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些,既然武三通能进得,我们为何不可,很明显危险是不存在的,我们也犯不上被他的三言两语而弄得犹豫不决。再看戴马,一心一意只想打开机关,只见他的眼角一翘,两条手臂快速地来回抽动,幅度不大,但十分利落,不一会儿工夫,整个台阶便有了大动静。
暗室内“隆隆”作响,附在室顶上的粉尘纷纷落下……戴马抽回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紧紧被他抓着……

武三通一见,慌忙蹿出了暗室。我还来不及反应,戴马就鼓着腮帮子对我喊道:“站到一边去,越远越好。”

我立马按照他的指示行动,双眼却紧盯着他,生怕出现意外后我还能帮衬一把。我知道他清楚机关的构造,却也不能把武三通的话全部当作耳旁风。

戴马顺势趴在台阶上,手中的铁链已然放下,暗室渐渐恢复了平静,突然,台阶从中间竖着开裂,好像被人用巨形的刀刃匀称地对半切开。

刹那间,我全身的汗毛就立起来,因为我第一眼就看到台阶内部那成片成片的绿沉沉的“鬼火”,而“鬼火”下面映照着那成堆成堆的白森森的尸骨。

在乡间,我不是第一次看到此类情景,小时候也曾被吓得魂不附体,但读过书,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人骨中的磷和氧气的化学反应,可是当下这么密集的“鬼火”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好像全世界的尸骨都被集中起来存放在一起了似的。

戴马也是没有料到,待台阶的机关结束后,脚下不由自主地往我所在的方向靠拢。

不知不觉,我丢到了手中的蜡烛头,因为暗室已经不能称之为暗室。反而成了明室,照得我俩的全身都是绿沉沉的。

“这是咋的了,蒋人寿不会把他杀害的人都埋在这里。太变态了吧!”我这么说着,其实是在向戴马寻求答案。

戴马那没有人色的脸孔一本正经。许久才动口道:“奇怪,按理说走地仙是不会把尸骨埋在阳宅下,而且还这么多,无论从习俗还是风水的角度说,都是大忌,蒋人寿绝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却不以为然,蒋人寿在我的印象中就是一个丧尽天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有什么坏事做不出的。谁不知他当年做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人,为了不被人怀疑,很有可能把被害者的尸体就地埋在这里,别忘了这件暗室就是蒋家刑场,杀了人直接往地下一埋,岂不方便。

我觉得我的想法顺理成章,毫无破绽,可戴马接下去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哑了口。

“蒋人寿从不碰尸体。因为他害怕。”

啊,我没听错吧,戴马说的是真的吗。一个走地仙,还是垦骨道人的大徒弟,竟然会害怕尸体,那他是怎么盗墓的,而且他杀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会手软,我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转念一想,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就不可能会把这么多的尸体埋在自己的宅子下,尸体腐烂成骨少说需要三五年的时间。试想一下,如果我怕一样东西。恨不得让这样东西即刻在地球上彻底消失,即使有一万个不得已的理由也不会容忍一秒钟。

戴马肯定地对我说道:“本来人已过世。我不该道人是非,可我怕弄不清楚原由,反倒会让我们对眼前的状况做出错误的判断。”

我细心听他说下去。

“这个秘密是我偶尔发现的,记得那次是蒋人寿受垦骨道人的命令,让他带我练习盗墓的技巧、手法,作为大徒弟的蒋人寿并不十分愿意,但迫于垦骨道人说一不二的准则,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推脱不了的。刚开始,我以为是他怕麻烦,没有这个耐心放在我这个毛头小子的身上,后来我才察觉到他的顾忌。盗墓固然会见到尸体,但古人保存尸体的技术尤为精湛,不可同日而语,很多时候躺在棺椁里的是有皮有肉的古尸,连眼珠都是湿润的。所以走穴,也就是盗墓的时候,我们会尽量避免去接触尸体,因为有可能会引起尸变,但或多或少还是会接触到,个中缘由无非为的是藏在尸体中的明器。这个时候,会事前准备一些保命的措施,比如符咒、八卦镜、桃木剑、糯米、尸膏(由狮虎豹狼等野兽的尸油炼成,再混合一些中草药,炼制成浆糊状的膏脂,涂抹在五官,可以迷惑僵尸误以为是同类,因为炼制步骤繁琐和材料稀有,所以存量很少,鉴于这个原因,能用得上的人不多)、化尸水(一种强酸溶液,能把尸体瞬间化骨,清末才出现,据说是洋鬼子带入中原后才被普遍用在盗墓行中,因为它不仅能化尸,而且能化金属,容易把藏于尸体中明器同时花掉,所以万不得已不会使用)、阴阳火(又名雷火,取火源长燃不灭,以桃木助燃,穿透力极强,能把一切燃尽,何况尸骨,因为携带不便,采取不易,也很少会用到),还有捆尸绳、白面粉、蛇吞虫等等枚不胜举,不过再妥当的方法都不如远离尸体,这才是最为合理、最为安全的措施,至少蒋人寿是这么认为的。事先,垦骨道人已命人准备了一些埋在地下的尸棺(从附近的坟山上盗取的尸棺,确认无误后在棺材的各个位置,包括尸体内部放置锡块)用来练习,我按照蒋人寿的指示用洛阳铲挖土撬棺。开启棺材板后,那具极度腐烂的尸体臭不可闻、面目狰狞,但能从衣着打扮判断出这具尸体刚死不久,起码不是所谓的古尸。从尸体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起,蒋人寿就站立在我的背后,不停催促着我用各种手法把锡块找出来。他告诉我,一共有藏有十二块,但当我找出第十一块的时候,无论我把尸体开肠破肚还是分离肢解,还是没能找到最后一块。于是我就问他是不是忘记放了,他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不停催促我,眼神都不打往我这看。当时一气之下我就扯下尸体的头颅,假装想吓吓他,本以为他会镇定如常,再给我点教训,起码痛骂几句,谁知……呵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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