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光和尚携众僧侣来到寺门前,见一行八人,个个衣着华美,皆立在寺门外焦急等待。
为首的乃是一个中年汉子,身着蓝羽长袍,头戴冠帽,发披向后,以一青纱束之,颇具儒士风雅。

其旁边是一个中年妇女,慈眉善目,身着翠色衣袄。一名少女挽着她的手臂,傍在身侧,两人摇曳风姿,时而谈笑不止,时而焦急张望,

那少女生得十分貌美,艳丽脱俗,宛如谪仙一般,风髻露鬓,淡扫娥眉,肌肤白皙,温润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更添几分灵气。

一身淡绿长裙,行进时,如细柳扶风,默立时,似碧水盈湖,浑身透着富家小姐的气质,精致的五官,美得如此无瑕,纤尘不染。

为首的那名中年汉子,乃是远近闻名的江南富豪朱立群,其乃是长皇子朱常洛的远方表舅,乃是皇戚。

此中故事,颇为离奇,他本是一介商贾,以贩卖茶叶为生,早年在河南经商之时,染上了官司,得恭妃的父亲王朝窭相救,保全性命。

当时王朝窭在女儿王静姝还未被选进宫之前,已是锦衣卫百户,他奉命在河南办案时,见朱立群为人精明,头脑灵活,心中甚是喜欢,便利用职务之便将他救下。

朱立群脱身官案之后,感其恩德,便将王朝窭认作义父,与王静姝更是以兄妹相称,两家交好。

后来,朱立群经商聚财,家产万贯,富可敌国,常以金银赠送王家,以酬答救命之恩。

万历初年,朝廷为神宗皇帝大婚在民间大范围选美,时年十三岁王静姝顺利通过前几关,被选入宫廷,却未进前三。

选美前三名中的王喜姐被立为孝端皇后,另两位女子分别立为宣懿太妃、杨宜妃。

落选的女子,一部分按规矩被遣返回乡,一部分条件较为出色者则成为宫女。

王静姝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分配到慈宁宫,侍奉万历皇帝的生母孝定太后起居。

三年后,十六岁的王静姝偶然被万历皇帝明神宗遇见,“私幸之”,怀了身孕。

不久,孝定太后得知此事,问及此事,神宗不想承认,故而假装不知。

然而,皇帝的起居,内宫之中,有专人记录在册,名曰《起居注》。

为了查明此事,孝定太后命人取来了《起居注》查阅,对照当时日期,白纸黑字,记载清楚,无奈之下,神宗只好低头勉强承认了。

不过,太后并没有因此责备神宗,反而安慰他道:“哀家已老,尚未添孙,若王氏能生个男孩,也算祖宗社稷之福。至于那王氏出身如何,就不必计较了”。

因此,王静姝进封为恭妃。

万历十年,八月十一日,十七岁的王恭妃不负重望,诞下一名男婴,便是万历的皇长子朱常洛。

此后,她又为神宗生下皇四女朱轩嫄,万历因此龙颜大悦,将其封为云梦公主。

不知何故,宫廷之中,传其早夭,却一直未曾见到宫葬之举,生不见人,死未见尸,世人对此纷纷猜测不已,宫中竟有鬼神食人,公主祭天之说。

民间更是众说纷纭,更有人说公主尚在人世,只是流入民间,不知所踪。

王恭妃得皇帝临幸,膝下一子一女,却并不受宠,万历众多妃嫔之中,最受宠的是“九嫔”之一的淑嫔郑氏。

**之中,争斗永无休止,由来只有新人笑,旧人哭。

四年之后,淑嫔郑氏亦生下皇子,即皇三子朱常洵,神宗非常高兴,当即进封郑氏为皇贵妃。

如此一来,便在立太子的问题上引出了麻烦。

按照中国皇位继承的一贯制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在皇后没有生育嫡子的情况下,应立庶出的长子做太子。王恭妃生的朱常洛是长子,应立为太子。

可是神宗似乎不喜欢王氏母子,加上郑贵妃又百般阻挠,总想立自己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

因此立太子的问题,迟迟不能进行。

围绕立储问题大臣们与皇帝斗了十五年,期间发生很多事情,以致朝纲大乱。

“国本之争”是万历一朝最激烈复杂的政治事件,共逼退首辅四人,部级官员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

由此可见,朝廷之中,权力党派斗争之激烈程度。

后来,孝定太后得知朝廷上下对于立储一事舆论纷纷,导致朝纲不稳,便亲自出面质问神宗为什么还不立朱常洛为太子。

内外交困之下,他害怕了,迫不得已于万历二十九年立已经二十岁的朱常洛为皇太子,朝政方才渐渐安稳。

在这十五年之中,王恭妃母子因受到神宗的厌恶冷落,又被最得宠的郑贵妃视为眼中钉,饱受屈辱,待遇极差,日子甚是难捱。

那朱立群富甲天下,曾为万历皇帝明神宗捐资修过宫殿,又因与皇室沾亲带故,自然风光无限。

此人爱慕风雅,极爱舞文弄墨,结交文人雅士,却不愿入仕为官,在富庶的江南一带经商,经营有方,富甲一方。

而那中年妇女则是其正室妻子董月眉董氏,那位依傍在她身侧的绝色少女,正是朱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朱书媱。

怀光和尚一见朱立群,心中欢喜,便笑脸快步迎上前去,行了一个佛礼,道:“阿弥陀佛,朱员外驾临本刹,真是令古刹蓬荜生辉啊。”

朱立群亦是笑呵呵的,走向前去,微一躬身,面对怀光道:“老夫听闻上封宝刹,得佛主庇佑,沐浴清化,香火鼎盛,且佛主神明,有求必应,香客往来不绝,今日特携家眷前来进香许愿,望得佛主庇护。”

一言至此,微微一顿,又道:“以表敬佛之心,老夫这次带来白银千两,为宝刹添砖加瓦,作为寺庙修葺之用,尽绵薄之力。”

身后两名仆役奉上白银千两,怀光和尚目光一扫,自那银两之上快速飘过,又自收回,喜逐颜开,道:“朱员外敬佛之心,佛主又岂会视而不见,几位远道而来,车马劳顿,还请入静院禅房饮茶休憩。”

语声顿处,袍袖一挥,招呼身后两名灰衣僧人,接过白银,领着几人往左边的禅房踱去。

此时,朱书媱跟在人群后边,丝毫不理会众僧侣的迎奉,径直往庙中走去。

行了数步,却见石柱旁有一人立在那里,朱书媱心中一动,随即停住脚步,惊奇叫道:“哎呀!原来是你呀?没想到你竟然先到了!”

吕宋洋一见朱书媱,心中也自是欢欣不已,笑道:“嗯,朱姑娘,我也是刚到不久。”

朱书媱还欲再说,却被朱立群催促,无可奈何,她秋波一转,悄悄望了吕宋洋一眼,轻声道:“等一下,我在找你玩,你可不要到处乱走哩。”

话音一落,朱书媱便在两名侍女的簇拥下,往禅房行去。

分别之后,吕宋洋在庙中转了许久,有些倦怠了,便回禅房歇息去了。

已近午时,骄阳似火,吕宋洋房中休息,面前摆着一杯解渴的茶水,正欲举杯饮茶,却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他心中一动,自知有事发生,猛然抓起双剑,疾奔而出。

一路如飞疾驰,已然来到佛殿。

只觉周遭杀气腾腾,目光闪处,见一伙携带长刀的武林人士聚集在上封寺的大雄宝殿之中,皆手按刀柄,虎目喷火。

领头一人,乃是一名中年汉子,与众人不同,身着青色长衫,满脸凶煞之气,腰缠一柄镶玉宝剑,吵吵嚷嚷,扬言说要寻找什么教主,其身旁立着数十名身着黑衣,腰挂长刀的刚猛汉子。

此时,怀光和尚立在人群之中,数十名武僧手持木棍立于殿中,亦是双目尽赤。

怀光长袖轻拂,僧衣一抖,拈起三炷清香,淡然道:“各位施主突然驾临上封寺,不知所为何事?若是为礼佛而来,老衲十分欢迎,若是来此滋事,扰乱佛门清静之地,还请各位下山去。”

话音轻若浮丝,有如焚香点化袅袅而升的一缕轻烟,虽轻细如丝,却始终不散,萦绕耳畔。

领头那汉子一听此话,意在逐客,不禁勃然大怒,目光凛然,厉声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还未曾有人敢如此对老夫如此说话,就算是教主也敬我三分,你个老秃驴也敢放肆,今日你若不将教主交出来,我便血洗上封寺。”

话音一顿,双目之中,凶光四溢。

见那人盛怒当头,怀光和尚避其锋芒,淡然一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既是来此寻人,也不必如此大怒,只是不知施主所寻之人有何体貌特征,敝寺皆是香客佛徒,未曾见过尊教主。”

那中年汉子吞了一口唾沫,嘴唇微翻,正欲开口说话,忽然飘来一个声音,声如金笛,锵然动人。

在场之人,突闻此声,无不为之一惊,只听那声音先是一阵尖锐讪笑,紧接着语带嘲讽话语。

“哈哈哈,你们究竟是来找人的,还是杀人的?一群莽汉,哈哈哈……”

语音顿处,又是一阵娇笑,那笑声在人群之中萦绕回荡,兀自未绝。

众人惊奇不已,目光落处,见一少女自佛殿之中徐徐走出,吕宋洋一见,心中也大惊,原来那人竟是朱书媱。

人群之中,那个为首的中年汉子一听,语气之中,尽带嘲讽之意,面色大变,怒不可遏。

又见说话之人乃是一名文弱女子,仰天哈哈大笑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找死!”

语声顿处,“呛啷”一声巨响,手腕一翻,亮出腰间长剑,剑身之上,寒光闪闪,令人心里发怵。

而朱书媱一听对方如此轻蔑,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娇容蓦地一变,娇喝一声,道:“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无知老儿,佛门之地,不见利器,岂可容尔等冒犯。”

那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嘿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今日你命丧佛堂,纵使你求神拜佛也是无用,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休要怪老夫手下无情!”

话音一落,精光一闪,手中长剑,凌空刺出,直奔朱书媱胸口处的“玉堂穴”刺去。

此招甚是狠毒,来势极快,且又是刺穴伤经的阴招,纵使是武林好手,也难以避开。

吕宋洋“啊”了一声,但自己此时距离朱书媱太远,出手化解,已然晚矣。

再去看朱书媱时,只见她左肩一偏,退后一步,那汉子一剑刺空,贴着她的衣襟带过。

吕宋洋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一剑未成,那汉子并不罢休,“唰唰”又是两剑,下刺商曲,上挑阳白。

剑招一出,虎啸龙吟,呼呼而至,朱书媱哪里见过这样的凌厉奇快的剑法,自是慌了手脚,竟然愣在原地,动也不动,任凭那长剑朝自己袭来。

危难之时,一个身影急速窜出,只听见“铮”的一声,那一柄刺向朱书媱的长剑被人一剑挑开了。

一道白色的人影,轻轻一晃,倏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朱书媱转目往那人身上一望,轻轻叫了一声“吕大哥”。

来人正是吕宋洋,他将长剑一抖,目光又转向那汉子,肃容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那汉子嘿嘿一笑,凛然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说罢,轻抚长剑,唏嘘一声,厉喝一声:“看剑!”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然刺来,吕宋洋左掌一挥,将朱书媱轻轻推开,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反手拔剑,前去迎击。

哪知,那汉子突然将长剑顺势一收,自上而下,对了吕宋洋连斩数剑。

吕宋洋提剑抵挡,每击一下,便退一步,一时之间,只听见“嗡嗡嗡…”十余声落下,吕宋洋已然退了一丈之远。

那汉子见吕宋洋竟然接了自己数招,赞道:“好剑法!”

话声一落,剑锋一偏,转而刺向吕宋洋的左肩,吕宋洋未曾料到对方如此突然的变招,“啊!”的一声,被对方一剑刺中左肩。

霎时,鲜血如注,殷红的血迹浸透了整个右臂衣袖。

见吕宋洋负伤,朱书媱心焦不已,连忙上奔上前去察看。

谁知那中年汉子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将手中长剑轻轻一扬,又是一记杀招,自朱书媱后心刺去,朱书媱一心只顾及吕宋洋的伤势,根本不顾那背后一剑。

也许,爱情便是如此,无需理由,却教人奋不顾身,忘乎所以,可以解千愁,亦可添万忧。

此时,吕宋洋察觉到了凌厉的剑气,顾不得流血的手臂,一把推开朱书媱,轻啸一声,挥动着手中的长剑,迎着那剑刺去。

两剑对刺,如此疯狂之举,实在是以性命相搏,其意在于同归于尽,即便不死,亦势必两败俱伤。

那汉子见吕宋洋如此出招,完全置自己的性命与不顾,心中一惊,连忙将长剑撤回,避开吕宋洋的剑锋。

吕宋洋以险招取胜,侥幸胜了一招半式。

然而,那中年汉子的攻势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只见他右手抄起手中长剑,平空一剑,破风刺出,左手化掌,接替而至,长剑方落,掌风已至。

吕宋洋大骇之下,躲闪不及,只避开了刺向自己的长剑,始终没能避开那极其诡异的一掌。

那掌力威猛刚劲,将吕宋洋震飞在地。

吕宋洋嘴角淌着一丝血迹,他手中扶着贯日剑,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试了几次,终究没能站起身来。

朱书媱见状,连忙扑上前去,美目之中含着泪谁,她轻轻挽起吕宋洋的手臂,将他扶起。

吕宋洋两道充满柔情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停滞片刻,又自伸出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凝视着,就好像这个世界都与他们无关了。

吕宋洋那拼死一搏,让那中年汉子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他一心想要除掉吕宋洋,他哪里肯善罢甘休。

此刻,他正掂着剑,目露凶光,一步步朝吕宋洋与朱书媱两人走来。

吕宋洋挡在朱书媱的面前,凛然道:“有事么事,你就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朱姑娘。”

那中年汉子仰天大笑,忽又脸色一沉,目光凝重,盯着吕宋洋,恶狠狠道:“笑话,整个江湖之中,还没有人能够阻止我马平川杀人,今日纵有千般,你两人也难逃一死!”

说完,一声怪笑,高举长剑,朝着吕宋洋的头顶劈去。

吕宋洋也不躲闪,毫无惧色,只是含笑望着朱书媱,朱书媱也含笑望着吕宋洋,两人此刻似乎已经淡然了生死。

原来那人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马平川,此人乃是江湖中一霸,**上的翻云覆雨的人物,在江湖之中兴风作浪,得罪了不少的江湖人士,仇家众多。

后来,他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便归顺了祁连山天鹰教,得天鹰教教主司徒空庇佑,在江湖之中为非作歹。

江湖中人,恨之入骨,人人得而诛之,欲杀之而后快。

只是他武功卓绝,又依附天鹰魔教,势力强大,鲜有敌手。

此刻马平川那一剑已然对着吕宋洋与朱书媱两人迎面劈下,两人也不抵抗,坦然面对。

突地,一个声音喝道:“住手!”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已然窜到两人面前。

那条人影弹指一挥,便将马平川手中的长剑轻易弹开,用血肉之躯弹开神兵利刃,足以见那人指法之精妙。

马平川心头一凛,一退数步,退至一丈之外,顿住脚步,方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出手之人,竟是一直立在一旁的怀光和尚。

怀光和尚挡在两人面前,微微一笑,对马平川道:“马施主,佛门清静之地,还是不要引起血光之灾,亵渎佛主,那便是大不敬啊!老衲诚惶诚恐,还望施主成全。”

马平川置之不理,粗眉一挑,肃容道:“老秃驴,你休要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怀光和尚打了一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既然要无故生事,那老衲只有陪马施主走上几招了。”

说完,将长袖一拂,摊开双手,做了一个迎招的姿势。

马平川长剑当胸,两人对视片刻,僵住不定,似乎在寻找对方破绽。

高手过招,必是如此,不可有丝毫松懈,胜负往往只在方寸之间。

忽地,马平川断喝一声,将长剑一甩,挽起斗大的剑花,直取怀光和尚前胸而去。

只见怀光和尚并不惊慌,身子微倾,避开剑尖,双手化掌,肘部微曲,掌心向内,转而,双掌外翻,双肘伸直,双掌齐发,朝马平川胸口击去。

马平川毕竟也是久经江湖的人,面对怀光和尚击来的双掌,丝毫不乱,他右掌将长剑前抛,身子往前方引去,猛然抓住长剑,刺向怀光和尚的左肩上的“肩井穴”。

怀光见势,撤回右掌,马平川又左掌化掌,倏地窜回,翻身击掌,怀光亦同时出掌,两人掌心相对,皆“噔噔噔”退后几步,方才站稳脚步。

怀光和尚捻须赞道:“施主,好高深的内力!”

马平川狰狞一笑,道:“大师你也不错,嘿嘿,不过今日要让佛主看看佛门宗派武学是一个多么大的谎话了。”

语声落处,手腕一转,将长剑一紧,指着怀光,大喝一声:“看剑!”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然贯日刺出,怀光撩起衣袖,与之对舞,两人频频交手,身影左右晃动,怀光身影闪到左侧,马平川手中的长剑也刺向左处,右侧亦然。

一时之间,剑雨缤纷,掌影堆叠,转瞬之间,两人已过了十余招,仍旧不分胜负。

却在这时,一道白影从佛殿之中飞掠而出。

那身法敏捷,极其诡异,眨眼之间,已然冲到怀光和尚与马平川的中间。

只闻一阵轻笑,那身影快出一掌,朝两人胸口拍去。

那掌力非同寻常,带起两阵寒风,吹得人衣袂飘飞。

只听两人几乎是同时“啊”了一声,各自分开,退后数步。

而那人却立在两人中央,拍手笑道:“哈哈,打架,我也来试试!”

二人惊诧不已,那人的掌力竟然不知从何处而发,突发而至,奇快无比,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不已。

吕宋洋在朱书媱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身子,方才看清了那人的相貌,那人竟是那位身着白袍的中年文士,不知何时,他已经苏醒过来,并且当着众人的面打出如此不凡的掌法。

马平川退了数步,站稳身子,一见那白袍人,面色一变,连忙放下手中的长剑,行跪拜之礼,恭恭敬敬道:“司徒教主,小人终于找到你了,请教主随小人速速回宫,教中尚有大事等待教主处理!”

马平川此话一出,其手下那一群弟子,皆伏地跪拜,齐声道:“恭请教主回宫!恭请教主回宫!”

其声如雷,响彻云霄。

吕宋洋不曾想到那身着白袍文士装扮的中年汉子,有着如此不凡的身份,竟是江湖之中叱咤风云的祁连山天鹰教的教主司徒空。

他更想不到一位呼风唤雨的**人物,竟然会变得如此痴傻,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离奇的故事?没人知道。

此时,在他心中又想起了那夜惨死在山中的一些人,蓝袍道人、跛足丐者、黑衣老人、红衫夫妇,他们又究竟是和身份,这白袍汉子是天鹰教的教主,那么当时只发现十二具尸体,但那大厅中的茶碗,却有十五个,还有三个人呢?那又三人是谁?难道就是杀死那十二人的凶手?还有那个枯瘦老人又是什么人?

他想不明白,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快了,根本就不可思维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目光再往那白袍人的身上望去,只见他根本就不理会马平川一行人,自言自语说道:“不,我是怀光和尚!我是怀光,你们是谁?你们是谁?”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们不是在比武吗?怎么停下来了,快打啊!快打啊!”

马平川见司徒空如此痴癫,心中诧异不已,仍是长跪不起,恭敬道:“教主,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司徒空仰首四村片刻,忽又摇首道:“你是谁?你说我是教主?什么教主?”

他一言至此,一退数步,突又大声道:“不,我是怀光,怀光…不是教主…是怀光…”

其声如雷,充满疑惑与愤怒。

突地他好像又记起了零星的记忆,微微一顿,又道:“对,我是教主…教主…怀光…教主…怀光…啊…我是谁?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语声顿处,又见他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痛苦万状。

见司徒空此般模样,马平川振袂而起,双目含怒,杀气毕露。

他将手中长剑一紧,面色一沉,对怀光和尚狠狠道:“你们将教主困于此地,还欲隐瞒,教主变成此般模样,一定是你们给教主吃了什么药,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们!”

言罢,手中长剑一抖,抖落一溜青光,疾闪而过。

怀光和尚宽大的僧衣一扫,长袖一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并不知这位施主便是你们要找的教主,且他来到上封寺之时,便已然是这般模样,他患的是失忆之症,发际有明显的血污,想必是头部受了重击,我们并没有给他吃什么药丸,所以也没有解药。”

马平川满面狐疑之色,在他心中已然认定是怀光用**害了司徒空,是以他不会再相信怀光的任何话了。

此时,他怒不可遏,恨气上冲,似欲喷出胸膛,他转身对身边的弟子道:“今日若取不到解药,我们也不必在顾忌什么佛门清净之地了,血洗上封寺。”

喝令方落,手底下一众人等,已然纷纷拔刀,个个如狼似虎,迎面扑击。

寺中武僧也手持棍棒,列阵以待,马平川与怀光和尚交手,顿时,杀气腾腾,场面混乱不堪。

唯有司徒空仍陷在沉思之中,并不理会众人的争斗。

此时,已是午时,烈日如焰,炙烤大地。

众人那埋藏于心的怒火怨气之旺,丝毫不逊色于空中炎日。

朱书媱目光往混乱的人潮之中一望,最终落在司徒空身上。

她心中一动,走向前去,轻拍他的肩膀道:“喂,怀光和尚,你怎么只顾自己在这里看呀!还不前去帮忙?”

那司徒空一听此话,微微愣了一下,忽又点点头道:“对,我是怀光,那我该帮谁呢?”

朱书媱娇笑一声,纤指一横,指了指一旁身着僧衣的和尚,道:“既然你是怀光和尚,和尚当然是帮和尚啦!而且我们是好朋友,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好朋友当然是帮好朋友的朋友啦,对吧?”

司徒空垂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喃喃道:“对,对,和尚应该帮和尚,朋友应该帮朋友…

话音未了,身形翻飞,便电射而出,窜到人群之中,帮着上封寺众僧人与天鹰教众弟子交起手来。

马平川长剑如灵蛇出洞一般,蜿蜒而至,面色却惶急不已。

他一边与怀光交手,一边不停地叫着:“教主!教主!”。

而司徒空身轻若燕,施展内力,在人群之中游走。

突地只见他面色一红,心脉一滞,一股灼热的气流凝滞在百会穴处,烧得他十分难受。

他怒吼一声,一股力量冲他的体内窜出,将众人震翻在地。

众人嘴角皆淌着一丝血迹,可见司徒空内力是何等高深莫测。

此刻,司徒空飘然落地,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发疯似地在人群之中奔走,仰天发问道:“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谁?”

话音兀自落下,一条白影,飞驰而去,在群莽之间奔驰,片刻之间,便已经了无影踪。

马平川见司徒空已经不见了踪影,哪里还有心思再为难上封寺的和尚,以剑拄地,翻身爬起,目光自僧群之中,一扫,冷冷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辱,日后必还!”

话声一落,长剑入鞘,大手一挥,领着众人,匆匆下山,寻司徒空去了。

而此时,吕宋洋撑着剑,站起身来,走到朱书媱的身边,忧心道:“朱姑娘,你没事吧,事情结束了,快回去休息吧!”

朱书媱螓首低垂,略带羞怯之色,柔声道:“吕大哥,你受伤了,快,我扶你回房休息。”

言罢,便扶着吕宋洋往后院禅房走去,将众僧人的抛在身后。

两人齐步向前走着,似乎整个世界都无他们无关。

怀光和尚望着马平创一行人仓促下山而去的背影,目光又在苍茫山中搜寻,近远处皆是群山莽莽,不见人迹。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又回首对众僧人道:“此事已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僧侣听了怀光和尚的话,齐声应了一句,纷纷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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