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小时候我太过贪玩,成天在那些屋子间蹿来蹿去,还经常躲起来在妹妹经过的时候把她吓哭,我爹说我没耐性,要我数清楚这宅子里总共有多少间房屋多少棵树,我只花了半天便数清楚,两百零七间屋子,四百三十一株植物。爹当时听到的时候愣了半天,那表情真是好笑,第一反应是责问我身边的仆人是不是暗中帮我,林心当场跑出来维护我说‘哥哥才没有作弊呢,爹爹怎么能冤枉他’,当时我就想,这小丫头,以后不吓她了。”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已经深深陷入回忆的白起,赶忙说道:“那个……白少侠,您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听众的感受?做一下背景知识的铺垫好不好?难道你是高府的少爷?”

“你应该听说过,大约半年前邱家的灭门案吧?”

“听监狱里的同伴说过一点,高天齐灭了邱家,占了他们的府邸……擦!你是邱家的少爷?你没死?!”

“不错,我就是邱家大少爷邱林宇,之前你见到的柳如霜就是舍妹邱林心。我们兄妹二人从那场灭门中侥幸逃生后,就分别化名秘密寻找机会复仇。”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来话长,看的差不多了,我们也去园子吧。”

“园子……到底什么园子?”白起突然起身向着远方奔去,我留着满心疑惑,现在也只好跟上。这样又跑过了不知多少个屋顶,在我感觉都快要跃过云侠镇的高墙时,白起才终于在一座三层亭楼前停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是一座气派的戏楼,红瓦绿柱,每一层的大门正上方前都挂着一只牌匾,前两层的牌匾上分别写着“乘风成仙”、“霓裳同咏”,最高的一层则挂着“畅音阁”的名号。

一个书童穿戴,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倚着门柱都快要睡着了,此时看到来人,登时清醒过来,跑到白起面前说道:“白大哥,你可算来了,他们都已经到了,我爷爷要我在这里等你来了把你领进去。”

“呵呵,就你这个瞌睡虫,保不齐是把坏人引起去了呢。”

那小孩脸一下涨的通红:“白大哥,我打瞌睡的事情可千万别告诉爷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了,我自然不说,进去吧。”白起四下看看,确定附近没有人,便和小孩一起进了戏楼。

这戏楼里面的装饰与一般电视剧里演得并无二异,前方正中一个两层楼的戏台,朱漆柱子上贴着一对对联,戏台的前方放着十来张四方桌子,戏台的左右两侧各有六间厢房。二楼戏台上方又一只牌匾,上面四个字“乐府雅兮”。

我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跟随前面两人上了三楼。此时的戏楼已经空空荡荡,三楼是储物层,一间间房屋走过,有的挂满戏服、有的置满兵械,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白起停了下来,推门进去。

屋里的人停下说话的声音,纷纷站了起来,我环顾四周,刚才召集的几个人都已经到齐了。在大悲塔门前放哨的小兵也在这屋子里,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三人皆持长矛,就是越狱那日在监狱外清除狱卒的三人,看来他们三个应该是父子兄弟。

林虎和张元刚才好像正与他们三人热烈讨论什么,此时二人都是一脸激动。那个叫九莘的女子身披一件蓝色锦袍独自倚在柱子旁,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唯有看到白起才毕恭毕敬,满眼的崇拜。看她的脸庞好似十四、五岁的少女,白里透红,娇艳欲滴,但是那个身材、那个胸部……嘴里热乎乎的,擦,老子鼻血又流下来了……

引我们进来的小女孩此时跑到一位面色红润,腰板笔直的老人面前说道:“爷爷,我把白大哥带来了。”

白起也走到老人面前道:“何老,此番又来畅音阁聚首,白某实在惭愧,只希望这次可以一击成功,不至于给您老遭致什么祸端。”

“哪里的话,少爷,邱家的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您此番报仇,但凡用的着老夫的地方,一定竭尽全力。”

“好,我正有一事想问,这次鬼节,高天齐选了哪个曲目?”

“中元节向来以祭奠亡灵为主题,高天齐此番也是选了那首项霸王自刎前,对着虞姬唱的《垓下曲》。”

白起略一沉吟,叹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项羽当年被困垓下,四面楚歌,却也无法掩盖他对着爱人临终一曲的高亢之音。我们便以此曲的终了为信号,项王拔剑自刎之时便是高天齐的死期。”

“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唱戏作掩护,在曲调终结之时,直接行刺?”

“正是,”白起走到房间正中的位置坐下,接着说道:“何老,我们不仅要借你这园子做接头地点,更要借助你戏班子的身份混进高府。明日,再有劳你找点理由遣散了戏班,这首《垓下曲》就换我们几个来唱。高府的戏台与这戏楼的不同,四面都有客人环绕,到了演出那日,门庭若市,我们每个人都在戏服里,事先穿好与宾客相似的绸缎锦衣,一旦刺杀得手,所有人立刻冲到台下脱掉衣服,混入宾客之中,那时人群惊慌失措、四处乱窜,黑甲卫一时绝对无法分清谁是敌谁是友,在他们也散开搜捕的时候,我们一一击破。黑甲卫最强的招数来自于合体摆出的噬阎之阵,只要他们还在单个行动,清理起来应该不算太难。”

白起这边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叫九莘的姑娘已经兴奋起来:“不愧是少爷!此计太妙!少爷,你只管引出那曲垓下,我轻功快,就由我去杀了高天齐那个淫-贼!”

“你一个小姑娘出什么头!”这边那个张元狠狠拍了一下靠椅扶手,叫了起来:“自然是老子去杀了那狗贼,把老子关在牢房里折磨了那么久,为了出这口气,俺的流星锤早就等不及了!”

“张元兄弟,你性子过于急躁,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有半点闪失,还是由我去刺杀高天齐!”那个年轻义兵的父亲此时也抢着说道。

这次的行动本就凶多吉少,鬼节那天,高天齐身边有血月和风里行两大高手贴身防护,谁去完成这次刺杀基本上就是去送死,在得手的那一刻就会立刻被两大高手剁成肉酱,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抢着出头,此刻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都别吵了,”白起低吼了一声:“这一剑必须由我来刺。我们全家一百零二口人命,再加上如霜、刘叔的命,如果高天齐不是我亲手所杀,我一辈子都无法心安。到时我以冰煞铺路,直取高天齐的性命,一尘兄弟,你以雷云神威帮我挡住风里行,只需扛住一盏茶的工夫,我一定能得手。至于血月,我只能在怪侠阴阳的身上赌一把了,就算阴阳没有出现,我应该也能以冰盾扛住一会,所以,”白起抬起头对着大家说道:“只有我去,还有活命的机会。”

众人都明白他说的句句在理,而且白起意志坚决,当下谁也没有说话,白起接着对那年少义兵问道:“小风,我让你去通知的人都通知了吗?”

“通知到了,其他义军都会在鬼节当晚在全镇各处起义,高府外的黑甲卫要到处救火,根本来不及回高府接应和援助。”

“好!高府内的黑甲卫都是卫队里的佼佼者,只要我们能拖住他们,高天齐一死,群龙无首,最后我们与宅外义军里应外合,必然一举歼灭高党!”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何老开口了:“少爷,此计若是得以实现,确是一着好棋,只不过,我们行业里的规矩,戏班子进宅邸,不可带妆,都是进了人家的府宅才开始做妆。如果我们穿戴好了妆容进高府,势必会引起黑甲卫的怀疑。若是不带妆,这屋子里的大部分人,还没进高府就得被绑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么一说,大家全体陷入了沉默,白起把最关键的问题都想到了,却没想到行当里面有这个规矩,如果连高府都进不去,什么计划都实现不了。

“奶奶的!直接冲进去!哪有那么多毛病!”林虎吼了起来。

就在林虎叫出来的当口,我突然听到楼顶上有一丝十分细微的脚步声一闪而过,我当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你们听到了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莫名其妙,哪里有声音?

我望向白起,见他也神色凝重:“顶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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