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老板姓程名富贵,小字聚宝,他还真没侮辱了这个名字,从杭州来汴梁十一年,就置办下了诺大的产业,如今家中的财富,那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所以人送外号“程大富”。
当看到开封府虎狼之众朝着天香楼冲来时,程老板都懵了,这是怎么说的,前些天不是刚来楼里喝酒聚会的么,怎么动真格的时候就先拿天香楼开刀呢?

谢无敌长得五大三粗的,一脸的络腮胡,人往那一站跟个铁塔一般。杵在天香楼门口,谢无敌搓搓手,转过脑袋露出了满嘴大板牙,“殿下,下边怎么整?”

赵有恭头都不带抬的,他单手掩嘴,小声道,“真笨,没看到天香楼的牌子么?是不是占了街道?”

“好嘞,殿下就瞧好吧!”估计谢无敌平时也没少干这种勒索的事,一甩手,就有四个衙役跟着他走了过去。

“楼里主事的呢?赶紧出来!”

谢无敌一声吼,犹如闷雷一般,谁还能听不到?程老板擦擦冷汗赶紧跑了出来,他将手伸进袖子,悄悄地掏出了几张纸,笑着就往谢无敌手里塞。

“谢捕头,您里边请,殿下也一起,今日小店新进了一些山兔,诸位可要好好尝尝!”

放在以前,谢无敌绝对会直接收起交子,但今日郡王殿下早就交代过了,一定要树立开封府的威信,总之,以后保护费只能交给开封府,其他人免谈。

“程老板,你这牌子是怎么回事?谁让你放到路边的?府衙贴的告示你没看?”

谢无敌虎着脸,看都不看那几张交子,程富贵心中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

“谢捕头,不就一块木牌子么,不碍事吧!”

谢无敌当即俩眼一瞪,恨不能吞了程富贵一般,“瞧你说的,你觉得不碍事?就你那么大个牌子,马车过的时候不躲着?要是有瞎子走路,撞上了怎么办?”

程富贵脸有点抽抽,怎么连瞎子还扯出来了?本想说声不会的,结果就听一声痛哼,扭头去看,木牌子前边坐着一个人,那个年轻人手抚额头,瞪着一双乌漆墨黑的眼珠子叫道,“哪个缺德的在这里放东西,不知道老子眼瞎么?害人,害人,老子要告官!”

别说程富贵,就连街上围观之人都恨得牙痒痒了,这不是明显的讹人么?这边刚说挡瞎子路,那边就有人撞了上去,要说不是商量好的,谁信?再者,那年轻人眼睛闪亮,滴溜溜一阵乱转,哪像个盲人?

甭管别人咋想的,谢无敌依旧脸不变色哼道,“程老板瞧见没,这就是害处,你还敢狡辩?”

程富贵老脸憋得通红,半句话说不出,赵有恭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咳嗽两声,满是正经的说道,“谢捕头,怎么这么跟程老板说话?咱们可是衙门的人,有话要好好说!”

谢无敌脑瓜子也灵活,退后两步拱着手不好意思道,“谢殿下教诲,是谢某孟浪了!”

走上前,赵有恭瞧瞧程富贵,便摇起了头,“哎,程老板,你可别怪咱们,咱们来这里也是为了你好。开封府是做什么的,就是保汴梁国泰民安的,你做生意,我们也得替你操着心,就例如那木牌子,撞伤了人,那人就要去告官。有人击鼓,本王总要做堂吧,衙役们也得站着,事后还要走访调查,你说这是不是都要钱?哎,要不是这么多破事,咱们大宋也不可能收税了,你说呢?”

说着,赵有恭还故意咬着“税”字拉了拉长音,程富贵商场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哪里听不出赵有恭是啥意思?赵小郡王这是要另立名目,多收税呢!

“这....是,殿下说的是,小人也觉得府衙兄弟们着实辛苦,哎,咱大宋啊,早就该有份保护税了,如此也不让兄弟们白辛苦了!”

好一个聪明人,赵有恭心底暗笑,之所以第一个冲天香楼下刀子,就看准了程富贵这股子聪明劲儿。保护税,嘿嘿,不错,以后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收保护费了。

赵有恭和程富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边众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什么保护税,不就是街头恶痞弄得保护费么?太可笑了,官府不管这些恶事也就罢了,竟然还明目张胆的领头收保护费,如此下去,汴河商户们还怎么活?

“程老板这话算是说到本王心里去了,不如这样,这些钱呢,本王就代兄弟们收下了。以后啊,有什么事,你尽可去府衙找人,保准没人敢找你的麻烦。”

赵有恭这话还是挺激励人的,开酒楼最怕什么?还不是怕那些混混捣乱,要是开封府真管这事,那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殿下,此话当真?”

“废话,本王还骗你不成?放心吧,以后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来你这捣乱,你去找谢捕头他们,保准他们来一个栽一个,本王还就不信了,在这汴梁一亩三分地上,还有本王治不了的混混!”

赵有恭说话正义凛然的,不过他也没把话说太满,他只管混混,要是衙内们来惹事,那就跟他赵某人没关系了。

有史以来官府收保护费已经算奇葩了,还收的如此冠冕堂皇的,估计古往今来也就只有赵小郡王领导的开封府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赵有恭,若换在前朝,开封府尹要是领着头收保护费,估计早被打进大牢了。可现在是徽宗当政,如今官场上满是浮夸之风,十个里九成九在贪,而赵有恭只是利用这种风气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没瞧见开封府五大勇士已经笑得闭不上嘴了么?

离开天香楼,第二家便是得月楼,按照赵小郡王的意思,就是要先拿汴河街几个最显眼的开刀,那么得月楼自然名列其中了。

闻听赵小郡王驾到,李妈妈吓得脸色都变了,得月楼和撷芳楼那可是天生的对头,如今因为念奴儿的原因,还真不知道小郡王要怎么折腾得月楼呢。

李妈妈一路小跑,臀浪摇摇,走到近前,香风扑面,可惜的是香味太浓了,赵有恭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怎奈何李妈妈好像铁了心要粘着了,她伸出玉臂,将赵有恭一条胳膊缠的死死地。

“哎哟,郡王这是要做什么?瞧瞧,这又是刀又是棒子的,怪吓人呢!”

“去去去!”赵有恭可适应不了李妈妈这股子热情劲儿,赶紧往外推了推,谁知推得不是地方,弄得李妈妈一阵娇嗔,“郡王真坏,奴家...要不咱们去房里,奴家都随你...”

“咳咳....说甚子浑话?本王堂堂开封府尹,岂会受你贿赂?”赵有恭也是怕这个娘们了,拉开一段距离,直接把大胡子谢无敌推到了身前,“谢捕头,把咱们的话说一遍,也省的李妈妈说咱们官府欺负人!”

谢无敌点点头,当即一本正经的把什么保护税说了一遍,谢无敌说的口沫横飞,声情并茂,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开封府衙役们做了何等为国为民的大事呢。

李妈妈心里一阵哆嗦,苦着脸上前道,“殿下,这保护费奴家可以给,只是...只是之前都给青红帮了....”

“闭嘴,什么青红帮,青白帮的,还有,你听清楚了,这是保护税,不是保护费,再敢胡说八道的,本王让你去牢里蹲两天!”

李妈妈觉得好无辜,不就变了一个字么,还不就是保护费?只是好听点罢了。

没有办法了,李妈妈只好掏出了两张交子,赵有恭取过交子看了两眼,立马就怒了,“李妈妈,你什么意思?若再打趣本王,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两百贯?你难道要本王亲自搜一搜?”赵有恭岂能不怒?这得月楼月入几万贯,按照规矩至少得交个千贯,她倒好,只给两百贯,简直是打发叫子了。

李妈妈小脸一哆嗦,只好又掏出了三张交子,一共五百贯,赵有恭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得了钱,也懒得废话,转过身就往外走。

赵有恭得钱开心了,李妈妈可是气的不轻,早知道赵有恭能当上开封府尹,以前就对他好点了。不过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混混郡王,也能主掌开封府呢?

从巳时到午时,赵有恭领着一群衙役由北向南抄了个遍,唯独漏掉了撷芳楼,至于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人会蠢到去挑破。

抄完汴河街,就轮到羧义街了,羧义街与汴河街还大有不同,如果说汴河街是商业发达,那羧义街就是高等小区,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贵。也就是赵有恭仗着个郡王身份,要是换了其他人,还真没胆子赶来羧义街折腾。

拐弯第一家,便是符祥朱家,家主朱桂纳,字伯材,任职枢密院殿前司。如果说朱伯材,也许无人关注,但他的女儿,可就大大的有名了。

长女朱琏,名动京城,倒不是因为朱琏美艳如何,只是因为她工于山水画,修得一身好文采。不知道这一世如何,反正原来历史上朱琏可是嫁给了赵桓,当了皇后。

若说朱家,最出名的还不是朱琏,而是堂兄朱森的曾孙子朱熹,要不是这位朱熹,后世女子也不会活得那么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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