方才张伯炎口中提到昆仑门户翁仙石、星月宫奴又身在何处呢?”

此时,众人的目光随着张伯炎的脚步移动,似乎在等他一一揭露隐匿于此的武林高手。

但见他走到那手握翠玉烟管的老者面前,高声道:“昆仑一派,长居神山,今日亦来此蛮夷荒地,真是难得啊!神山仙石翁仙石翁掌门,仅凭一杆烟枪,便可避人耳目了么?翁掌门也太小瞧中原武林了吧!”

翁仙石缄口不言。

张伯炎又快行一步,走到罗衣少女面前,笑道:“阆中一战之后,红柳门久避江湖,柳叶飞刀,亦自江湖之中绝迹多年,今日得见柳家千金,莺莺小姐,想必令门飞到绝技,又有更高造诣!”

柳莺莺微微垂首,报之一笑。

张伯炎行至屋子左角,蓦然回首,轻踱一步,在一方桌前停下,目光垂地,望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又抬目在那油污大汉与“廋竹竿”身上一扫,道:“敢问两位,星月宫怜星、惜月两位宫主近来可好?两位深居天竺,竟然对中原江湖之事了如指掌,可见二位宫主青云之志!”

他语音一顿,又凝目望了一眼那“廋竹竿”,道:“房大兄弟,果然沉得住气,行事谨慎,不负‘江湖巧书生’之盛名!”

“廋竹竿”房大看了张伯炎一眼,又自饮了一口茶水。

张伯炎目光忽又一转,凝目望着那满袖油污的大汉,道:“房小兄弟,敢怒敢言,豪气干云,诚乃英雄!”

“油污大汉”房小一抹嘴,目光在松鹤道长、至善大师、翁仙石、柳莺莺的身上瞟了一眼,粗声道:“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故作姿态的人,今日我们兄弟两人来到此地,就是为了正龙棋局之中暗藏的奇书《开天三问》而来!你二人若是得到了,便把它交出来,否则,老子便将你们的脑袋瓜子捏碎了下酒!”

张伯炎微一耸肩,立在屋中,目光一扫,道:“五三道人已死,此事千真万确,老衲不敢欺瞒诸位武林同仁,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至于他的尸首现在何处,恐怕只有找到了鬼使,方可得知!”

张仲淼立在一旁,忽有所思,目光一闪,落在了吕宋洋的身上,他面色未改,一如冰霜,冷冷道:“诸位若不信我兄弟二人的话,屋内有一人可以为证,他亲眼所见、亲身所历五三道人之死!”

此话一出,如同以石投水,激浪千层。

屋内又复议论纷纷。

“是谁!”

众人目光一沉,齐声问道。

张仲淼快步走到吕宋洋身边,将他从屋角拉到人群中央,指着他道:“此人可以为证!”

吕宋洋微微一愣,又自惊醒,正欲开口将所见实情说出,忽然,一个声音道:“除非见到五三道人的尸体,否则纵使有一千个证人,也是不足为信的!”

说话之人,正是武当派掌门松鹤道长,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此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自己对五三道人之死不同的看法。

良久,良久——

那一片沉寂依旧保持着,没有人打破,是因为他们各怀心事。

忽然,夜空之中,飘来一阵金铃之音,破空入耳,其声锵然。

方才听来犹似在百里之外,此时却宛在身侧。

诡异铃音,愈发响亮,于此时屋内的沉寂又是一次重击。

众人的目光自屋内透出,搜寻着那奇异无比的金铃之声。

有人疾身奔出,四下搜寻,有人木立当场,双目茫然。

寂静被一扫而尽,屋内又开始变得喧闹。

此时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惊疑之处,能将金铃摇得如此之响,若没有惊人的臂力与非凡的内力,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轻易办到的。

莫非江湖之中又出现了什么武学奇才、绝世高手?

可是如此不俗的人物,又岂会来此荒地寻晦气!

突地,传来一声惊呼。

“快看!有人!”

惊闻此声,众人皆奔出门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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