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璟说的那些话,不管谁来告诉黄兰卿,都有点挑拨离间,所以没人提及。
黄兰卿自己,是当局者迷。

况且,他的确是巴结陈七,所以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地位。

当然,陈璟来说这些话,也有点挑拨的嫌弃。陈璟是陈末人的族弟,只能算半个亲人。他若是陈末人的亲兄弟,可能会合适点。

但是今天陈末人错在先,他简直无知无畏。

陈璟和黄兰卿丢下他,并没有错。

而黄兰卿居然为此自责。

陈璟觉得大可不必。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的东西。为了自己所欲而努力,这没什么可丢人的。哪怕姿态谦卑了些,不能被尊重,也应该被理解。

黄兰卿努力想结交更多的势力,作为家族的依靠,这是他的努力;而陈末人,孤傲自大,傲慢无礼,在陈璟的朋友大放厥词,陈璟觉得他被丢下,那是自找了。

所以,陈璟跟黄兰卿说了这些话。

“知道了。”黄兰卿点头笑了笑。

陈璟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重新回到了邢文燋那边。

他们都在一个雅间,虽然有点距离,陈璟和黄兰卿说话,邢文燋多少是听到了的。

“方才那个无礼的小子,你叫他七哥,是你什么哥哥?”邢文燋问陈璟。

陈璟笑道:“我族兄......”

然后简单说了说他和陈七的关系。

邢文燋笑了笑。

既然是陈璟的族兄,邢文燋就想算了,放过那小子,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正说着,球场的伙计,拿了支鞠杖进来。

“二爷。您的鞠杖......”小伙计把鞠杖捧给邢文燋。

邢文燋眉梢添了喜色,忙接过来,仔细把玩。然后赞赏小伙计:“养得不错。”

然后他把鞠杖,给他的朋友们看。

这鞠杖金碧辉煌。鞠杖长数尺。用铁犁木打造,很结实。杖身镀银,装饰着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光彩夺目;把手处有点粗糙,便于把握;尾端弯如偃月,镀了黄金,金光四溅。

“好杖!”大家都夸赞。

这鞠杖。精美无比。

连黄兰卿也看呆了,不由称赞道:“这鞠杖打造,着实用心!”

“不错吧?”邢文燋得意,“该华丽的地方华丽,该结实的地方结实,既好看又实用!”

然后扫了圈,只有陈璟抿唇不语。

邢文燋就问陈璟:“央及,你觉得呢?”

“这是用来打球,还是用作观赏?”陈璟问。

“自然是打球。”邢文燋答。

陈璟就笑了笑:“那,不好......”

大家就惊愕看了眼陈璟。

这小子。也挺会扫兴的,跟他那个族兄一样。

邢文燋得意微敛。

“......太累赘了。”陈璟道,“用起来太沉手。影响击球的速度。当然,如果用惯了,往后击球会更准。二哥不以打球为生,没必要用这样的。”

在场的人,顿时都不说话了。

他们觉得陈璟也挺不识时务的。

估计邢二爷要骂他的。

没见到邢二爷那么高兴吗?

不成想,邢文燋却笑道:“央及所言不差,这鞠杖的确累赘沉重。那算了,留着观赏吧,我还是用我以前的那根。”

然后扭头去伙计去。“去将我惯用的那根取来。”

在场的几个人,都微带惊愕。

这可是邢二爷啊。

邢二爷不说嚣张跋扈。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喜欢别人捧场,不喜欢别人泼冷水。这是他的性格。

所以。哪怕觉得不好,在邢二爷这么高兴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去唱丧歌。

不成想,陈璟就唱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邢二爷居然听了!

足见,邢二爷很看重陈璟的。

这陈央及,上次还卸了邢二爷兄弟的胳膊,没什么地位,仅仅是个举人的弟弟。邢二爷连知府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居然这样给举人弟弟的面子!

太诡异了!

“到底什么来头?”几个人看着陈璟,不由在心里想。

伙计转身出去,片刻又拿了跟鞠杖来。

这鞠杖,简单质朴。

邢文燋笑着,拿给陈璟看:“央及瞧瞧,我这根鞠杖如何?”

陈璟接过来,在手里掂量几下,笑道:“这是高人所作!这鞠杖,轻一分力道不够,重一分又太沉,是最完美的!”

“哈哈,央及果然有见识!”邢文燋很高兴,“这是钱钟用过的,我花了重金买来,请匠人照着他的鞠杖,做了根崭新的,一模一样!”

钱钟是杭州人,马球打得最好,整个两浙路闻名。

行行出状元。

每行最出众的那个人,都是天下皆知。

大家都知道钱钟是马球高手。

京里总有权贵人家,每年携重金到杭州,请钱钟打球。只是,钱钟已经四十多了,三年前就不再打球。

他的鞠杖,也被拿出来高价卖。

“原来如此。”陈璟笑道,“他打球那么好,自己有经验。他的鞠杖,无疑是最合手的。”

“所以,央及刚才说,我新做的鞠杖沉手,不合适,我一听就知道央及懂行。那鞠杖,的确比这根沉多了。”邢文燋哈哈笑。

其他人听了,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邢文燋听陈璟的话。

原来人家是有真本事。

邢文燋比较佩服有本事的人。

“央及兄弟,少年出英才啊。”

“还是央及兄弟有见识......”

“没想到,央及兄弟精通马球。打得如何,回头陪二爷去打一回吧?”

几个人立马应和。

黄兰卿站在身后,没有插嘴,心里却羡慕极了。

陈璟真的很厉害。

“我不算精通的。”陈璟笑道,“不过是凑巧知道点东西,拿出来卖弄罢了。”

“央及,老实说,你球技如何?”邢文燋问他,“回头咱们比赛,你可要下场去玩一回?”

“球技不好。”陈璟道。

他马术精湛,所以速度比较快;他运球玩得好,所以鞠杖到了他手里,他一掂量就知道合适不合适。

但是,他投球就是不行。

离得最近,他都可能把球投歪。

如今队里有一个比较厉害的人,陈璟可以助攻。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说明他球技好。

“可惜了。”邢文燋道。

他看了眼陈璟,瘦弱单薄。这模样,也不像会马球的。只是他对鞠杖的判断,非常精准,比得上马球供奉,邢文燋才问他。

他说不会,邢文燋也相信了,只感觉遗憾。

“二爷,婉娘已经来了,秦官人也到了。”片刻,小伙计又进来说,“筹物送到,一会儿就摆上来。”

邢文燋眸子里斗志高昂,点点头让伙计出去。

“咦,今日是赌|球?”陈璟好奇问。

邢文燋点点头,笑道:“是赌|球!我和姓秦的赌。”

“是什么缘故?”陈璟又问。

“陈年旧事了。”邢文燋道,“中元节那天,在明州城里,打了个平手,所以约定今天到望县,再战个痛快!可惜你不会球,要不然也跟着去玩玩,把姓秦的打得满地找牙,何等快哉!”

说罢,他骨碌碌灌下一盏酒。

陈璟就想到他们进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贵公子。

当时孟燕居跟在他们身后,卑躬屈膝的。

而那位贵公子,陈七和黄兰卿都不认识。

如今看来,就是姓秦的官人。

陈璟还要再问,却听到一阵环佩摇曳的叮当声。

门帘处,有香风暗袭。

宝蓝色澜裙的脚步,出现在门帘外。

帘子撩起,进来一位妇人,身后跟着一位妙龄女郎。

妇人是婉娘。她今天穿着月白色绣折枝海棠花的窄袖褙子,宝蓝色澜裙,梳着高髻,头上插着两把银色梳篦,带着明晃晃的银耳坠,面容白皙,素净高贵,似净荷亭亭玉立。

看得出年纪,却风韵十足。

妙龄女郎,则是惜文。

惜文和婉娘的素净不同。

今天的惜文,穿着大红色遍地金褙子,藕荷色挑线裙子;同样的高髻,鬓角却是插着黄金镶嵌红宝石的两只钗子,流光溢彩,雍容华贵。

“二爷。”婉娘笑着,进来给邢文燋行礼。

惜文在婉娘身后,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抬眸间,婉娘和惜文都看到了陈璟。

两人有点惊讶。

特别是惜文,眼睛眨了下,笑意顿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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