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一开始问话,这些厨子就争先恐后地说起来,都反复强调自己的冤枉。张贵仔仔细细地一个个问完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马福又再进来,道:“启禀大都督,厨房里的东西都验过了,全都没有异状。”

听到马福的回报,众人惊讶之余,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程越和杨霆却好像并没感到有什么奇怪的。

张贵看了一眼还在莫名其妙的张父,又对马福狠狠地点了点头,道:“动手吧。”

马福一挥手,张府刚才负责上菜摆盘子的仆役就全都被推到一起,被雪亮的钢刀围住。惊恐万状。

张贵满脸羞愧地又再向程越跪下道:“张贵辜负了大都督的信任,让刺客混了进来,罪该万死。”说完,一个头就磕到了地上。

张家人这才明白,原来是他们搬进新宅后,因为一时大意,招的仆役没有好好查证,被刺客混了进去,并且乘着给程越摆盘子碗筷的时候下了毒。不由得都齐声哀叹:刚才还在庆幸厨房没出什么事,却原来还是张家人的责任,只好今天以来第三次全家给程越跪下了。

程越叹了口气,这次没有扶他们,道:“张贵,你要好好接受教训,我能保得了你一次,但总不能保得住你一世。”

张贵已是在头伏在地上痛悔落泪,闻言哽咽道:“是!属下自请制裁,请从今日起不再担任军长一职。听候大都督发落!”

张家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全都吓傻了。张贵正是冉冉上升之时,在程越的身边资历最老。最受重用,也最得信任,无论朝野都是炙手可热,怎么突然间就全完了?是谁?!到底是谁?!王八蛋!!!

程越面色微怒,骂道:“张贵,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军长说不干就不干?那么重要的职位你以为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啊?你不干了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糊涂!混账!还不快给我滚起来!”

张贵眼中热泪滚滚而下,又是羞愧又是感激。重重地给程越磕了三个头,这才慢慢起身。垂手肃立在一旁。

程越指着那些被围起来的人道:“张贵,你去把这个人揪出来。亏不能白吃,得让害我们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张贵擦干眼泪,向程越敬了一礼后,才走到那些仆役眼前。一个个仔细地观察这些人的表情有没有异状。

良久。一个仆役在张贵和张家人的不断紧盯下终于现出一丝心虚,在张贵又一次看向他时回避了张贵的眼神,马上又发觉不对,张贵已恶狠狠地盯住了他。那仆役面现惊惧之色,一咬牙,身体一躬,突然试图向外逃跑。

张贵和张家人发疯般地齐声大吼。张贵一个急扑,将他摁在了身下。

众人全都向那个仆役看去。程越却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的死活,他的目光依然在那群仆役身上。

这时沒人注意程越。程越却又似乎发现了什么。

张贵把那人的身体翻过来,两个大耳光就甩了上去,愤怒至极地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是谁派来的?说!不然我活撕了你!”

那仆役见自己被抓住,心知必无可免,倒是从容了不少,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说得真没意思,谁派来的有什么关系?天下间想杀程越这个奸贼的不知有多少。程越,今天你逃脱了,明天呢?以后你都会生活在恐惧当中,迟早会被别人杀掉,说不定就是你身边的人。记住我这句话,必能应验。”

张贵见他不仅不说,还要挑拨程越与手下文武甚至家人的关系,不由怒极,刚要再揍他几拳,程越道:“张贵,先等等,你先再替我抓个人来。”

张贵闻言一愣,把手中的人扔给肖震捆起来,自己望向程越。

程越指着那群仆役之中的一个人道:“把他拿下!”

被指中的仆役面色大变,作势欲逃,却又放松下来,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竟然笑咪咪地越众而出。

张贵正要制住他,那人笑道:“何必劳烦军长?肖团长那里还有绳子,只管捆上就是。”

张贵也佩服他的镇定,就由肖震把他也捆得结结实实。

两个刺客被推到程越面前,张贵刚要审问,后面被抓的刺客先道:“我有一个问题要先请大都督回答,否则就算杀了我也什么都不肯说。”

程越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把你认出来?”

那刺客道:“不错。我自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为了掩护我甚至主动暴露,请问大都督到底是怎么看出我来的?”

程越道:“很简单,那个人被擒的时候,我根本没看他,我还是在看你们那群人,想知道谁是他的同伙。当时因为所有人都想看刺客长什么样子,所以身体都在向前倾,但只有你身体却往后缩,似乎想逃跑。虽然这个动作只有一瞬间,但就这一瞬间,让你从他们当中显现了出来。不是你露了什么不得了的破绽,而是你的想法与别人不同,所以反应自然就不一样,你明白了吗?”

那人一怔,苦笑道:“原来如此,那大都督又是从何得知他必有同伙的呢?”

程越道:“这就更简单了。执行如此重大的刺杀任务,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来?没有接应和掩护的同伙,失手的可能性极大。一旦失手,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任谁也不会冒这个风险。还有,我记得把毒筷子放到我眼前的时候有人碰了杨霆一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以掩饰你们的行动。就在那时,一双准备好的毒筷子就被从众多筷子里挑了出来,放在我的面前。杨霆心细如发,说不定就看到你挑筷子的动作,也是那时开始起了疑心的。”

那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了出去,叹服道:“大都督果然了不起!只恨今日未能建功,以后再想杀你,不知要死多少人才办得到。”

程越笑了笑道:“北条时宗得罪蒙古人不够,还要来招惹我吗?”

那两名刺客大惊失色,两腿发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堂中众人则惊疑不定:谁是北条时宗?为什么要来杀大都督?

程越看到两个刺客的反应,明白自己已经猜中,心中更加愤怒,表面上却依然微笑。

与程越说话的刺客情知无法抵赖,艰难地给程越磕了一个头道:“请问大都督,到底从何处得知我们主公。大都督如能为我等释疑,我等就算死了也了无遗憾。”

程越笑道:“很难吗?一点都不难。像你们这种身手的刺客不是一般人养得起用得起的,所以你们身后必有一股很强的力量。这天下间有这种力量的不超过五个。第一个是我自己,不用说了吧。第二个是南宋,这也不可能,如果我被杀,朝廷也没有好处。第三个是蒙古人。虽然他们也很想要我的命,不过他们还没这么下三滥。第四个就是南方的诸多小国,你们长得又不像,所以只能是第五个,就是你们日本人。想必你们听到了我要征伐日本的消息,所以想在这之前先下手杀掉我,让南宋与元朝以及我手下的大将间不断地互相猜疑,彼此征战,从而保得你们日本平安吧。不得不承认这是好计策,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我若是死了,还真没人会怀疑你们。但既然是阴谋,就必然会被拆穿和识破,你们明白了吧?”

两名刺客面面相觑,不由得悲声道:“大都督天纵英才,我等不及远甚,此次失败一点也不冤枉。但此事与北条将军无关,将军大人完全不知情。”

程越道:“是吗?好,你们想知道的,我刚才都告诉你们了,现在就由你们说吧。”

与程越说话的刺客惨笑道:“我叫源四郎,他叫菊池三郎,都受大宰府少贰藤原经资节制。自从上次蒙古侵略我国被少贰大人击退后,少贰大人就派了一大批人深入元朝和高丽等各地探听消息,其中就有我们。本来我们只需防备忽必烈,但后来听说大都督用一种诡谲的武器把忽必烈打得大败,所以我们就来探听大都督武器的究竟。没想到我们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说是大都督已经确定以后要攻打我们日本。我们就想,大都督的武器也不知我国能否克制,若是无法应付,那我国岂不是坐而待毙?所以我们就策划了这次刺杀,只要大都督死了,无论宋元都会乱作一团,我国就可安全无虞。此事我们并未请示少贰大人,完全是自作主张。我等自知必不能幸免,惟愿大都督不要迁怒我国,多造杀孽,看在我日本和大宋一向友好,还曾帮助宋朝抵抗元朝的份上,杀了我们便是,与别人无关。还有,小的要奉劝大都督。大都督若是真要侵略我国,我国上下,势必抵抗到底。大都督劳师远征,所费甚巨,失败了自不待言,就算成功了,所得却只是一块焦土,又何苦来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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