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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的身体好些没?”主簿张云辉一脸关切地问道。

一县之尊病倒了,所有人都不敢等闲视之,县衙中的一众大小头目第一时间提着礼盒果品结伴看望这位倒霉的县令,不过不少人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心里暗说活该,这种刚刚出道的楞头青,就该给他一点苦头吃。

这下好了吧,光逞强,这不,一个人面对着案牍如山的工作,天天足足不出户,晚晚批阅到深夜,就是铁人也熬不住啊,这不,硬生生把自己累垮了,众人不由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一旁的陈县丞,心里暗叫佩服,这个主意是他的,这不,不动声息就给新来的县官大老爷下了一个大马威。

还是太年轻了,和陈县丞这种官场老狐狸一比,实在太嫩了,这就是年轻代价。

陈贵也走到床前,一脸担心地说:“大人,你是江油百姓的主心骨,衙门没你可不行啊,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

一众下属也一起对新任县令陆皓山的病情表示慰问,虽说大伙对这个锐气太盛新任县令没多少好感,但是门面上的功夫他们还是要做得足。

陆皓山挣扎着要起来,刘金柱连忙在他背后加了一个垫,让他舒服地半躺着。

“有劳诸位担心,本官没事,刚才看过顾大夫,说这病精疲力竭所致,只要休养一小段日子便可无恙。”陆皓山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

工房司吏胡仁讨好地说:“大人一上任,就为江油的乡亲父老操劳过度,尽忠职守,真是我辈之楷模。”

“不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罢了。”陆浩山一边摆手,一边谦虚道。

户房司吏周大源笑着说:“大人年轻力壮,定会很快全愈,这县衙的大小事务,还等着大人决断呢。”

“哎哟,我的头”陆皓山揉着脑袋痛苦地叫了一声。

一旁的长随刘金柱连忙说:“少爷,顾大夫说了,你是操劳过度伤了身体,得好好休养,近期不要操劳啊。”

陆皓山点点头,扭头对陈贵说:“陈县丞。”

“下官在”

“本官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一些日子,衙门的公务有劳你多担当了。”

总算说了一句人话,陈贵心里一喜,他可是等这句话很久了,虽说他内心大喜,可是面上还是佯装有些惊惶地说:“大人,这...这不妥吧,你是县尊,下官岂敢逾越?”

“没事”陆皓山摆摆手说:“本官还没有上任之前是你暂代县令一职,不是把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吗?这几天也听了很多对陈县丞的赞扬溢美之词,本官相信,你会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务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说陈贵并不是真心推让,掌管一县之地的权力让他着迷,闻言也不再推辞了,一脸“感激”地说:“大人如此看重下官,陈某也恭敬不如从命,定会倾尽全力助大人管理江油事务,不过有大事要事,还得请示大人的意见。”

陈贵这样说并不是对陆皓山忠心,而是让他宽心,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夺权,而是协助他管理,至于说请示,那不过是一句空话,大事要事请示,但是事大事小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吗?此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有什么不好办或得罪人的事,还得请示,让这新任县令背黑锅。

那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那你掂量着办。”陆皓山看到陈贵没有反对,马上应承道。

陈贵恭恭敬敬地说:“是,大人。”

因为陆皓山有“病”在身,众人也不敢多打扰他休息,很快就告辞退了出来。

“哈哈,陈哥,你的计策真妙”曹虎对陈贵伸出一个大拇指说:“只是十天时间,就把那小子弄得妥妥服服了。”

户房司吏周大源也赞道:“那当然,陈大人那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那毛头小子,毛还没长齐,想跟我们斗?太嫩了。”

“这样敢情好,江油县还是我们说了算。”

“早就说他扛不住的,这会信了吧。”

众人纷纷向陈贵表示祝贺,这样一来,陈贵再一次成为江油最有权势的人,事实上,众人一早就猜到这新任陆县令不是老狐狸陈贵的对手,回想一下,上任是那样精明,最后还不是一样栽了?不但被摘下乌纱,一撸到底,还被投进了大牢,此刻估计还在吃着牢饭呢,这新来的县令就是一个楞头青,哪里是这头老狐狸的对手,这不,才刚刚出招就自己躺下了。

不过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还谋了一个县令之职,经验尚缺锻炼,但运气倒是不错。

在一众同僚的恭维声中,陈贵面带着笑容说:“这只是暂时的,以后还仰仗诸位呢,我陈某人还是那样,有酒,一起喝,有肉,一块吃。”

“还是陈哥仗义”曹虎第一个响应道:“陈哥,你放心,俺曹虎说了,你指东绝不向西,县令大人的话也没你的好使。”

“一定,一定。”

“陈县丞真是太客气了。”

“就是,以后还要大人多加照料呢。”

陈贵又是客套了一番,这才把人散了,毕竟还要处理公务,不过散之前,陈贵用眼色让两大心腹曹虎和周大源留了下来,商量对策。

对着两个心腹,陈贵暗暗点点头,这二人,一个掌管着三班衙役,一个统领户房,可以说最有权力和最肥的两个位置,都在自己人掌控之下,也就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两人不是外人,陈贵开门见山地说:“好了,说正事吧,那新任的陆县令虽说病垮了,不过他正值壮年,又不是什么大病,很快就好的,只怕到时屁股还没有坐热又得退下来了,你们想想,有什么办法?”

曹虎脸上横肉一抖,压低声音说:“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干脆找个机会把他干了,再把这事嫁祸给附近的山贼,神不知鬼不觉。”

“用下脑子,别整天都想着那事”陈贵有些郁闷地说:“陈某倒不希望上面派一个官油子上任,那我们就被动了,这个新上任的县令其实还不错,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再说县令被害,那可是震惊朝廷的大事,一时不着,我们可以满门抄斩的。”

陈贵想得清楚,自己仅仅是一个秀才,连举人还不是,更别说进士什么的,这就说明,县丞一职,自己算是走到了尽头,那县官大老爷坐的大椅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不过样的也好,碰上陆皓山这类没有经验的“雏”,那是最好控制和蒙蔽的,必要时候,还要护住他,至于干掉他取而代之的事从来没想过。

那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让他们盯上,九条命都不够死。

周大源眯着小眼睛,道出他的哲学:“大人,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二字,再引申得再细一点,一为钱银,二为女人,我们这位新上任的陆大人,身边只有一个长随,连贴身婢女都没一个,很大可能出自寒门或家道中道,还没有体会到人生的种种美好,大人可以投之以色,诱之以利,待之以宽,肯定会被大人所用。”

“对,年少气盛,最缺乏定力,周司吏此计我看可行。”曹虎也点头表示同意。

“不错”陈贵点点头说:“这主意妙,现在他病倒,正是一个笼络他的大好时机,不过太明显也不好,引起他内心的抵触,只能循序渐进,大源,你心思缜密,办事稳妥,此事就由你来安排。”

周大源连忙应道:“是,大人。”

吩咐完周大源,陈贵扭头对曹虎说:“曹虎,让你的手下盯紧点,现在年境不好,那些流民饿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对了,一定要严防陌生人在我们江油搞小动作,别的地方出事我们管不着,这江油县的一亩三分地就是我们饭碗、我们的根,有空多巡一下,甲长里正也要吩咐他们盯紧了,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我们这里搞风搞雨,真是出了事,你我人头都不保。”

“是,陈哥,我晓得了。”曹虎也知事态严重,一脸正色地点点头。

明朝自太祖以后,对待官员不是一般的苛刻,除了俸禄微薄,责罚方面也不留情,动不动就一撸到底,在砍头方面也毫不手软,最著名的就是戴罪行职,那是洪武继“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四大案后,朝廷官员空缺,官员犯罪了,先不杀不关,不过也没有自由,让锦衣卫监视,给罪官戴上手铐脚镣去办事,洪武年间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事:上面坐着的官员被拷得死死的,但还是惊堂木一拍,给下面跪着的官员判处死刑,然后再被锦衣卫牵着带到牢里,等着下一个和他一样的官员判自己,而现任皇帝祟祯性多疑,哪个地方一出事,不由分说就像割韭菜一样割下一大拨。

说是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就在三人商议怎么对付陆皓山时,而陆皓山还是半躺着床上,一边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一边吃着官员们送来的精美糕点,悠闲自在,哪有半分苦闷之色。

一旁的刘金柱一边高兴地整理那些礼品,一边小声地说:“山哥,这病也装了,接下去怎么做?”

陆皓山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什么也不用做,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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