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袁崇焕,在大明那是如雷贯耳,在后金肆虐的时期,他就像大明放在辽东的一根定海神针,带领着关宁铁骑抵御外敌,多次挫败皇太极的阴谋,在军中堪称战神,后人对他的评价呈两极分化,有人说他是民族英雄,有人说他是千古罪人,众说纷坛,谁也难说服谁,因为那是历史,没有人亲眼目睹,就是陆皓山也分不清谁是谁非。
辽东离江油太远了,古代消息闭塞,哪里出了大事,往往几个月后才传到,这不,皇太极率军攻打京师,皇帝都坐食难安,可是江油的百姓感受不到,一样是神照拜、酒照喝,花灯照赏,不是他们麻木不仁,而是很少有这方面的消息,而朝廷也会有选择地封锁,在老百姓心目中,只要交完了给国家的税赋,还能混个温饱,那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陆皓山的地位太低了,根本接触不到像袁崇焕那样层次的人物或机要大事,看到朝廷发下来的邸报和一叠的通辑令,陆皓山这才感到时间的急迫性。

随手翻了翻那一叠通辑令,陆皓山心里有些感概:所谓伴君如伴虎,昨日还是圣眷浓浓,一觉醒来,就锒铛入狱,袁崇焕想不到,自己率部奔走几千里回京救援,最后连城门都不能进,在城外血战后,只身用大筐吊进北京城,崇祯一声令下,就把他打入大牢,那浴血奋战的关宁铁骑连休整的机会都没有,披着血甲重返辽东,功臣却受到这般对待,可以说寒了不知多少将士的心。

那通辑上的人,有的是袁崇焕的家将、有的是他的心腹、有的是他的亲随,这些曾经风光无限的人,此刻成了朝廷通辑的重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

要不是朝廷还需要关宁铁骑镇守边疆,又或是关宁铁骑太过精锐、彪悍,无人镇压,估计崇祯都不放过这支传奇的军队,崇祯有能力、有才华,可惜生不逢时,上位时大明已是病入膏肓,朽木难雕,偏偏又碰上小冰河肆虐,有心治国,却无力回天。

还有一点,他的猜疑心太重了。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曹虎看着陆皓山拿着那些通辑令迟迟没有说话,好像入神一样,曹虎不由小声问道。

陆皓山这才醒悟过来,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想着那后金欺人太甚,现在竟敢向我大明出兵,威胁京师,真是胆大大包天。”

“可不是”曹虎一脸气愤地说:“那猪尾巴才几万人,可我大明在辽东驻守的几十万人,好像都成了摆设一般,都让人骑在头上拉屎了,现在还一味内斗,简直就是一群蠢货。”

“好了,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陆皓山打断他道:“这些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所能非议的,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

曹虎面色一凛,马上说道:“是,大人教训得对。”

周大源在一旁笑着说:“曹老弟来了,正好,我们一起用饭吧。”

“这....”

陆皓山点点头说:“去吧,我们正商量一下一步的计划。”

县尊大人都说话了,两人自然没有意见,一起进迎宾楼用餐,虽说迎宾楼人满为患,不过来的可是江油县的三巨头,再说这迎宾楼也是县衙的物业,那胖胖掌柜看到县令大人亲临,腆着肚子小跑着出来,亲自给三人张罗,很快就弄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这是在厢房里,没人看到,再说陆皓山并不是迂腐的人,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好日子,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当一个人吃了几个月的野菜粥,就知道能吃上一块美味的红烧肉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酒过三巡,味过五番,又拿曹虎和李云娘的事开涮了一番,慢慢开始把话头引到正事上,陆皓山喝了一杯酒,随口问道:“周司吏,那陈贵死后,有没有上门找麻烦的?听说陈贵以前在江油只手遮天,羽翼众多,本官怕有后患。”

“大人,你就放心吧”周大源笑着说:“俗话说人走茶凉,谁还会在意一个失势之人?大人那招不追究其它人的责任,然后又保证收受的好处一概不追究,这是一个最大的妙招,一下子就把他孤立了,江油县没人再替他出头,虎父犬子,陈贵有个二个儿子,不学无术,弄了一个黑虎堂的帮会,陈贵入牢的当日,曹捕头就带人把它给端了,哦,对了,听说他巡抚大人关系不错,逢年过节没少孝敬,可惜那巡抚因筹集粮草不力,去年九月皇上下令把他给撤了,这样一来,也就没人替他出头了。”

陆皓山有些疑惑地说:“那陈氏一族,不是本县第一大族吗?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古民不与官斗,要是陈贵没死,可能还会闹腾一下,不过陈贵一死,他们还敢反不成?”曹虎冷笑道:“就怕他们不闹事,正想好好磨磨他们的锐气呢,往日他们仗着陈贵的势力,作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我们不找他们麻烦就都偷笑了,他们还敢闹事?”

周大源在一旁冷笑道:“第一大族?他们也配?”

“咦,江油还有比陈氏一族更显赫的家族?”陆皓山一脸好奇地说。

“陈氏一族,也就是出了一个陈贵,最近这几年才冒出来的,准确来说,是陈贵担任县丞一职才发达兴旺起来,时间太短了,现在陈氏一族也就多了二个不成器的童生,别说进士,就是举人也没有一个,没有丝毫底蕴,顶多就是一个暴发户,也就吓唬一下普通的老百姓,要说江油的第一大族,那非赵氏一族莫属。”

“赵氏一族?什么来头?”陆皓山好奇地追问道。

一说起赵氏一族,周大源眼里多了几分尊敬,正色地说:“要说江油第一族,赵氏一族自认第二江油县就没人敢自认第一,据说赵老爷子是举人出身,饱读圣贤之书,行为举止,彬彬有礼,就是家中的婢女仆人,一个个也大方得体,透着一股豪门世家的味道,有人说他祖上有人做过大官,有人说他们有弟子做大盐商,不过赵家的人从不谈论,也从不张扬,显得非常低调,再说他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江油人,所以说名气没陈氏一族大,依小人看,无论是人才或家底,陈氏一族还不如赵氏一族一个指头呢,赵老爷子才是江油首富。”

“他们不是本地人?”

“嗯,据说他们是四十多年移来的,一下子就买了一大片土地安家乐业,当时还是一个同知出面办妥的,看得出他们人脉很广,也有不少人说他们是某个大家族的分支,到这里开枝散叶,不过他们税赋交得很准时,劳役也从不推却,治安非常好,几十年连打架都没有一例,县衙的人摸不清它的底细,慢慢赵家村就成了一个比较特殊存在。”

这小小的江油,还有这样的一个家族?陆皓山一听,马上有了兴趣,心里已打算有空去摸一摸他的底。

众人谈论了一下县衙的情况,在曹虎的强烈要求下,陆皓山同意把一度成为陈贵心腹的张春年给踢出县衙,周大源也建议把县衙里几个陈贵的死忠调得远远的,对于这个要求,陆皓山也同意了。

现在刚刚起步,还需要依靠这二人替自己出力,自然要表示对他们的信任。

快要结束时,陆皓山一本正色地周大源说:“周司吏,本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一看到陆皓山这般严肃,周大源马上站起来,一边行礼一边说:“大人,请吩咐。”

“现在灾害年年,物价飞涨,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日子,情况只会更差,正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其它的本官不理,那江安仓一定要经营好,不能食用的、坏掉的全部处理掉,本官看过资料,据说江安仓最高可贮三万石,此事就交与你了。”

周大源有些吃惊地说:“大人,古人有言,一年好景一年坏景,遭灾了几年,应有一个风调查雨顺的年景了吧,小人同意经营好江安仓,不过现在积得多,只怕赔得也多,按照规定,贮一万石已经足够。”

按照往常,那自然没有错,可是偏偏碰上小冰河时期,那遭灾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过这些话陆皓山没办法和他说明,只好唬弄他说:“这事是一个很有名的的道长所说,还让本官保密,周司吏,你照做即可,所需银子,就在县衙里支取。”

“是,大人”现在周大源对陆皓山言听计从,反正花的不是自家的银子,说完,他眼珠快速转了几下,小声说:“大人,若是今年还是歉收,那粮价还会涨,放在江安里,若是上官巡查看到,有可能会调走,就是不调走,粮价涨了,帐面不好操作,我们何不另找一个地方,把粮食藏在哪里,反正,赔了是县衙的,若是赚了,那就是大人的了。”

周大源说到后面,那脸都笑成一朵花了,真是笑容可掬。

“好,还是周司史想得周到,就这样,尽可能多贮藏一些,本官保证,有赚无赔。”陆皓山闻言大喜,马上就同意他的提议。

要成就霸业,先要做的,就是深挖墙,广积粮,到了后面,粮食比黄金还金贵,有粮就有人,现在陆皓山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是,大人。”

三人一边说,一边吃,快要吃完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少爷,少爷”

是刘金柱的声音,陆皓山马上应道:“进来。”

刘金柱一进来,不待陆皓山发问,马上说道:“少爷,张云辉张主簿有急事找你商议,请你马上回县衙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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